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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琳很快接話:“華先生,我沒想這些,我不是陳峰。”她不斷搖頭,“先生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麼。六年多了……我一心一意,從來沒想過別的。”

  她還要說什麼,但坐著的男人卻突然厲聲問她:“那你還敢擅自做主!”

  華紹亭拿過資料扔到她身上,口氣一下就變了:“這些都是惠生孤兒院的東西,笙笙的照片和病情寫得清清楚楚!你查不到這些?你看了她的病還敢瞞下來!把什麼都推給蔣家,騙我差點害死自己的女兒!這就是你的一心一意?”

  顧琳看著地上散落的記錄往後退,自知說什麼都晚了,聲音發抖:“我……我以為華先生不想留後,這個孩子就算是先生的,先生未必想留。”

  “你只是不想我找回裴裴。”他看著她,那雙眼沉得讓她發冷,“不要以為你見過阿熙就什麼都知道!顧琳,我最不能容忍不聽話的人,尤其在孩子的事上,不是第一次有人自作聰明了!”

  “華先生!”顧琳再也不能維持平靜,走到這一步,註定沒有回頭路,“就算華先生這六年只想拿我當替身,我也沒怪過先生,我有我的真心,當著那麼多人我也敢說。……”她再也說不下去,還是流了眼淚。

  事到如今,顧琳已經什麼都不怕了,徹底豁出去低喊:“我喜歡你有什麼錯?我就是不想讓裴歡回來!她憑什麼?你為她病得越來越嚴重,她知道嗎?她那會兒還在風光無限地拍戲!在外邊和別人結婚,把孩子藏起來死也不肯讓你知道……明明是裴歡在說謊!她遭罪也活該!”

  “給我閉嘴!”華紹亭拍在桌子上,反手拉開抽屜,直接拿槍扔在地上踢過去,他連坐姿都沒變,乾淨利落地說,“蘭坊的規矩不動女人。我不讓人為難你,自己動手!”

  他說完這句話伸手過去倒茶,簡直和剛才吩咐她收拾東西一模一樣,輕輕緩緩,半點遺憾和同情都沒有。

  顧琳再也站不住,看著那把槍終於看到了自己的結局,踉蹌著後退,倒在地上。

  眼淚滴在地板上,顧琳摔在那張放滿玩具的桌子旁邊,地上還擺了一隻很大的玩具熊,她對著它滑稽的笑臉無聲無息地流眼淚。

  這六年,她真的連替身也算不上,甚至都不如那隻走丟的貓,起碼華先生沒親手逼死它。

  她覺得自己很可笑,抬頭看過去,華紹亭背後就是明亮的窗口,天氣越來越好,但他坐的地方逆著光,看不清表情。

  顧琳想,這世界上的人確實有高低貴賤,裴歡命好,她比不了,但她以為自己比她聰明,到頭來……她沒輸給裴歡,她只是輸給這個男人從骨子裡帶來的漠然。

  他確實狠,永遠高低分明,從不退讓,不管對多親近的人也不肯施捨半點憐憫。

  她趴在地上,近乎爬過去撿那把槍。

  華紹亭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慢慢喝茶,看著她爬到自己腳邊,那眼神,和看一隻狗果然沒有半點分別。

  顧琳徹頭徹尾地明白了西苑那個女人為什麼能被逼瘋,華先生真的很容易就能讓人崩潰。

  溫柔只是狐狸的表象,他終究是不擇手段的華先生。

  華紹亭不動聲色,一杯茶喝完,總算留給她一聲嘆息。

  他低下頭盯著她,輕聲說:“你怎麼就不明白,我對你和對裴裴,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今天話說得多,氣息不穩,咳了兩下才好一些,慢慢地繼續,“男人對女人的心思其實很簡單,愛一個人就必須得到她。裴裴十七歲就跟了我,我比她大太多,原本想等她成人後讓她想清楚,可是……多一年我都等不了。你看同樣都是身邊的人,我碰過你嗎?我對你從來都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是華先生的實話,男人對女人的實話。

  顧琳帶著眼淚終於笑出來,除了嘲笑自己她什麼話也說不出,再多苦再多淚,今天也都走到盡頭了。

  她閉上眼睛握緊那把槍。

  門外突然響起激烈的爭執聲,有人想要衝進來。

  “讓他進來。”

  隋遠推開門,看見顧琳手裡的東西立刻想要搶過去。

  顧琳不讓他動:“沒你的事,出去!”

  “把槍給我!”隋遠急了,顧琳死也不放開,他乾脆彎下腰抱住她胳膊不讓她動手,看著華紹亭說:“你答應過我。”

  華紹亭不說話,靜靜看著他們兩人。

  隋遠又說:“你當時答應過我,只要我保守秘密,你就原諒顧琳一次,不管她做錯什麼!”

  華紹亭把手裡的茶杯放在桌上,閉著眼睛歇了一會兒,好久之後才開口:“她差點逼我殺了親生女兒,逼裴裴恨我……但因為我答應過你,我就得饒了她。”他的口氣竟然有些無奈,慢慢地說著,“到頭來,你們這些人啊,一個一個還總說我狠。”

  他沒再往下說,搖頭示意顧琳把槍放下:“行了,我饒你一次。隋遠,你把她帶走,以後不許她再進海棠閣,不許再接手會裡的事,先回自己那裡住著吧。”

  華紹亭說完這句話就叫人把他們送走,不肯再聽任何人說話。顧琳撲到他身前,近乎乞求地說:“先生!別讓我……別讓我變成二小姐!我不想被關在院子裡!”

