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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嵐認真地看著我,但我懷疑他是否把我的話聽得進去。我說完,他又會問:“那即是什麼?”真是被他氣死。

  結果一個多小時下來,我已經唇乾舌燥,嵐好象沒有聽清楚,他說,皓然,不如你重新再說一次。

  我生氣,我說:“嵐,你一直是學校裡面的高材生,我不相信這麼簡單的地方你會看不懂。”

  嵐笑,他說:“怎麼,我又不是寧先生了?”

  他故意諷刺我。早就知道他根本不是為了要我解釋設計圖。他以戲弄我為樂。

  我不作聲,我收起自己的圖紙,轉身離去。嵐一手抓住我,他說:“你的耐心不夠,這麼容易生氣。”

  我面無表情,我對牢面前的人,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得清楚:“寧先生,我不是你的正式員工,希望你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如果你對我的設計不滿意你可以當面說個明白,無謂浪費彼此寶貴的時間。”

  “皓然,你的公司出多少錢請你,我出雙倍價錢,你現在是寧氏的員工。”嵐說。

  “嵐,在你的世界裡面到底有什麼是不能用錢買的?”我嘲弄地問。

  嵐不怒反笑,他說:“皓然,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在你的世界裡面到底有什麼是不能用錢收買?”

  我驚訝,嵐的確是變了,他變得咄咄逼人,竟如此厲害。

  不想反駁,反正沒有人會原諒我的背叛,我也不打算祈求得到原諒。

  我要走,他不讓我走,我掙扎,他強制我的掙扎。

  “你想要幹什麼?!”我已忍無可忍。

  嵐在我的耳邊輕笑出聲,他把我逼至牆邊,制住我的雙手,調侃地說:

  “我的居心這樣明顯,你會不知道我想幹什麼?”

  不是吧,辦公室性騷擾?

  “寧先生,請你自重。”我說。

  嵐笑得開心,他說:“皓然,你最愛說煞風景的話。”

  “嵐,你可記得清楚,你說過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是,皓然,所以現在你必須把你欠我的都還給我。”

  全世界的人都說我欠他。如果每個被我背叛的人都要我償還,我死十次都還不清。

  走神之際竟聽到衣服被扯裂的聲音,我嚇了一跳。

  “寧嵐!”我叫,我已經被按倒在地上:“你冷靜一點,我有話要說!”

  嵐根本不上當,他輕易就制住我的反抗。他說:“皓然,我現在很冷靜,你說吧,希望你的故事不要太長,我沒有多少時間。”

  救命!以前溫馴如小貓的嵐,不見數日竟變得如此有殺傷力,令人始料未及。

  “是這樣的,”我儘量拖延時間:“你有沒有聽過這樣的一件事,這件事是從這裡開始的,但是說到這個開始又不得不提那個……”

  “皓然你太喜歡說話了。”嵐根本沒有耐性聽下去:“不如做些更實際的事情。”

  不要!我急忙說:“嵐,我還沒有說完!你瞧,那是什麼?”

  象小學生經常捉弄同學的把戲,我沒想到嵐真的被分散了注意力,他朝我視線的方向看過去,我趁這個空檔用力推開他,逃出他的辦公室。

  我的圖紙散落一地,但我已經無暇顧及。

  公司里空無一人,一切象是早有預謀,我衝到電梯間,但電梯這種東西在你需要它的時候它永遠不為你開啟。

  我驚魂未定,衝下樓梯。

  嵐根本沒有追出來,我在公司樓下的空地望上去,嵐就站在窗邊,對我微笑。

  他喜歡玩這個遊戲。我隱約明白到一個事實,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溫柔的嵐。現在的嵐有足夠的手段對付我。

  我害怕。一切超出控制。

  回到家的時候,哲用奇怪的目光看我。

  他拉了拉我被扯斷了扣子的衣服,問:“皓然,你剛才和人毆鬥?”

  我瞪他一眼,推開他。

  誰料哲卻一手把我抓了回來,他問:“皓然,你這是什麼態度?”

  “放開我!”我生氣地叫,我已沒有多餘的精力來應付他。

  “你命令我?”哲看見我生氣他卻很高興。

  “求你。”我突然軟弱起來。

  “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次。”哲把我拉得更近。

  “求你。”我說,幾乎要哭出來。

  哲嚇了一跳,他緊盯著我的眼睛問:“皓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些人全部都有虐待狂,我狠狠地對他說:“我剛才不小心踩中了地雷,又無緣無故被瘋狗追趕,還掉進了剛挖好的沙井裡,我這樣倒霉你是否滿意?”

  哲想笑,但努力忍住。他當然不會相信我說的話,他只不過是好奇。

  “皓然,你可以去的地方不過是寧氏,怎麼會弄得如此不堪?”

  “你還敢在我面前提寧氏?”我發他脾氣:“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我?關我什麼事?”

  我張開口,卻不知應從何說起,乾脆放棄。

  難道我告訴他我被寧氏繼承人看中,考慮收我做填房?

