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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正七說:「我……我叫樂正七。」

  下面有個同學喊:「叫什麼?說大聲點!」

  樂正七垂著腦袋,嗓音微顫:「樂……樂正七。」孩子沒見過世面,氣短了。

  講台下面一片嗡嗡嗡的吵雜聲,一個男生怪笑著說:「再說大聲點!」

  門口的家長驟然大發雷霆,一派惡霸風範地指著那個男生訓斥道:「那個小子,你想幹什麼?」

  教室里立即鴉雀無聲,小子們活膩了吧?問問你們何老師,他念大學時敢不敢在文化流氓魏叫獸面前嘰嘰歪歪?

  樂正七在倒數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來,同桌是個長相甜美的女孩。樂正七沒有接觸過同齡的女孩,故而眨巴眼睛看著同桌的臉蛋,看完臉蛋又看裙子,看完裙子目光下移,盯著人家大腿不放。

  魏叫獸心裡一緊:靠!同桌最容易搞情竇初開,換個男孩吧!轉念一想,我家小七和別人家孩子不一樣,換個男同桌也不安全,糾結啊糾結!

  上課時間到了,班主任在門口拉著英語老師嘰哩咕嚕,大概意思是那個新生不念英語,只要他不鬧事,您老睜一眼閉一眼吧。

  英語老師開始講課,樂正七翻開天書一般的英語課本,看了一陣,選擇放棄,轉而掏出歷史課本興致缺缺地看起來。

  漂亮的同桌用手肘頂頂他,「同學,你剛才說你叫什麼名字,我沒聽清楚。」

  樂正七靦腆地摳桌面:「樂正七。」

  「好奇怪的名字,怎麼寫?」女孩兒友善的笑笑:「咦,你沒有帶筆嗎?」

  樂正七被女孩的笑容迷得七暈八素,緩過神來,忙從包里掏出一支象牙管紫毫小楷。

  開玩笑的吧?駐足在走廊上的魏教授倒抽一口冷氣:他什麼時候把那支小楷拿走的?

  我們的小七仔第一天上課,很精心的準備了自認為是最好的文具用品。正準備再掏出墨汁,窗外伸進一隻大手霍地將那支毛筆奪走,樂正七一愣,窗外又丟進一支廉價原子筆。

  魏南河把他的收藏品小心插進上衣口袋,面目猙獰:你這個死孩子!你想用毛筆寫字出洋相也別拿我的嘉慶貢品吧?

  樂正七很委屈的拈起原子筆,在書本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女孩兒抿嘴一樂,「姓樂?」

  「樂正。」

  「我姓崔,這是我的名字。」女孩也寫下自己的名字,兩個同齡人竊竊私語談得很友愛。

  不要臉的老流氓隔著一扇窗戶,心酸得直想找面牆撓撓:操,你老公我還沒走呢,死孩子就被個黃毛丫頭兩三句話勾引得看都不看我一眼!這才放養第一天,今後還怎麼得了?

  樂正七果然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孩子,上了幾天課後和同學們關係良好,一天回來對魏南河說:「以後你中午不要來接我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大家正在吃晚飯,柏為嶼和楊小空面面相覷,魏南河反問一句:「那你午飯吃什麼?」

  「我可以和同學一起吃,學校有食堂,學校外面也有小店,你給我點零用錢。」樂正七笑容滿面的。

  「不行。」魏南河想也不想。

  「為什麼不行?同學們都沒回家吃,回來吃多麻煩。」樂正七委屈地戳著掉在飯桌上的米粒。

  魏南河將筷子一頓,「我每天準時接送你都沒嫌麻煩,你哪來這麼多廢話?外面吃……不乾淨,也沒營養。」

  「別人都可以!」

  「別人是別人,我們是我們!」魏叫獸獨斷專行地給小屁孩盛碗湯,擺在他面前。

  修坯工阿勝插嘴說:「魏教授,中午休息時間才三個小時,來回就要兩個小時,就為吃個飯,確實太趕了。」

  幾個陶工也附和著說:「就是就是!」

  樂正七感激地看了阿勝一眼,轉而眼巴巴望著魏南河。

  魏南河鬆了口氣,「那好吧,我問你,在外面吃完午飯剩下的時間你要幹什麼?」

  樂正七很興奮:「很多活動啊,到網咖打遊戲、打籃球,我還和同學約好了明天中午去玩撞球,南河你給我點錢……」

  柏為嶼一個勁朝樂正七使眼色:傻孩子,說複習功課啊!