  隋遠一把捂住她的嘴,拖著她的腰不讓她再亂說話。華紹亭嘆氣:“不限制你出入,只是……別再來見我了。這是命令,如果你還來,顧琳,要是第二次犯錯,我絕對不會再放過你!”

  他把那把槍踢開,不管她再說什麼,一眼也不再看她。

  最終,顧琳被隋遠拉走,臨出去的時候回頭看,華紹亭順著長廊正往女兒住的地方走過去,他叫人抱了那個玩具熊跟著,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春海棠生機盎然,院子裡很快恢復平靜,死水一潭。只有黑子順著淺池的假石往上爬,最後默默地沖顧琳離開的方向吐著芯子。

  在蘭坊這條街上,也許只有畜生才有同情心。

  顧琳眼看那條毒蛇的眼睛,心裡冷到極致,春日晴好,只有她心如死灰。

  顧琳被強制送回自己的房間,隋遠沒走,一直看她,不知道如何開口顧琳伸手慢慢地拉住他,他有些錯愕,但沒有動,反手抱住她。

  她靠在他懷裡低聲說:“你也看到了,華先生真的想要除掉我,像處理垃圾一樣。…隋遠,以後只有你陪著我。”

  他點頭,心裡一陣難過。

  “可我畢竟不是裴歡,我沒她那麼軟弱。”

  這輩子拋棄過她的人,她日後都要讓他們為之付出代價。

  顧琳盯著東邊的窗戶,海棠閣里的樹漸漸透出綠意。她笑起來,抬頭忽然問他:“你當時說你會幫我,是不是真心話?”

  “我……”

  “華先生是不會留人的,你也聽到了。我差點害死他女兒,他怎麼可能真的放過我。”她說不下去,想到過往他的手段,忽然貼近了隋遠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說,“他完全可以無聲無息地除掉我,讓你連屍體都找不到……”

  隋遠沒說話,只是抱緊了她。

  【第十八章】沒離開過

  過了幾天,顧琳的事在蘭坊里再也沒有人提,有人說看到她回去了,華先生沒罰她。但更多的人根本不信,她觸了主人的逆鱗,哪還有命。

  顧琳走後,海棠閣里的人越來越少,四處守著的下人也都是生面孔。

  裴歡想找陳峰過來問,正好他弟弟在外邊留守。陳嶼一臉神秘,壓低聲音和她解釋:“夫人,您也知道大堂主的事剛過去……我們不放心她的人,還是換過一遍比較好。”

  “這是華先生的意思?”

  陳嶼停了一下,低下頭說:“是。”

  裴歡不再多問了。顧琳的事誰也不想再提,她算是徹底失勢,按華先生的脾氣,確實她的人不能留。

  隋遠倒是一切如常,只是再也不多說話了,變得格外沉默。他按時間進海棠閣給華紹亭上藥看病,還提醒他們提前把孩子送到醫院,馬上就要進行手術。

  裴歡知道他心裡有芥蒂,晚上的時候想和他出去走走,但隋遠拒絕了:“我還得去醫院準備。沒事,醫者仁心,你放心,我不會拿孩子的病開玩笑。”

  “我不是這個意思。隋遠,這麼多年,我最相信你。”裴歡看看華紹亭的房間,又說,“他在主位上習慣了,有的話他不能說。我是希望你能明白,他對顧琳……”

  “好了,夫人,顧琳的事過去了,我有空就去陪陪她,我們都沒事。”他笑了笑,反而勸她,“好不容易都回來了,等笙笙病好,大家也就都放心了。”

  裴歡沒機會再勸什麼,只能就此打住。

  夜裡的時候裴歡有點睡不著,忽然翻過身抱住華紹亭。他笑了:“別擔心,笙笙的病不算複雜,讓隋遠來做手術肯定沒事。”

  裴歡點頭,可她總有些說不清的感覺。她靠著他躺了一會兒,忽然問“你真打算放過顧琳?我看到你把她的人都撤了。”

  華紹亭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撫著她的後背說:“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是我答應過隋遠的。”

  “不是,我想開了。”她低聲嘆氣,“我理解她的心情,但是無論她想做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她抱住華紹亭的腰,忽然把他拉向自己,“我同情她,但只能是同情。”

  他在黑暗裡慢慢地笑了:“這是吃醋了?”

  裴歡悶頭不說話,往他懷裡蹭了蹭。

  他親親她的臉:“早點睡吧,明天還得去送笙笙。”

  裴歡躺了一會兒總是睡不踏實,華紹亭睡覺又特別輕,她不老實他也醒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什麼,伸手往她衣服里摸索。

  裴歡覺得癢,抓住他的手:“行了,這麼晚了你還想幹什麼?睡覺。”

  他順著她腹部的皮膚逕自向下探:“別動,我看看那道疤……”說著說著找到了,他手指上下摩掌。那位置太敏感,裴歡倒抽了一口氣,推他的手,輕描淡寫地說:“都過去的事了。”

  華紹亭不說話,那些年她受了很多苦,一個人生下孩子,在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都不在。

  裴歡知道他的心情,安慰著說:“沒什麼,剖腹產要麻醉的,我沒感覺。”

  他摟緊她問:“笙笙的名字是孤兒院的人叫的嗎?還是你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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