  “哲,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咬人了。”我說,一臉的認真。

  哲嚇了一跳,趕忙鬆開手。

  我逃了開去,哲在那裡疑惑地看著我。

  第二天,我依然回寧氏。這一次我準備周詳,重新部署戰略。

  我避免與嵐單獨見面,除非在場有第三者在內,否則我拒絕與嵐接觸。

  嵐自然知道我在想什麼,他毫無表示,照樣與其他人一起與我商討設計上的細節,好象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派平靜。

  嵐認真地聽著各部門主管的陳述,然後轉向我說:“皓然,我想聽一聽你的意見。”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一臉的澄明。

  不知就裡的人會以為他是個好人,他的樣子可以欺騙眾生。

  “我沒有意見。”我生硬地說。

  “是嗎?”嵐笑:“我以為嚴先生或許會有獨到的見解。”

  看起來與往常沒有什麼不同,一如既往的針鋒相對,嵐又變回平日那個嚴謹而公私分明的寧氏當權者。

  散會後,嵐的秘書對我說總裁會在辦公室里等我。

  我猶豫,不知該不該去。

  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他能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細想之下,也不覺得有拒絕的理由。

  我敲響了嵐辦公室的門。

  “進來。”我聽到公式化的聲音,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有過陰影,總覺裡面似暗藏著幾十個定時炸彈,不知何時會被引爆。

  我拿著自己的圖紙,站在門邊,警戒地看著坐在那裡低頭批閱文件的嵐。

  見我沒有動靜,嵐抬起頭來。見我一副要打仗的樣子,他皺起眉頭,說:

  “皓然,你這是什麼姿勢?”

  你管我是什麼姿勢,反正遇到危險可以全速撤退就好。

  “過來。”嵐說。

  “有什麼在這裡說。”我說,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嵐看了我一會兒,然後冷笑:“皓然,你怕什麼,難道你以為我會為了你在這裡上演霸王別姬?”

  嵐以前說話不會這麼刻薄,他變討厭了。

  我上前拉開椅子,坐下,我抱著自己的設計圖,高度戒備。

  嵐看著我的一舉一動,他靠在椅背上,隨意地玩弄著手中的筆。他把一疊文件丟給我看:“皓然,你自己看一看這是什麼。”

  我撿起面前的文件,看了一眼。

  “你今天心不在焉,樣樣都做得錯漏百出,到底在搞什麼鬼?”嵐說。

  我收起文件,說:“我再做過,下午給你。”

  “嚴皓然,你不夠專心,為什麼?”嵐問。

  真是不可置信,這傢伙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

  見我不作聲,嵐繼續說:“皓然,希望你能夠分清楚公事和私事,我需要的是專業的水平,不要因為私人情緒而影響你的工作表現。”

  我氣得七竅生煙,我咬牙切齒地對嵐說:

  “寧先生,皓然一定會仔細地記住自己的身份,絕不會讓先生難做。”

  “這就好。”嵐笑,一臉興味地看著我。

  整個事件裡面,由頭到尾根本就只得我一人在獨自投入。對方並不把這當成是一回事,只有我,杯弓蛇影,如臨大敵,結果成為人家的笑柄。

  我後悔,我後悔當初答應黃某人接下這麼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終於弄得自己人也不是鬼也不是,進退兩難。

  一做完所有的工作我馬上離開公司,多一秒也不想停留。

  我在大街上遊蕩,我不想回家,家裡又有另外一隻冤鬼。我對著商店裡的玻璃展櫃發呆,這時電話響了起來。

  嵐在那一頭說:“皓然,快過來,我有事要與你商討。”

  留下一個地址,嵐匆匆地掛掉了電話,我還來不及拒絕,已經聽到話筒里傳過來的電流聲。

  他們永遠是這個樣子,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只曉得命令人。

  我很矛盾,不知應不應該去赴約。

  嵐現在的行事方式已不同往日,我無法預知他下步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我從衣袋裡掏出一枚硬幣,向上拋起然後接住。翻開一看,是圖案。好,我決定圖案不去赴約,字母就去。這是天意,我不可違抗。

  剛要向前走,有輛車子在我後面按響車號。我轉過頭去一看,哲在車裡對我招手說:

  “皓然,快上車。”

  我奇怪,為何哲會在這種時候出現。

  上了車,哲直駛開去,我懷疑地問:“我們要去哪裡?”

  哲但笑不語,我靈光一閃,大叫起來:“姜婷?不要!我不去!”

  “嚴皓然,你不要這樣看得起自己,”哲不以為然,他嘲諷地看我一眼:“姜大小姐早有新歡,你以為她還會為你等至海枯石燦?就算你現在肯前去獻身,人家還要算一算有沒有空檔安置你,你的大勢已去。”

  這麼快?這麼快就式微?我失望。

  我不再作聲,無聊地觀望窗外的風景。

  原來這個世界並沒有永恆。每個人每件事每樣東西都有一個期限。超過這個期限人會變遷,事會遺忘,一切都會腐爛。

  車子在一家豪華的酒店門外停了下來,外面的風景如此地熟悉。這正是嵐給我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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