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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學兵只好忍氣吞聲道:“你們把我叔叔綁起來,這樣不太好吧……我們都是文明人,你們損失了多少,我全都照價給你們好了。”

  禿頂男人呵呵一笑,說:“你們損壞了我們的利益,必須要賠償,這一點毋庸置疑。據我所知,你們村的人經常在我的海域捕魚。”

  唐永全爭辯道:“呂老大,我當了幾十年漁夫,連這點規矩都不懂麼?那天只是正好駕船經過臥虎灣,你們不要血口噴人。”

  那禿頂的呂老大使了個眼神,手下一名年輕男子便高高舉起手來摑了唐永全一巴掌。這男子常年出海,膂力驚人,一個耳光下去,只把全叔打得七葷八素,鼻腔滲出血絲。

  這等敲詐手法廖學兵早已爛熟於心,雙方利益有衝突,而強勢的一方可以很容易找到藉口,抓到由頭就能下絆子,令人不得不屈從,從而達成他們的目的。

  廖學兵趕忙掏出煙緊走兩步,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向對方遞過去,點頭哈腰道:“幾位大哥手下留情,我在這裡給各位大哥賠罪了。你們想要什麼儘管說,我盡力辦到。若是損害了大哥們的漁場,鄙人就是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要賠上。來來,抽支煙,您老消消氣。”

  那年輕男子踏前一步拍掉他手裡的香菸,不屑的說道:“河水煙?你他媽的開國際玩笑吧!我們老大什麼檔次,你又是什麼檔次?”

  “啊!”廖學兵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趕緊俯下身子拾起沾滿灰塵的香菸,說:“這、這……太可惜了,不能浪費啊,還是我來抽吧。”

  年輕男人一腳踏在他手背上,冷笑道:“你還是回去撿垃圾好了,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回去通知朝陽村的人,讓他們好好商量該怎麼賠付罰款。”

  那呂老大擺擺手說:“算了,這二愣子看起來有點誠意。”年輕男人這才鬆開腳,廖學兵得以抽回被踩得通紅的手掌。呂老大又道:“你說你能賠償我們的損失?怎麼賠?”

  “我是守法良民,你們怎麼做我不管,但你們要列出詳細的損失清單,並由港務局的人進行監督核實,這樣我才好照價賠償,不,不,兩倍賠償。”廖學兵軟弱的說。

  “呵呵,確實很有誠意。”呂老大微微一笑,突然一拍桌子,臉色冷了下來,說:“我在臥虎灣剛投下的魚苗就被唐永全打光,將來整整一年沒有收成。我這裡幾百號人等著吃飯,你居然還要找港務局來浪費時間,你耽誤得起嗎?不多不少,一百萬,給你三天時間。”

  “不如這樣吧。我聽說你們船幫搞走私很來錢,但卻很辛苦,大部分利潤讓碼頭幫和港務局的人給吃了,我一個親戚是港務局的,他一直想把碼頭幫擠走。”廖學兵笑得非常真誠,有如在向至愛的女友求婚。

  “用這種語氣跟老大說話,你想死了?”年輕男人又想抽廖學兵,被呂老大制止了。後者冷森森的說道:“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說謊。那個港務局的人叫什麼名字?什麼職位?”

  廖學兵報出章清盈大姐夫的名字:“航務處處長郭坤。”

  呂老大眼睛登時就是一亮,問道:“你跟郭處長什麼關係?”

  航務處主管船隻航行安全,很多方面與走私有交涉,船舶出入港口,必須受到航務處的檢查並發放通行證,對船幫來說利益攸關,呂老大早已跟郭坤打過交道。

  “哦,郭坤是我老婆的姐夫。我們兩家關係非常好,郭處長有什麼話都不避忌我的。”廖學兵撒起謊來面不改色,便是世上最先進的測謊儀對他也不起作用。

  “你和郭處長還有這層關係?那你說,你老婆的姐姐叫什麼名字?”呂老大不會輕易相信。

  “呵呵,我老丈人章致福,大姐章清曉,我老婆是章清盈。”

  這時一名小嘍囉湊過去輕聲道:“老大,前段時間我見過這小子,和老章家的三女兒手挽手在海洋公園看表演。”呂老大臉色頓時緩和下來,笑道:“你姐夫是郭處長,呵呵,你怎麼不早說。喂,劉飛,搬張凳子過來。”

  由於船舶要受到航務處檢查,船幫的人從不輕易得罪港務局的人,相反還要好好孝敬,打好關係,日後圖個方便。

  廖學兵說:“郭處長曾經對我說過,碼頭幫的人太貪,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平時的利潤居然想和港務局五五分帳。可是如今港務繁忙,抽不出太多人手,如果有人願意幫忙對付碼頭幫的話,其中的利益倒可以重新劃分一下。”

  呂老大眼睛一亮:“是嗎?不如老弟幫忙約個時間,安排我和郭處長會個面?”

