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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平安一隻手拽著窗簾,雙眼呆怔的望著窗外的一世繁華,以往飛揚的眉目此刻顯得落寞異常,她幽幽的問:“如果我們沒有血緣呢?”

  一貫聒噪的顧媽媽逐漸沉寂,聲音里有些無可奈何的蒼涼:“這輩子我們就是母女,你叫我怎麼回答這樣完全不可能成立的假設?”

  顧平安屏息,片刻後輕嘆了一口氣,生硬的轉移話題:“你們要給她接風麼?需要我演壁花麼?”

  顧媽媽小心翼翼的說:“其實也可以不用,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沒必要,我會出現的,不過你別指望我多喜歡她。”

  “她始終是姐姐。”

  顧平安蹙眉:“我記得我是獨生女,哪來的姐姐?”

  顧媽媽一噎,馬上嬉皮笑臉的哄著她:“媽媽的乾女兒也是你半個姐姐,趁這個機會冰釋前嫌吧!”

  顧平安沒有說話。

  她的思緒飄回初中。那是她和沈安平插科打諢最嚴重的時候。沈安平的花心大概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沈安平俊朗的眉眼,頎長的身形讓他被一幫花痴的小姑娘擁護為“校糙”,而彼時,顧平安則和關小寶是年級里出名的混子。

  十三四歲的年紀總是叛逆的叫人恨得牙痒痒,當事人卻渾然不覺,回想起那時的情形,顧平安總會窘迫的憋笑。

  那時顧平安因為顧媽媽和眾人比較的關係,特別討厭莫非,總會拾掇沈安平去追莫非,然後再狠狠把她甩了。

  現在想想,她只覺得自己漫畫小說看多了,像莫非那麼優秀的女孩,誰會捨得傷害呢?

  沈安平後來真的和莫非在一起了,他還是一貫的不羈,和莫非在一起了也沒有減少和顧平安的親近。顧平安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段時間看沈安平總一萬個不順眼。見著他就和他吵得不可開交,為了冰棒可以吵,為了一塊牛肉可以吵,為了一塊橡皮也可以吵。

  直到沈安平徹底煩了,斜飛入鬢的眸子憤然倒豎。

  他說:“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顧平安諷刺的笑著:“你見過有人提前三十年的麼?”

  “那你最近是怎麼了?”

  “跟你有什麼關係?”

  沈安平瞳孔急速的收縮,又緩緩的張開,黝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他急怒的揚眉,隨即拂袖而去,不再與她爭辯。

  放學的時候沈安平難能的沒有等顧平安放學,而是玉樹臨風的靠在她們班門口,等著去辦公室向老師匯報工作還沒回來的莫非。

  那天顧平安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揪著班裡一個喜歡沈安平的女生說:“你是不是喜歡沈安平?”

  那女孩看著看顧平安一臉凶神惡煞,嚇得夠嗆,囁囁嚅嚅的說:“是……”

  顧平安邪肆的一笑,拎上她的書包,“走,今兒個咱要大膽的表白!”

  於是顧平安拽著關小寶堵住了剛從辦公室出來的莫非。

  莫非還是一如既往溫柔美麗,明知顧平安不喜歡她還是有禮貌的說:“有事麼?”

  顧平安一臉痞相,把那女孩往前一推:“她喜歡沈安平。”

  莫非靜靜打量著那女孩,走廊微涼的風撩起她細碎的劉海兒,露出白皙光潔的額頭。她略揚眉眼,聲音軟儂:“要表白應該去找沈安平不是麼?告訴我也沒有用。”

  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讓一貫和顧平安同仇敵愾的關小寶也不慡了,她雙手抱胸的往前一站,大姐大一般擋在顧平安身前,囂張的接下話茬:“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麼?”

  顧平安只覺得這場面越來越脫離她的控制,她甚至有些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活了十幾年,她第一次發現了自己身體裡有一種令人恐怖的情緒,叫做嫉妒。

  她雙手一揚,讓擋在她身前的關小寶讓開,兩步跨到莫非跟前,她個子稍微高一些,氣勢洶洶,讓本就孱弱的莫非驚得渾身一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讓顧平安都覺得自己凶神惡煞活像女金剛。

  她還沒說話,就聽見身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起:“顧平安,你幹什麼?”不緊不慢,既沒有責備,也沒有親昵。

  顧平安頃刻間就醞釀出了笑意,懶懶的一轉身,一臉無辜的說:“你覺得呢?”

  沈安平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隨即目光越過她落在莫非身上,良久,他才輕輕的笑了,對莫非說:“過來,我送你回家。”

  顧平安也不生氣,笑眯眯的攔住了莫非,聲音冷冷的說:“我准你走了麼?”

  沈安平將她這樣囂張霸道的樣子盡收眼底,他眼風一掃,又對莫非說:“不過來麼?那我走了。”

  莫非好看的眸子水靈的轉著,欲說還休楚楚動人的模樣饒是顧平安都覺得心動,莫非緊緊咬著嘴唇,一動不動。

  顧平安也一動不動,她一瞬不瞬的盯著沈安平,而沈安平也毫不閃躲的盯著她。那一刻,沈安平肆意的與她對視讓顧平安只恨自己為什麼不是美杜莎,讓他變作石頭才好。她緊緊的攥著拳頭,禁咬的唇際一陣陣血腥氣上涌。

  她恨恨的挪開步子,給莫非讓出道來,一字一頓的說:“請、好、走、”

