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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既然他想裝傻,她樂得陪他一同演這場戲。於她而言沒什麼損失不是麼?

  她突然想起記得以前看過一本書,書中有這樣一句話:

  每一次,當他傷害我時,我會用過去那些美好的回憶來原諒他,然而,再美好的回憶也有用完的一天,到了最後只剩下回憶的殘骸,一切都變成了折磨。

  沈安平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他沉默的對她妥協。顧平安在想,他是不是在努力想著她的好,想著美好的回憶?所以他才能一而再的忍受她的矯情、她的殘忍。

  那如果美好的回憶用完呢?他找不到她身上的好呢?

  他會厭倦嗎?會離開她嗎?會認為一切的殘骸只是折磨嗎?

  只可惜,她在來不及找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就發生了更驚天動地的事,這一次,連帶她的人生都一起顛覆了。

  所謂愛情,成了她面前最高的坎,最大的絆,她的面前再也不是一道柔和的判斷題,而是,一道錯綜複雜、親情與愛情的選擇題……

  ******

  莫非的媽媽去世了。

  這個消息來得突然。就在所有的人都沉浸在過年喜悅的時候,莫非的媽媽突發心肌梗塞,在急救一晚上無效後遺憾辭世。

  顧平安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們一家人正坐在一起看春晚。媽媽坐在一旁剝橘子,爸爸對文藝節目不感興趣,靠在沙發上打瞌睡。

  是家裡急促的電話打破了這平靜。顧平安以為是拜年的電話,一躍而起就去接了。

  她走過媽媽身邊時,媽媽正把橘子剝好,順手塞到了顧平安手心裡。

  顧平安懶懶的掰開橘瓣,放了一瓣進嘴裡。她接起了電話,嘴裡還沒開始咀嚼,就聽見電話那端傳來刻意壓制的哭泣聲。還沒等她分辨出是誰,就聽見電話里傳來悲慟而絕望的一聲哀號:“媽——”

  顧平安驚的猛一閉嘴,酸的嗆鼻的橘水猛地衝進她的喉嚨和鼻腔。她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嘴,手上的橘子掉落在地,咕嚕嚕的滾了好遠。

  她一直沒有說話,電話那端的人一直在哭,一聲一聲的喚著“媽”。顧平安有些呆,半晌才把電話遞給了媽媽。

  她抽了紙巾擤了鼻涕,麻木的看著媽媽的表情由震□為心疼,最後又變為擔憂,再最後,她掛斷了電話,火急火燎的拉著爸爸一同出門。

  他們走的是那樣匆忙,匆忙到甚至忘了,他們的女兒顧平安還在家。

  彼時是大年三十,他們走的時候,甚至連一句交代都沒有……

  再後來?

  再後來爸媽都開始不約而同的長吁短嘆。這樣詭異的氣氛整整持續了十幾天。直到某一天顧爸顧媽在房間裡爆發了激烈的爭吵。顧爸甚至把他們房中的電話機砸的粉碎。

  當顧平安拿了備用鑰匙推門而入的時候,入眼的是一室狼藉、以及媽媽哭的脫力的疲憊臉孔。

  她怯生生的站在那裡,兩隻手不安的絞在一起。她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問,二十幾年來,這幾乎是顧平安最乖最溫順的時候,她一點都不好奇,甚至潛意識裡她都希望大家什麼都不要說。

  “平安。”

  一向愛女如命的顧爸突然叫了她的名字。她木然的抬頭。只短短的幾天而已,爸爸竟像是疲憊的老了好幾歲,短短的頭髮裏白了好一片。他神色複雜的看了顧平安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去,似乎有什麼話難以啟齒。

  “平安。”抹乾了眼淚的媽媽抬起頭來,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她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里充滿了殷切的懇求和不準備回頭的,果決。

  “平安,你和沈安平的訂婚,推遲吧。”她的語氣平常,聲音卻有些顫抖,說到底,她還是有些不忍心。

  顧平安瞪大了眼睛的看她,本能的問道:“為什麼?”

  她撇開了視線,皺眉說道:“聽話。”

  顧平安還是一臉木然,她問:“推遲多久?”

  “永遠。”

  “……”

  第二十六章(補齊)

  顧平安以為自己不會哭的。她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堅強了,所以她總能在自己遇到傷害時尖銳的反擊。

  可是當這個對象變成自己的父母時,她卻忘了自己是有爪牙的,此刻她只覺得喉間苦澀而疼痛,連說話的聲音都哽咽了起來:“媽媽,您確定我是你的女兒麼?”

  媽媽深深的凝望著顧平安,眸光閃爍,其中錯綜複雜隱忍卻又果決:“平安,這次,你能不能聽媽媽一次?”

  顧平安鼻尖酸酸的,她還無法死心,又轉頭問爸爸:“爸爸,你也是這麼想的麼?”

