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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河輕輕的抖掉他的手,重新將酒一仰頭送入了口中,“你若是願意陪我一起喝幾杯就陪,不願意就走吧。”

  王澤本該起身走了的,因為他已經看到青河根本不會答應與自己攜手度過餘生的,她還是恨自己,恨到了骨子裡。這種恨大約是久遠也解不開了,王澤便輕輕嘆道:“如果我們有一個兒子的就好了。”

  女兒是不能繼承帝位的,終將是嫁出去了。如果有了兒子,青河就是再恨自己,為了兒子也會放下這些恨,努力與自己交好吧。

  但是,如果那樣,自己還會再願意與青河和解嗎?恐怕不會了吧。畢竟涉及儲君,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青河出身再高貴,她的兒子也帶著前朝皇族的血統,如果立儲也定會引起一些人的反對。而青河那時,也不會是現在這樣對一切都不以為意,蕭蕭然獨立於宮中。

  想到這裡,王澤將青河剛倒好的酒也喝了下去,然後將杯子放到了青河的面前,“再給我倒一杯,我陪你喝吧。”

  “你是不是又想到了枇杷?”

  其實,我剛剛想到的是你。王澤想說卻沒有說,他並沒有意識到,皇帝的身份其實抑制他做好多的事。

  但是接下來他果真又想到了枇杷,世人皆知她和王淳生了五個兒子,夫妻二人繾綣情深。如果自己娶了她,是不是也會與她生下這許多嫡子,又始終不離不棄呢?

  再往前回想到太夫人,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內宅應該就是那樣的吧,平靜溫馨,真正能讓男人放鬆的地方,其實她是真疼自己的,但是自己最終還是沒有遵從她的教導,有了龐大的後宮,萬紫千紅,似乎很令人羨慕,但只有經歷了才知道其實也不過是給外人的看的虛熱鬧罷了。

  若是只有虛熱鬧也就罷了,後宮的妃子們即使表面上被束縛得知禮守矩,但其實她們心中卻從沒有中斷過爭鬥,從爭寵到現在的爭取儲君之位,一切都越發加劇了,而那些妃子們的家族,更是在朝堂上成了你死我活的仇人。

  王澤突然在青河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嘲笑,她一定是知道自己心中的思慮:自己還不到四十歲,可二十幾個兒子,現在就開始鬥起來,結局會是什麼樣的呢?自己都不敢想啊!

  難道青河一直在等著的就是今天?王澤看著青河又將一杯酒倒了下去,又輕輕地搖了搖頭,青河總不失為一個真誠的人。

  “是的,”王澤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說,當然他與枇杷的事從來沒瞞過青河,青河也並不在意,他們關係好時還曾一起平靜地談起枇杷和王淳呢,“她說過要我好好待你。”

  我現在也想好好侍你,你能願意嗎?

  青河似乎沒有聽到王澤的話,感覺到他送來的目光,而是眯起了眼睛“想起當年我們在一起打馬球的時候,可真快樂啊!”

  看著青河又陷入了回憶,臉上的醉意更顯,王澤再次被她感染,不由更直接地道:“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快樂一些呢?”

  “可是,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為什麼?”

  “難道你還沒有感覺到?”

  ☆、第235章青河番番外(二)

  皇上猛然覺出自己今天果然與平日不同,格外的傷感,格外的軟弱,平日的自己並不是這樣的,他駭然問道:“你做了什麼?”

  “有一種糙,叫做斷腸糙,可它雖然叫斷腸糙,但其實是一種藤蔓,還能開出很美麗的小花。將這種藤的汁壓出,混在酒中,便是劇毒。但斷腸糙入腹,最先的感覺是滿腹的柔情,然後才能斷腸,皇上一定聽過吧?”

  王澤當然聽過,而且這時他已經覺出腹部隱隱地絞痛了,所有的柔情都已經散去,他怒火中燒,沒想到他一向認為真誠的青河,還想也她重修舊好的青河,能做出下毒的事來。

  叫了幾聲“來人”,平日馬上就會應聲而到的內侍們竟然沒有一個出現,王澤心中驀地一沉,但他本性穩重,一向深沉內斂,經歷了十多年的帝王生涯,更是喜怒不形於色。且越是到這個時候,他越加冷靜,便一笑道:“你已經將我的人都遣出去了吧?”

