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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大可汗交手時動了胎氣。”枇杷虛弱地一笑,“他果真恨極了我,一心想殺掉我。”

  “他特別來找你的?”

  “是的,他見我率軍衝鋒,便迎了上來,說要與我一決生死。”

  大可汗勇武異常,枇杷原也不亞於他,但是眼下她如此的身體狀況,自然不是可汗的對手,王淳慶幸地道:“你能回來就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枇杷微微一笑,“其實結果是他瞎了一隻眼睛。”

  就在這樣的時候,枇杷也是好勝的,王淳便知,“你she的?”

  “嗯,”枇杷道:“不過,如果沒有你的護衛長,我也會被他砍傷,你回去別忘記賞賜他。”

  這時東西送了進來,王淳趕緊拿了參片讓枇杷含著,“我知道了,你真了不起,護衛長也是個好漢。但我們先不說這個,你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地生下孩子。”又拿雞湯餵她,“多吃些,才有力氣。”

  枇杷便笑了,“我生光兒前吃掉了一整隻雞,後來我娘不肯讓我再吃了才停下。”

  “那好,你現在也多吃些。”

  枇杷只喝了幾口湯,“可是我吃不進去,你讓我躺躺吧。”

  王淳只得放她躺下來,卻拿帕子沾了溫水幫枇杷從頭到腳地慢慢擦著,“肚子痛得很厲害吧?”

  枇杷咧著嘴,想笑卻笑不出來了,最後只得道:“是有點痛。”

  “痛你就喊出來吧。”

  “喊有什麼用?就不痛了嗎?”

  “那你就咬著這個帕子,手抓著我的手。”

  枇杷一向剛強,上一次生孩子竟然一聲沒叫,但這一次卻與先前不同,她痛得一陣緊過一陣,最後只能緊緊地咬住帕子,手也不由自主地握住了王淳的手,一陣又一陣地用力扭著,可是孩子依舊沒有生下來。

  記得枇杷上一次生子,前後用了不過兩個時辰,就聽到光兒的哭聲。現在算起從發動起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天了。王淳心裡急得要命,可又不敢露出些什麼,只是催道:“枇杷,你繼續用力啊。”

  枇杷將握住王淳的手鬆開,卻突然道:“你抱著我,陪我說說話。”

  王淳趕緊坐在氈上,將枇杷抱在在懷裡,臉貼著她的臉,“好,我抱著你,但是你一定要打起精神生下孩子。”

  枇杷聽他這樣說,便微微一笑,虛弱地道:“我有一件事一直瞞著你,但現在告訴你還不遲。成親時,我在進德州的路上遇了史三娘,並把她關了起來。現在你不許怪我,等我死後就讓人把她放出來,娶她做繼夫人吧。”

  王淳突然明白了,怪不得史三娘失蹤後就再沒有音信,原來是枇杷將她抓了。不過,絲毫不用置疑,一定都是史三娘不對,她一定顛倒黑白說了很多,做了很多壞事,才會惹到枇杷,將她關起來。

  同時他也懂得了枇杷的心結,一直以為她的心就像清澈到底的小溪,但沒想到卻她還能瞞住自己這樣一件大事!可是他卻是歡喜的,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道“做得好!史三娘既然一直在我們之間作梗,就關她一輩子好了,還值得你提她一提!”

  “可是,你不是喜歡她的嗎?”

  “你怎麼竟然以為我會喜歡她?”

  “你說過要娶她。”

  “那不過是氣話,就像你還說過要做大可敦呢。”王淳氣道:“如果我真喜歡她,她丟了我豈會不去找她,把她救出來?你以為憑你怎麼藏,若是我想找會找不到嗎?我真是覺得她失蹤了是一件很好的事。”

  “那,那是我想錯了。”

  “你果然想錯了,你一定以為我娶你只是因為你是玉枇杷,玉家的女兒。”王淳問道:“可是,我若是只為了玉家的鐵騎?我為什麼要娶你?我完全可以把你當成最親密的夥伴,以你的性子,都不需要我向你示恩,也不需要我曉以大義,只要你覺得我是對的,就會為我盡心盡力地守衛國土,對不對?”

  “玉枇杷,我是因為喜歡你,特別特別地喜歡,與小夥伴們不同一般的喜歡,才要娶你。我要與你結成夫妻,你知道嗎?五倫之間最親密的就是夫妻,生同床,死同穴。”

  “我知道我們成親時你還不大懂,還傻傻地對阿魯那說,如果他能早提親就會嫁給他。但是,現在我們在一起已經這麼久,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你對阿魯那也好,對其他小夥伴們也好,都是與我不同的!”

