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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杜若仰起頭看他,樊靈樞身邊有許多躲過了熊孩子追逐的氣泡,五彩斑斕的,還挺好看。她吸了吸鼻子,狀似無意道:“鮫人族跟人類差不多,活個百十來歲就算多的,所以才要搞婚喪嫁娶這一套,圖個儀式感。可是我們動輒要活幾千歲,能不能一直喜歡一個人還兩說……”說到這裡杜若聲音低下去,偷偷又瞥了樊靈樞一眼,男人正直直地看著她,眉目被周遭花火映得璀璨。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道:“禿毛孔雀,你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

  “我嗎?”樊靈樞眉毛微揚,似乎沒想到她會問得這樣直接,他壞笑道:“我喜歡過啊。”

  聞言杜若一愣,她也沒想到樊靈樞會回答得這樣直接。儘管樊靈樞沒有明說,可杜若心裡甜滋滋的,好像人家正在給她告白似的。她傻呵呵地笑了笑,繼續問道:“那你會為了喜歡的人做到什麼地步呢?”

  “這個……”樊靈樞收起了剛剛的嬉皮笑臉,抬起頭看向波光粼粼的遠處,也不知他在看些什麼。好一會兒,杜若才聽到他輕輕地說了一句:“我會為她付出一切吧。”

  不知為何,杜若心中咯噔一聲,好像收到了一個又沉重、又珍貴無比的禮物。

  深夜,杜若和溫玖玖被余繁瀟吵醒,新婚之夜的三公主不在新房裡春宵一度,反而偷偷溜出來,實在叫人驚嚇。可是她們沒有驚叫出聲,因為余繁瀟早已很有先見之明地捂住了她們兩個的嘴。看她們好像能夠接受了,余繁瀟才放下手,悄聲道:“你們陪我去見一個人好不好?我自己不太敢去。”

  “什麼人?”杜若被這緊張壓抑的氣氛帶動,不由得也小聲說話。

  “那天大鬧婚禮的那個人。”

  “那個人不是被關押進刑房了?公主進去不太好吧。”溫玖玖有些猶豫,公主新婚之夜胡鬧就算了,她們兩個客人也跟著瞎搗亂會不會被那個什麼太子殿下記恨。她小心問道:“太子怎麼會放你出來找我們的?”

  “我在交杯酒里放了蒙汗藥,這會兒他大概抱著枕頭做春夢呢。”余繁瀟嬉笑兩聲,又想到正事,忙說道:“我看到那個男人了,他不在刑房。婚禮上秦禎朝他看了一眼,我順著目光看過去,發現他被吊在一棵樹上。大喜的日子把一個犯人掛在一邊旁觀,這誰幹的?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

  “我們都不知道有這件事,太子看他……難道是太子做的?”杜若思索起來,溫玖玖在一旁捏了把汗,她服了杜若了,這種話怎麼好無憑無據張口就來啊,雖然她也覺得跟太子脫不了干係。杜若毫無察覺,繼續道:“莫非他們之間有什麼仇怨?嗯……你真的對那個男人絲毫沒有印象了嗎?”

  “一點都沒有。”余繁瀟睫毛低垂,神情少見的有些懨懨,“就是這樣我才在意,關於這個男人我一點都想不起來,可是看到他的時候,我胸口又悶又痛,眼眶漲漲地,有點想哭。”聽到她這樣說,杜若漸漸睜大眼睛。這種感覺她也很熟悉,明明沒有什麼印象,但是看到某個人就會覺得心裡仿佛有什麼地方空了。

  “我們走。”杜若忽然拉起余繁瀟,朝夜色中的深海游去。溫玖玖神情微變,卻也只得乖乖跟上去了。她來穹海有自己的目的,這些天忙忙碌碌,她也沒機會探究,可是剛剛聽了余繁瀟的一番話,她忽然覺得說不定自己的機會來了。

  夜深人靜,三個人朝余繁瀟記憶中的珊瑚樹游去。婚禮完成,喧囂褪去,那片海域只剩下一些閃光的粉末漂浮在半空中,閃閃爍爍,像迷人的夢境。余繁瀟指著不遠處一道人影,悄聲道:“看,他還在那。”

