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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話說的厲害,若真是一般的只怕就要覺得臉面上十分過不得了。但是鄭家這三位媳婦個個都不怵的,嘴巴最快的周氏就道:“小姑也別就是說話這麼厲害,我們也算看著小姑長大的了。說一句不好聽的,咱們情知小姑肚子裡有幾個小九九!若小姑真是個有魄力的,當下就去絞頭髮,我還高看你一眼!”

  芳姐兒被周氏噎得死死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哪裡是真的想絞了頭髮做姑子,只不過是嘴上說說罷了。見芳姐兒沒了言語,周氏輕蔑地嗤笑了一聲。她一慣曉得這個小姑,看上去是上等女學裡出來的文雅女孩兒,但是骨子裡和她們這些市井女兒並沒有什麼不同,好吃懶做、斤斤計較、平凡庸俗。

  但是周氏自認為自己比芳姐兒還是強一些的,那就是她有自知之明。她曉得自己是個甚樣的人,也沒有過什麼不切實際的妄想。但是芳姐兒卻不同,明明是一樣的人,偏偏她以為自己是鶴立雞群了。

  比旁人高了不知多少,是個大小姐一般的人物,將來一定是要到大戶人家享福過富貴日子的。就是如今媒婆說了一家又一家,始終沒有她想的那些人家結親,都拖到這個年紀了,依舊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芳姐兒可說不過這個嘴巴最厲害的嫂子,不過她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大聲道:“珍珠!珍珠!手腳怎麼這般慢?難道我家是買你做小姐的麼!快快把晚飯準備起來,不然到了時候我爹娘回來卻沒準備好飯食,到時候仔細你的皮!”

  珍珠就是芳姐兒身邊的丫鬟,鄭家也只有她一個僕人。所以名義上她是芳姐兒的丫鬟,但是實際上家裡許多活計她都是要做的。她如今在鄭家已經七八年了,鄭家上下是什麼人清楚的很,特別是芳姐兒——她可不是一個慈善人,真讓她有藉口朝自己撒氣,那可就有苦頭吃了!所以珍珠立刻飛快地鑽到灶間去,只求這風波不要殃及到自己。

  芳姐兒的話表面上沒什麼含義,但是立刻讓她三個嫂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只因為她話里抬出她爹她娘,這就是壓制住幾個嫂子氣焰的原因了。不說做兒媳的天然在公婆面前矮了一頭,只說女兒和兒媳哪個親就足夠有答案了。

  所以說,周氏三個安分下來了,畢竟芳姐兒若真是在婆婆面前告一狀,到時候可有小鞋穿。不過芳姐兒很少祭出這個手段,倒不是她覺得這不好,不過是她也知道不能和幾個嫂子撕破臉罷了,畢竟就算是她娘也不會讓哥哥們休掉幾個嫂子的。

  別看男尊女卑,男子一紙休書就能休掉妻子,但在民間這種事兒是很少的。只看幾個嫂子都是有兒子,為鄭家開枝散葉,這就足夠站住腳了。再有普通人家錢財不豐,哪裡來的本錢娶第二個老婆!

  果然的,直到晚間鄭家二老回來,芳姐兒也沒有真的告狀。不過是如同往常一般在母親面前撒嬌作痴,百般討好。三妯娌暗地裡不知翻了多少個白眼,但表面上不說,只是眼睛錯開,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

  芳姐兒只是嬌聲道:“娘!你就允了我吧!我也聽人說了那湖州來的豪商排場,聽說他家丫鬟僕婦都是揚州那邊的時興打扮呢!簪環之類的我不要,如今鋪子裡有的汗巾子、香袋兒,又不貴,你就與我買嘛!”

  鄭卓這大伯母自然是疼愛小女兒的,不過她又是一個生性節儉的,這時候就十分猶豫了,一會兒才道:“那些揚州的花兒粉兒的,你也有不少了,揀著以前的使用就是了,何必這樣浪費銀錢?咱家哪有那許多閒錢!”