  “我哪裡能遣得動皇上的人呢?”青河輕輕揮了揮手,滿眼的譏諷,“不過,今天跟你過來的大內侍一向與我殿裡的一個宮女交好,他們到一起說話去了,另外幾個小內侍便也就放了羊,被人拉著各自去玩。於是大殿外面現在沒有人,這一刻你就是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

  青河說完,便從座位上萎頓了下去,王澤便知道青河中毒比自己還要深,畢竟她喝得那樣急那樣多。

  如果只給自己下毒,而她不中毒,青河根本做不到,於是她寧願自己死,也要毒死自己。其實就是與自己同時中毒也是不容易的,青河一定是準備了好久好久,才選了這樣一個日子,自己最放鬆的時候。

  王澤站起身想撥劍將青河殺掉,可他很快又重新坐到了地上,青河中毒不起,自己也一樣腹痛如絞,身上的力氣一點點地在流逝。要殺死青河也許能辦得到,恐怕自己也會立即毒發身亡了。衡權利弊,王澤略一猶豫,便放棄了先殺死青河的想法,她就要死了,自己何苦浪費這個力氣呢?

  身為帝王,他的一身繫著多麼重大的干係,一點時間也不能再耽誤了,再次起身去推門。可是,這時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行動了,就是勉強爬到門前,他應該也推不動那沉重的宮門了吧。

  青河隱忍這麼多年,此次一擊必然是慎密無失的,自己恐怕真逃不出去了。自己喝了太多的酒,而這種斷腸糙毒性又太強,就是現在傳來太醫解毒也未必能來得及。眼下他應該做的是立即留下旨意,安排好後事,保證江山在他離世後依舊穩定。

  青河在皇后宮中經營多年,自然會有她的心腹,但是王澤可以肯定她不可能拉攏所有的人,以自己對後宮的嚴厲管理,她也不過能調動不多的幾個人,只是今天將這些人都安插在最恰好的位置上而已。

  那麼自己只要在殿中留下一份詔書,看到的人定然不敢隱瞞,自己的意志就會被執行下去,只一霎間,皇帝已經想好了要做的一切。

  皇后宮中的筆墨是不缺的,就在一旁的案上擺著文房四寶,王澤挪過去拿了筆便寫,可是寫了幾個字又停了下來,就聽已經倒以地上的青河突然問:“你想把皇位傳給誰?”

  王澤本不用理她,但其實青河問的正是他心中一時決定不下的問題,他的大兒子是原來青河的一個侍女所生,出身微賤,於是便養成了自卑又自大的性子,非為君之材;二兒子的出身倒是好了,他的生母是世家出身的貴女,又封為淑妃,可是淑妃的娘家父兄都是朝中重臣,外戚的力量不能不防;三兒子雖然沒有上面兩個兄長的問題,但是他的性子太弱,根本不能把江山交給他;往下的諸子,或是太小,或是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王澤一個個地向下想著,卻始終不能確定,……

  看著青河口角流出了兩縷鮮血,王澤不知怎麼竟然問她道:“你覺得哪一個更好?”

  “你會信我?”

  “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們畢竟夫妻一場,你再恨我,這時候也會說一句實話吧。”王澤不知自己為什麼能這樣平靜,但他確實想聽青河的意見,她其實是很有才能的,而且站在皇后的角度,應該能看到許多自己看不到的情況吧。

  “你是因為我沒有兒子,才能信我的,”青河還在笑著,似乎她一直很開心,“怪不得古人一直在強調‘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真都是警世名言啊!你現在沒有嫡子,長子身份低微,四妃所出的兒子又有好幾個,難以分辯誰更高貴一些,現在的局面,不管立誰,都會很難辦,而且這麼多的兒子,得不到的帝位的肯定都不會認命,然後……”

  這些道理沒有比從小就飽讀經書的王澤更明白了,而且他正在後悔,自己先前為什麼不願意要個嫡子,或者在后妃中選出一個兒子出眾的封做貴妃?總以為來日方長,且先讓他們自己爭鬥,卻不知這一天就這樣突如其來地到了。

  可青河卻越說越高興,流著血的嘴角使得她的笑臉變得猙獰,但她還在繼續說著,“王淳和枇杷將來就不會遇到這樣的為難了,聽說他們的嫡長子長得既英武又俊俏,從小就被父親帶在身邊,現在就能替父親分擔些家國大事了,且對兄弟們特別友愛。至於下面的幾個兒子,他們也用心教養,個個文武全才,對兄長極恭敬,家中非常和睦。”

  王澤終於忍不住將一直壓在口中的血噴了出來,“青河,這個時候你還在說這些話,我哪裡欠了你的,你竟然要殺我?”

  “那哀帝哪裡欠了你的?曲家哪裡欠了你的?我娘哪裡欠了你的?你將他們都殺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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