  ——以下為新增——

  那天顧平安就那麼雙手叉腰一副旁觀者姿態的看著沈安平帶著莫非離開她的視線。

  沈安平臨走前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顧平安一眼,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著,讓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顧平安一怔,隨即抬頭不甘示弱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大約還是有顧忌,莫非小媳婦兒一般跟在沈安平身後,低垂著頭,什麼話也沒說,直到他們走到轉角,莫非才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兩步跨到了沈安平身邊,輕靈可愛仿若落入凡塵的精靈。

  那一刻顧平安突然有些後悔,她甚至傻傻的想,如果不是她老在沈安平面前提莫非,以沈安平冷淡的性子也許都不會去注意她。但她轉念又想,像莫非這麼優秀又可愛的樣子,是個男生都不可能不去注意吧。

  這麼想的顧平安突然就覺得無力了起來。

  關小寶見她不說話,推了推她的肩:“喂,你丫傻站著幹嘛?演雕像啊?”她轉頭看見顧平安隨手拉的那個女孩還在,眉頭一皺,不耐煩的吼了一句:“還不滾!”

  關小寶小霸王的流氓樣兒徹底把那姑娘嚇到了,人姑娘不住的道歉,書包一拎撒丫子就跑了。

  顧平安看在眼裡,翹著指甲咯咯的笑:“關小寶你整一臭流氓,你就囂張吧,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收拾你!”

  關小寶翻了個白眼,滿不在乎的說:“大寶說了,能收拾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顧平安嗤鼻,鄙夷的說:“有哥哥了不起是不是?”

  關小寶笑:“確實比你了不起!”

  若是以往,顧平安就會特別得意的說:“沈安平不是我親哥,勝似親哥。”但這會兒她卻怎麼都說不出這句話,只扯了扯關小寶那件據說很貴很貴的衣服,嚷著:“快帶我去喝酒!今兒個不醉不歸!”

  ……

  當顧平安扶著喝的爛醉如泥的關小寶出酒吧時,顧平安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詞兒叫自作孽不可活。

  大約是關大寶這公子哥兒名號太響,她倆校服黨竟然被放行進了酒吧,關小寶這瘋子一碰到酒就跟眼綠了似地,沒命的喝,也沒個理由,本來想去買醉的是顧平安,最後顧平安不僅自己沒喝上,還得累死累活的攔著關小寶。

  夜晚涼涼的風把顧平安最後一絲酒意也吹得全無,關小寶全身虛軟,走路跟飄似地,幾乎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她叫苦不迭的扛著醉熏熏的關小寶一路拖行。

  她吭哧吭哧的還沒走過兩步,就看見不遠處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夜燈朦朧,將那人的輪廓勾勒的異常清晰,盈盈的月光下,那人臉色鐵青的看著顧平安的方向,他的表情極其陰冷,看向顧平安的眼神里滿是恨鐵不成鋼的嫌惡。

  顧平安只覺得這眼神極其的刺眼,因為顧太后也時常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可是與此相對的,他們看著莫非的眼神,都是欣賞和喜愛。

  她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叫沈安平,只拖著關小寶繼續前行,直到沈安平長腿一跨,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還沒開口,醉糊塗的關小寶看到沈安平已經聒噪的嚷叫了起來:“鬼啊!有鬼!”她一邊嗷嗷叫,還一邊揮舞著拳頭作勢要揍他,她亂扭亂動讓顧平安招架不住,顧平安掙扎著想抱住她,最後還是拗不過她的蠻力,眼見著關小寶直挺挺的摔到地上。她摔到地上還不知道疼,繼續揮舞著拳頭抱著路邊的垃圾桶大嚷:“還我錢!於衛東!你欠我的錢什麼時候還?!!”

  顧平安啼笑皆非的扶額,無奈的嘆氣,她正要委身扶關小寶起來,手臂就被一股疾風一般力量握住。顧平安心知是沈安平,裊裊一回頭,目光持續的清冷。

  沈安平額頭上青筋暴起,手上更加使力,他冷冷的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的喉結上下抖動,顧平安心不在焉的看著,她突然意識到了沈安平與她的不同。難怪她使了最大的力氣還是掙不開他的手。

  顧平安冷笑:“關你什麼事?”說完,就要甩開他的鉗制。

  沈安平怒極反笑,堪堪放開了她的手。明明是笑著,模樣卻極其緊繃,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你現在這算什麼鬼樣子?”

  顧平安神經一緊,突然就有些惆悵。月盈則虧,顧平安一直知道這句話,此刻她才體味到這句話的真諦。自從莫非出現,她就一直覺得惶恐又患得患失,仿佛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切,有如鏡中花,水中月,明明觸手可及,卻又杳之千里。

  沈安平也好,媽媽也罷,明明都是她身邊理所當然的存在,現在卻也要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來引起她們的注意了?這種感覺很累,累到她覺得無力。

  原本還想頂嘴,卻一刻也堅持不下去,她用疲憊的聲音緩緩的說:“我是什麼樣子,與你又有什麼關係?不要管我,不要自以為是的插手我的生活,我們本來就沒什麼關係。”她的話就像暗夜裡急速的鼓點,一下一下砸在了沈安平的腦袋上。

  沈安平的瞳孔急速收縮,表情陰霾,仿佛龍捲風過境,滿眼猙獰。

  “顧平安!你難道不覺得你做事兒都任性的過頭了?”他插著腰的手一伸,氣惱的撩了一把頭髮,“我知道你在彆扭什麼!你是不是恨我今天拉莫非走了?”他狠狠的瞪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你和關小寶是大院兒里的孩子,不是街上的流氓太妹!如果我不去!你是準備怎樣!要動手麼!?”他的質問一字一頓抑揚頓挫的傳進顧平安的耳朵,就像有人拿針扎著她的耳膜一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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