  熟悉母親的芳姐兒曉得母親這裡頭的拒絕並不堅定,於是再接再厲,不停痴纏了一番。大伯母還沒允諾,大伯父先忍不住道:“你就與她買罷!那樣的玩意兒能要幾個錢?你少叉一圈葉子牌什麼都足夠了!”

  大伯母經營著一個小小暗璫,多多少少就染上了一些習性,雖然不至於好賭,但是一些小小輸贏的遊戲還是很愛參與的。她哪裡聽得丈夫這般說,立刻道:“我難道是自己愛這個,只是做了這個生意,人湊不齊搭把手罷了!”

  然後又道:“呵!罷了!如今你是個唱白臉的,這壞人只有我來做了——小孩子家家的,難道就隨便她用錢而不知儉省?咱家又不是富貴人家,她要是大手大腳慣了,難道供得起?”

  大伯父面上有些不耐煩了,按著他的想法芳姐兒將來是要嫁入大戶人家的,既然是這樣大手大腳又有什麼關係。甚至那些扣扣索索的習慣反而不好讓她有,不然才真是丟臉呢!

  然而不等他說出來他的想法,這時候外頭響起了一陣拍門聲。讓兒子開了門,進來的卻並不是哪個熟人朋友,而是一個大戶人家小廝模樣的少年。

  “這位便是鄭老爺吧!我奉主家之命,來給老爺送上拜帖!”

  第144章 前倨後恭

  “大嫂, 你是咱家最早進門的,你可知咱家有這樣一個親戚?你見過這小叔子沒有?這可是稀奇了, 我進門也十多年的, 竟然是從來沒聽過家裡還有這樣一個起親戚的!”

  周氏聲音低低地與大嫂說話, 實在是剛才的事兒叫她震驚——她是沒想到的, 之前被大家議論紛紛的來自湖州的大豪商竟然會是鄭家人!而且算起來還是公公的正經侄子,丈夫的嫡親堂弟。這樣的關係已經足夠親了,但是她自嫁到鄭家起竟然都沒聽鄭家人提起過有這樣一個親戚, 就算人家是出外打拼了,也不至於沒一句話罷!

  大嫂倒是知道的多些, 因為鄭卓還沒離家的時候她就進門了,所以當年的事兒她是全都看到了的, 包括鄭家是如何待這個小叔子的。要她當年來說,或者心裡也有些不忍,但是她一個新媳婦莫說沒得說話的地兒, 就是有也輕易不會說的。

  鄭卓當時處境確實可憐, 但是她也不說救苦救難的。世上的可憐人多了去了, 一個依附親戚過活的孩子自然沒有什麼好日子。畢竟鄭家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 一個孩子就是一個負擔, 自家孩子還好。要是像鄭卓一樣的,使喚刻薄是尋常的。

  但是這一會兒大嫂就有些後悔了——家裡沒人能料到鄭卓能發達。不說當年如何待他,就說這些年來鄭卓父母的墳塋也是沒人打理的, 這本是親戚該有的心意。但是因著鄭家大伯和大伯母心裡心虛,越發想避開弟弟弟妹的墳塋, 便徹底不管不顧了。

  大嫂忍不住多想,當初要是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如今鄭卓發達回來了,那豈不是家裡都要沾光?只是這個好處如今是沒有了。她不是公公婆婆那樣有些老糊塗了,曉得這世上沒有以德報怨的人。也不是心裡存著想法的妯娌和小姑,她們是根本不知當年是什麼情形。

  要她來說,若是鄭卓能心平氣和,而不想著為當年之事報復出氣,那就是上上簽了!不過這話她不會說,這時候全家人都是熱熱鬧鬧的,正想著能沾一沾富貴呢!她說這話就是討人嫌了!

  所有人裡頭最欣喜的當屬芳姐兒,她臉上浮現出緋紅,道:“這可是真的?我有一個做皇商的堂哥?娘,明日去見堂哥帶著我一起去吧!說來我都不記得當初還有個小堂哥呢!這一回堂哥難得從湖州回來,咱們兄妹可不是要好好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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