  「放你媽狗屁!」魏南河直接暴粗口:「我讓你去念書還是讓你去玩的?這麼愛玩還念什麼書?窩在這鄉下玩好了!今天要錢打遊戲、打撞球,明天是不是向我要錢去泡妞?」

  樂正七愣了愣,眼裡的喜悅cháo水般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亮晶晶的淚水,他哐地把湯碗摔了,轉身就走。

  柏為嶼忿然起身往外追,魏南河一把抓住他,「幹什麼?」

  柏為嶼推開他,急白臉的道:「魏師兄,我叫你一聲師兄算是尊敬你,你別逼我罵你!我告訴你,樂正七愛念書念書、愛打撞球打撞球、愛泡妞泡妞,他十七歲,你十七歲的時候有人這麼管你嗎?」

  「你!」魏南河氣得一口氣幾乎要提不上來,一拳招呼上去將柏為嶼揍趴在地上。

  阿勝慌忙不迭地招呼幾個陶工一擁而上攔住魏南河,「魏教授,你這是幹什麼?」

  魏南河瞪著柏為嶼,怒道:「這是我和樂正七的事,關你鳥事?柏為嶼,我忍你很久了!」

  柏為嶼趔趄著爬起來,紅著眼吼道:「魏南河,你忍我什麼?你他媽也太小心眼了吧?我從來沒做過橫刀奪愛、挑撥離間的事,要真的做了小七還會聽你的?」

  「你有種再說一遍!」魏南河火冒三丈的要揍柏為嶼,立則被幾個陶工七手八腳的拉開了。

  楊小空拖著柏為嶼好言好語的勸道:「為嶼,別鬧了!」

  柏為嶼掙扎著往前沖,指著魏南河:「再說一遍怎麼了?魏南河,你讓小七過得好了嗎?你整天管著他這個那個,還不都是為了你自己,你自私透頂了!」

  楊小空使出吃奶的勁摟著柏為嶼的肩膀往後拖,「柏師兄,夠了!」

  「柏為嶼,你這個死跳蚤,樂正七都是跟你學壞了!瞧你的流氓樣!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狗改不了吃屎!」魏南河涵養頓失,怒罵:「你以後給我離他遠點!免得把你一身臭毛病傳染給他!」

  死跳蚤盡顯跳蚤姿態,在楊小空的拉扯之下一蹦一蹦地試圖闖出包圍圈,「魏南河,你這自大狂!你很有修養、你很有氣質?教授了不起啊你這個戀童癖、你這個誘jian犯……」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什麼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最後魏老忍無可忍拿拐杖摸瞎亂抽了一頓,柏為嶼和魏南河紛紛接了好幾棍,阿勝這才連拉帶拽的把魏南河拖到木樓里,楊小空也趁亂把柏為嶼拖回妝碧堂。