  男人似乎失去了知覺,低低地垂著頭,被吊起的身軀不時隨著海波晃動。三個人游得近了,這才看清他身上駭人的傷痕。鞭痕猙獰,勁瘦的肚皮上滿是青紫掐痕。

  “這難道都是秦禎做的?”余繁瀟吃驚地捂住嘴巴,眼前這個人太可憐,她感覺心裡悶悶的。杜若有些不忍地別過眼去,問道:“公主,你仔細看看他的臉,還是想不起來嗎?”余繁瀟表情空茫地搖了搖頭,只是控制不住雙手的微微顫抖。溫玖玖在旁觀察著余繁瀟,半晌才道:“公主,你的記憶沒有缺失過嗎?有沒有哪一段是空白的,你不知道的?”“沒有。”余繁瀟似乎絞盡腦汁,她神經質地咬起指甲,皺眉思索道:“關於過去的記憶都非常流暢,我從小沒什麼朋友,只有秦禎願意跟我玩兒,再大一點他就說喜歡我,送了我定情信物,然後我們結下婚約……”

  “唔……”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是晏恆醒了,只不過,他剛醒來便聽到了這段匪夷所思的“過去”。三個人抬頭望他,男人被布條堵著嘴,說不出話,目光卻灼灼地盯著余繁瀟,一行眼淚就那樣直直地砸了下來,融進海水裡。他搖頭,拼命要說些什麼,可是卻只能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余繁瀟就在那裡,卻聽不懂他。晏恆掙扎著扭動身子,手腕上結痂的傷口再次開裂,被粗糙的繩子磨出血來。

  余繁瀟覺得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她來不及細想這人到底有沒有危險,衝動之下抬手打出靈力,將那繩子直直砍斷了。晏恆悶哼一聲急速下墜,水紋攪起波瀾,杜若與溫玖玖都以為他會摔倒在滿地的尖石砂礫上,可下一秒,余繁瀟居然衝過去,張開雙手像是準備接住他!杜若睜大眼睛,連忙催動內力以水流緩衝幾分,勉強避免了公主細皮嫩肉的胳膊折斷於新婚之夜的慘劇。

  晏恆肌肉結實,並不瘦弱,整個人直愣愣地砸下來差點把余繁瀟撞得斷氣。可她一步沒退,反而用疼得發麻的手臂牢牢支撐住晏恆的身體。男人肌膚滾燙,似乎正在發燒,貼在她身上像烙鐵一般灼熱,余繁瀟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畢竟……她現在是有夫之婦。晏恆垂著頭靠在余繁瀟身上,臉頰埋在她的頸側。後者感覺到自己頸窩裡傳來一股一股的熱意,這個高大的男人正靠在她身上無聲地哭。她不知道,只是晏恆幾成奢望的一個擁抱啊。

  安靜。幾個人似乎都立成了安靜的雕塑。偶有落單的小魚游到附近,再被這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氛嚇退。好一會兒,余繁瀟才輕輕推開晏恆的肩膀,逼他看著自己。即使是如此近距離地直視那雙深邃的眼睛,余繁瀟依舊什麼也想不起來,她一邊輕柔地取下堵住男人嘴巴的布條,一邊問道:“你說你認識我?”

  男人焦急得很,雙手還未鬆綁,卻抓住余繁瀟的肩,手指不覺用力:“瀟兒,你怎會不記得我了?我是晏恆啊!”

  “晏、恆?”余繁瀟咀嚼著這個名字,晏恆隨著她的吐字而微微睜大雙眼,可目光中的期待卻漸漸熄滅,黯淡下去了,因為她面色平靜,毫無波瀾。

  晏恆的手有些抖,他不甘地望著余繁瀟,語氣激動地試圖喚醒她的記憶:“你怎麼會忘?是你說喜歡我,是你說要嫁給我!瀟兒,是你親手求的簽,天長地久,你都忘了嗎!”他粗重地喘息,目光中的哀傷如同化作膠著的實質:“我在外面九死一生,拼了命都想再回到穹海,是因為……我以為你在等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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