  一貫愛女如命的爸爸此刻卻猶豫了,良久,他只是為難的別過頭去,對顧平安的質問以默認來回應。

  顧平安冷冷哼了一聲,內心悽惶,她的心臟開始逐漸麻痹,意識也開始越來越遠,她突然覺得明明近在眼前的父母好似是隔著千山萬水的遙遠。有什麼東西好像離她越來越遠。

  有那麼一刻,顧平安腦海里好像出現了從小到大她難以忘記卻又強迫要忘記的種種。她總以為記憶這種東西被時光碾過以後就不會有痕跡,可是到如今她才懂得,記憶這種東西,時間越久才越清晰。越是想忘卻越是在心裡翻來覆去的疼。

  如果是旁人,她也許可以破口大罵,甚至動手,可是這是她的父母,是她從小到大的避風港,是她受傷脆弱時候的唯一的倚靠。她再怎麼任性也無法否認詭異作怪的血肉親情。

  顧平安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這種感覺就像被濕透的毛巾蒙著臉,一層一層的疊加,讓人盲目的想要掙扎,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死亡更加臨近。這種將感官上的痛苦無限放大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媽媽。”顧平安顫抖的喚了一聲,這一聲喚的虛軟而無力。她感覺到唇跡有一抹鹹濕的苦澀,伸手抹去,原來竟是眼淚。

  顧平安自嘲的苦笑,原來她顧平安也不是真那麼堅強呢!她愛哭她脆弱其實她不堪一擊的像個孩子,可是為什麼最親的人卻不明白?

  她雙眼空洞的望著父母,絕望的問:“我真是親生的麼?這個問題已經糾纏了我快二十年了,媽媽,我是你親生的麼?”

  還不等媽媽回答,她的眼淚就如同泄閘的洪水傾泄而出。她的情緒越來越失控,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嚷叫著:“我一定不是親生的!莫非才是你們的孩子!我跟沈安平要訂婚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們現在讓我不要跟他結婚了?你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憑什麼莫非喜歡沈安平我就得讓給她?難道莫非要我的命我也要給她麼?還有!沈安平他是個人,他不是沒有思想的物品貨物?他有自己的意志?憑什麼你說讓他不跟我結婚他就不跟我結婚!你讓他跟莫非他就跟莫非?!你們是不是瘋了!還是他媽的老糊塗了!我是你們的女兒嗎!啊?”顧平安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所有瘋狂的語言都不經思考本能的嚷了出來。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很痛很累,她必須發泄。

  “我……”

  “啪——”

  一聲清脆而響亮的巴掌阻止了顧平安再失控的叫嚷下去。顧平安捂著被打得生疼的臉頰,難以置信的看著爸爸。那個讓他剜心他都同意的爸爸,現在卻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還能有多疼,更或者疼根本就是沒有極限的。她只覺得左胸腔里拳頭大小的物什痙攣緊縮,疼得她難以招架。她眼神逐漸渙散,眼淚變作眼前一片朦朧的水霧,讓她什麼都說不出,什麼也不想說。

  打了顧平安的爸爸眼中也頓生悔意。他伸手過來想要抓住顧平安,卻被她冷漠的躲開,他的手僵在空中,最後又握緊拳頭收了回去。

  “平安,你不能這麼說媽媽,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媽媽對你好不好?你怎麼能說你不是親生的?”爸爸的聲音里也充滿了疲憊。而坐在一旁沒有吭聲的母親已經淚流滿面。

  “平安,我們不是要你把沈安平讓給莫非,而是我們希望你們兩個都不要再和沈安平有什麼聯繫。這個孩子很好很好,但是也不足以你們姐妹成仇。”

  “平安,莫非是你的親生姐姐,是爸爸和媽媽的孩子,和你一樣。”

  “……”

  話音一落,時間仿佛靜止,一切空間陡然七扭八轉,讓人不知本來模樣。屋內突然什麼聲音都沒有了,靜的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顧平安難以置信的瞪著眼睛,雙手死死的攥握著,長長的指甲深深的嵌到掌心的皮肉里。

  “你……你說什麼?”顧平安太過震驚,她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她下意識認為這是父母想要欺騙她的謊言。

  也許是秘密保守了太久,當一切說出來以後,爸爸如釋重負的嘆了一口氣,開口慢慢解釋:“你媽媽懷著你們的時候,你奶奶就老是說,雙胞胎有災。我和你媽都是大學畢業,自然不信這些。你們出生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你們長的不一樣,醫生說是異卵雙胞胎,比普通的更少見。當時我們都太開心了,一心就想著把你們姐倆養大。”

  “你們一出生就大病小病不斷,我們跑遍了醫院。後來你們八個月大的時候,你們倆一起發熱,醫生說是並發肺炎,連續十二天你們都在發熱,高燒不退,醫生說你們再這樣下去就算活下來也是傻子。後來你奶奶來了,說雙生子是災難,只要分開撫養就行了。那時候我和你媽媽病急亂投醫,只想著能養活一個也是好的,就聽了你奶奶的話。你奶奶一直喜歡你,抓鬮的時候你抓了槍,你奶奶說你將來肯定巾幗不讓鬚眉,所以抱走了莫非。不知道是天意還是巧合,一分開你就退燒了,活蹦亂跳的。等我們回頭去找莫非,你奶奶已經把她送給了人,任我們怎麼問她都不說送給了誰。你奶奶那麼迷信,一直認為莫非是災難送走了一切都會好。”

  “然後呢?”顧平安眼裡噙滿了眼淚:“因為你們的錯誤,所以我就要承受後果了麼?因為奶奶選擇把她抱走,所以我比較幸福留在家裡了,所以我要補償她?!”她刻薄的笑著,瞪著父母:“這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莫非應該找你們倆還有奶奶,幹嘛要因為她讓我不結婚!這到底是哪門子的道理?”

  “平安,”一直哭泣著的媽媽終於還是開口:“我知道你恨媽媽,但是你要知道,媽媽有多後悔當初沒有把你們姐們倆都留在我身邊,是媽媽自私,一切都是媽媽的錯,就算是媽媽求你,不要恨莫非,她是你的親生姐姐,我這輩子就巴望著你們姐們倆能好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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