  「柏師兄,唉,你……」楊小空給他後背抹上藥油,「魏老沒抽到你的腦袋吧?你的腦袋是重點保護對象,萬一又受傷……」

  柏為嶼不耐煩的一甩手,「我煩,別理我!」

  楊小空放下藥油,坐在妝碧堂台階上發呆,沉默了許久後,說:「為嶼,你有錯。」

  柏為嶼愣了一瞬,罵道:「我哪有錯?去你媽的。」

  瘦黃狗扁扁搖著尾巴靠近過來,楊小空將它摟過來抱著,略微斟酌片刻言辭,緩緩道:「為嶼,你設身處地的替魏師兄想想,樂正七六歲就和社會脫軌了,現在去上學,在涉世能力上就像一個六歲的幼兒和一群十七、八歲的少年相處,魏師兄這幾天牽腸掛肚魂不守舍的,你又不是沒看到,你說他能放心嗎?再說,樂正七和魏師兄,他們的關係就是一對夫妻,只不過沒拿證書而已,人家夫妻吵架,你只能勸和不該勸分,你今天的行為就像個第三者。你喜歡樂正七是你的事,你可以私下喜歡,但絕對沒權利在他們之間指手畫腳。」

  柏為嶼氣急敗壞地往楊小空的脖子上抽了一掌,「楊小空,到底誰是你哥們?你居然幫著他!」

  楊小空捂著脖子挪了挪,低聲說:「我沒幫他,魏師兄的作法確實霸道了點,但你陪小七玩就偉大了?只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罷了。樂正七的未來只有魏師兄真正的在操心,他所做的一切是任何一個家長都會做的。」

  「放屁!」柏為嶼恨聲道:「魏南河捂了小七兩年,早該良心發現送他去上學了!」

  楊小空擔心柏為嶼又打他,便抱著扁扁挪到台階下蹲著,仰視柏為嶼:「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吳阿姨和我說,魏師兄剛把小七帶回來那段日子鬧得烏煙瘴氣,什麼你想得到想不到的事他都會做,根本沒法子帶出去嘛!他把電視電腦都拆了,往冰箱裡撒尿,抱著被子睡在狗窩裡,閒著沒事就蹲門口拿著一小盒漿糊吃著玩,因為這個毛病,魏師兄狠揍了他好幾回。你別推卸責任,他嚷著要吃漿糊,魏師兄不給買,還不是你偷買給他吃的,你也不想想那東西怎麼能吃?」

  柏為嶼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你才來多久,你懂個什麼啊?我怎麼不知道那東西不能吃?可他哭著喊著要吃,我有什麼辦法?」

  楊小空皺皺鼻子,「他那是病,不能縱容的。再說,本來魏師兄每天安排兩個小時教小七數學和英語,還不是你慫恿他跳窗跑出去玩的?一次兩次三次,魏師兄也拿你們沒轍了。阿勝說去年小七要去盜明朝那個墓,魏師兄不讓他去,鎖了他一個多禮拜,還不是你把他偷放出來的?害他手臂受了傷差點殘廢,還有這次……」

  「住嘴!」

  「總之你專門不干好事……」

  「住嘴!」

  「你這種人當了爸爸,就是溺愛孩子的那種……」

  「住嘴住嘴!你他媽說夠了沒有?」柏為嶼直翻白眼,「說夠了滾!」

  楊小空拍拍屁股站起來,「那我滾了,你自己考慮一下明天是不是該去和魏師兄道個歉,魏師兄待我們都不錯,他在對待小七的問題上是偏急躁,但平時確實有大師兄的風範,我從來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柏為嶼嚷嚷:「你都要滾了還一堆廢話!我要和你絕交!」

  楊小空懷裡抱著只暖哄哄的扁扁,往柏為嶼懷裡一塞,「為嶼,你抱著扁扁進去洗澡睡吧。」

  柏為嶼把扁扁一丟,「我才不要狗,我要出去泡妞、我要去花天酒地、我要去放蕩!」

  楊小空聳聳肩,「隨你。」抬腳就走。

  柏為嶼喊:「回來!」

  「幹嘛?」

  「幫我……幫我抹抹藥嘛,嗚嗚,我手勾不著。」

  楊小空撿起藥瓶子,倒出一點兒在掌心,拉開柏為嶼的的衣領往他後背抹,嘴裡絮絮叨叨的說:「魏師兄有他的私心,無非就是怕外面的花花世界誘惑太多,小七會變心,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為嶼,換你,你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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