  “你們挾持我的家人,這樣總不是辦法。”廖學兵說著遞上香菸。這回呂老大接過,笑眯眯的看著他。“先把全叔放了,我這就給郭處長打電話,讓他過來一趟。料想這點面子他不會不給。”

  呂老大道:“還愣著做什麼?給老唐鬆綁!你們這是與人合作的樣子嗎?太不像話了,叫樓下送幾瓶啤酒上來給唐哥壓驚!”幾名手下依言解開繩子。

  唐永全又驚又怕,兼之慘遭毒打,仍沒有緩過勁來,躺在地上委頓不堪。

  廖學兵當著呂老大的面掏出電話撥給林天,報了地址,淡淡的說道:“姐夫,你帶個人過來把我叔叔接走。另外還有,船上幫的呂老大有事情跟你談,儘快。”說完逕自掛了電話。

  那邊的林天聽廖學兵說得莫名其妙,牛頭不對馬嘴,料想必有事情,急忙通知林思逾。

  呂老大看他鎮定自若的放下電話,笑道:“哈哈,我們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得自家人,原來一場誤會。不知兄弟如何稱呼?”

  “在下廖學兵,秋山二中語文老師。”

  “哦,廖先生,我叫呂承志,目前在臥虎灣一帶混口飯吃。剛才誤會,廖先生不會放在心上吧?”呂老大心想你小子也不敢放在心上,又說:“我們既然同是秋山人,磕磕碰碰在所難免,剛才是誰對唐先生無禮的,出來賠個禮、道個謙,也就算啦。”

  幾個光膀子的男人嘻嘻哈哈走出,笑道:“唐先生,剛才真是不好意思!”

  呂老大拿起剛送來的啤酒,咕嘟嘟倒滿一杯,噔的頓在桌上,泡沫飛濺而起,說:“怎麼樣,我是很有誠意的,就看你了。來,幹了這杯!”

  廖學兵點點頭,轉過臉看這對方,很認真的說:“在場所有人,每人留下一隻手,我答應不殺你。”

  第157章 最後的骨血

  眾人為之一愣,隨即哄堂大笑,全叔的臉更加慘白了。

  “啊哈哈哈……我沒聽錯吧?想要我的一隻手?”呂老大仿佛聽到世間最有趣的笑話,一把揪起廖學兵的衣領喝道:“小癟三!你當老師當得腦袋進水了吧!”

  那年輕男子將手指關節捏得啪啪作響,冷笑著說:“老大,我來給他上一堂生動的社會課。故事裡沒有王子和公主……”

  “基哥,你的笑話一點不好笑。”身後的手下給他遞上一根二指來寬,長一米有餘的鐵管。

  被稱為“基哥”的年輕男子握住鐵管狠狠砸了鋁合金邊框一下,發出哐啷的響聲,叫道:“信不信我把你打成生活不能自理?”

  廖學兵只是靜靜的斜靠著桌子,從兜里取出香菸,又靜靜的點上,瞥了他一眼,仿佛在一個無聊的午後審視一個漠不關己的路人,說:“世上許多誤解都是由於溝通不良好而造成的,比如美國為什麼攻打伊拉克。我希望你最好事先對我個人做個了解。”

  基哥抓起鐵管揮向廖學兵,罵道:“我了解你媽個逼!”

  廖學兵舉右臂向前一格,“嘭”的一聲悶響,基哥由於揮舞太過用力,鐵管竟震裂虎口沖天飛起,戳破由劣質三合板鋪就的陳年天花,灰塵秫秫而落。再看看廖學兵仍舊巋然不動,鐵管的砸擊只能在他前臂留下一道深深的青痕。

  眾人還沒來得及抽涼氣,廖學兵反手掐住基哥的脖子,單手就這麼提了起來。基哥的臉龐瞬間漲為醬紫色,雙腳距離地面半尺,在半空中亂踢亂蹬,卻無法掙脫出他強有力的手掌。

  “好大的力氣!”眾人腦海中一時只浮現出這個念頭,甚至連自稱反應速度超過計算機的一個傢伙也沒能想起要拿出來復槍救援同伴。

  呂老大不愧是船幫混得風生水起的人物,轉瞬間便醒悟過來,當下大喝一聲,拾起高腳板凳摔向廖學兵。那張板凳用厚實的樟木製作,接合轉角處用金屬鑲嵌,通體重量不下二十斤,去勢勁急,帶起沉重的風聲。

  廖學兵尚有餘暇吸了口香菸,轉而騰出另一隻手接住木凳一拉一帶。呂老大不及放手,慣性及外力作用下不由自主的沖向敵人。這時還處于震驚狀態中的眾小弟情不自禁的張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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