  “其實你的內心深處也已經明白了,只是你一直沒有細想,卻還懵懂著。你知道嗎?聽到你將史三娘抓起來,我非常高興!因為你這麼反證明你對我也是極喜歡的,才會有妒意,你對別人定不會這樣,你想想是不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過去的我果真糊塗,”枇杷默然了半刻,終於心滿意足地道:“現在明白並不晚,古人說朝聞道夕死足矣。想我這一生雖然不長,可是還真很完美,父母兄長從小最疼我,稍大些便有一群生死與共的朋友,到了成親的年齡就嫁到了才貌聞名天下的你,且你又這樣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還生下了兒子,該有的都有了,連一絲絲的遺憾都沒有。”

  聽枇杷出此不祥之言,王淳心中的恐慌更勝,他低頭去看枇杷,見她的神情竟然不再像剛進帳時那樣痛苦,反而已經平靜下來,身子軟軟地靠著自己,閉著眼睛,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

  知道不好,王淳便覺墮入了冰窟,身子顫抖著,手哆嗦著去拍枇杷的臉,顫聲急道:“枇杷,孩子還沒有生下來,你還要打起精神啊!”

  枇杷閉目低聲道:“我平生第一次覺得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可能是真不行了。以後你替我孝敬父母,照顧光兒吧。”

  王淳哪裡肯答應,“你在胡說什麼,這些事都要我們一起去做!”又拼命搖晃著她道:“不許睡,枇杷,不許睡,你要趕緊用力,把孩子生下來!我們要執手一生的!”

  見枇杷的頭已經垂了下來,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泣不成聲地道:“你放心我,知道我一定會將你交待的事做好,所以才扔下我要走。是的,岳父岳母,光兒,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我自然會照顧好他們。”

  “可是你怎麼忘記了,還有我呢?你把我交給誰了?如果你離開了,就沒有人照顧我了!”

  “你知道嗎?你帶兵出征的這幾個月,我每天都在憂心,真是在一點點地捱日子。”

  “如果你真離開了,我身負家國重任,不可能立即隨你而去。但我是絕不會娶繼夫人的,只有一個人一輩子孤孤單單地活著,等到光兒大了再去追你。這麼多漫長的歲月,我可要怎麼熬!你想想,你能忍心嗎?”

  “你能忍心嗎?枇杷!”

  可是,怎麼呼喊,枇杷也不再回答,就在王淳失去了信心,放聲大哭時,他懷裡的枇杷終於動了一動,嚅嚅地道:“我不……”

  天明時分,突然“哇!”的一聲啼哭傳出,帳內帳外所有等待的人都落下了淚,但大家接著便歡呼起來,“燕地大捷!夫人平安生子!”

  ☆、第229章陳博番外

  初冬黃昏的營州已經非常寒冷了,掛在天邊的太陽又大又紅,卻沒有一點溫度,站在城牆上的陳博看眼裡,心中突然就冒出了一個詞----殘陽如血。

  其實何止殘陽像血一樣?他周圍的一切都泡到了血中,包括他自己。鎧甲早失去了過去的光亮,上面凝了一層黑而粘稠的東西,正都是血跡。有別人的,有自己的,全都凝到了一起,根本無從分辨,當然他也沒有心情去分辨。

  身為營州的節度使,陳博眼下還有時間去想這些,是因為左賢王昨天讓人she進城最後的通牒,限令三天讓他開城投降,否則攻下城後就要屠城。信進城後,左賢王果真如約將那些如狼似虎的突厥鐵騎向後撤了一箭之地,只圍住了城池不再攻打。

  營州城肯定是守不住了,這一點陳博心裡完全清楚。自從玉進忠離開營州,營州不只是失去了一員能征善戰的虎將,也失掉了軍心,失掉了過去那股凝結在一起對抗突厥的勁頭。

  祖父和自己並不是沒有意識到,但原以為和親過後的營州會平靜十幾二十幾年,他們自會盡力重新強大營州,就像劉宏印之於范陽一樣,把營州建成陳家的堡城,甚至他們已經商量好了如何重新加固城牆,如何重建盧龍,如何訓練陳家軍……

  但是,世上沒有如此輕而易舉的事,上天也沒有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失去玉進忠的懷遠折衝府漸漸成了一塊雞肋,不但不能對護衛營州有所益補,反成了營州的累贅,總要輸錢輸糧過去才能維持,而另外兩個折衝府就更要糟,完全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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