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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此他守著一個永遠不會換的號碼,卻真心希望她再也不要打來。

  鬧市區的十字路口,裴歡沒有時間再說什麼,蔣維成已經走遠。

  她沒急著回去,在街上慢慢地逛。

  如果蔣維成不提,裴歡還沒想過,他提了,她才發現自己和華紹亭都有默契,竟然誰都沒有問過對方,想不想去領一張結婚證。

  很多人以為,兩個人熟悉得像親人一樣平淡,就不會再有愛情了。但濃烈的愛往往是流動的,愛你也會愛別人。只有像親人一樣,愛到平淡,才是一生的開始。

  她和華紹亭早就已經過到不需要證明的地步,好像這些從來都不是問題。

  【第十一章】全城慌亂

  晚上快十點,裴歡才回到蘭坊,她說去辦好離婚手續了,華紹亭顯然知道,但他也不再往下問。

  裴歡和他說,這些事都過去了,別再和蔣家對著幹。

  華紹亭很快叫了顧琳去吩咐,她出去後告訴大家最近不必再盯著蔣維成那邊,各位堂主長出了一口氣,沒人樂意幹這種莫名其妙受累的活兒。

  而後幾天,陳峰的老婆生了個兒子,他陪在醫院照顧妻兒,海棠閣外邊清淨很多,每天就剩陳嶼跟著顧琳跑來跑去。

  陳嶼更是個沒算計的,動不動就和顧琳小聲嘀咕:“華先生為了一個女人招大家不痛快,來來回回為了她,早晚的事……把大家都栽進去就算完。”

  暗中辦好領養手續之後,裴歡就格外認真地投入康復治療。

  “不要勉強自己用力,這一段時間都別拿重物。先慢慢適應日常動作,肌腱斷裂,靈活度肯定受影響,慢慢來。”醫生對她的恢復程度還算滿意。

  裴歡靠著桌子想要握拳,但她手指目前還無法全部握緊,華紹亭進來發現她還在和自己較勁,勸她別著急。

  他覺得她是悶壞了,讓醫生都先出去,和她說:“陪你出去走走吧,我不愛動,這段時間讓你都懶了。”他說著要去拿衣服。

  裴歡往窗外看了一眼,“下雪了多冷啊,別折騰了。”

  華紹亭無所謂,回去穿好了大衣又給她過來穿戴,裴歡覺得這一陣真是難為他,他這人二十多年只有別人伺候他的份,這幾天全還回去了。

  她笑著自己伸手穿袖子,“我手都好了,你伺候人還伺候上癮了?”

  華紹亭聽她這麼說果斷收手,事實證明裴歡顯然是在逞能,眼看外衣扣子還是系不上,她可憐巴巴地盯著他,華紹亭轉過身自顧自戴手套,就不幫忙,低頭笑她:“該!”

  “哥哥。”她小孩似的往他面前蹦,等著他給系扣子。

  他認命了,拉住她從上往下一顆一顆系,漸漸彎腰,低過她胸口。裴歡伸手抱住他的頭,他輕聲讓她別鬧,她就拉著他的頭髮,忽然拔了一根給他看。

  “白頭髮。”難得氣氛這麼好,裴歡不願意破壞,她抓著那根頭髮吹口氣,逗他,“吹口仙氣就沒了,我哥哥永遠不會老。”

  他忽然站起來。

  她抱住他,“就一根白頭髮而已,誰沒有?你看看我,我都有。”

  華紹亭其實並沒覺得有什麼,但她這樣說,他反而有些悵然。他摸摸她的臉笑了,“你記不記得你高中畢業那次……那會兒都多大了,還那麼幼稚。”

  裴歡上的是私立高中,畢業的時候學校董事顧忌她家裡人的面子,推她出來代表發言。那天華紹亭原本不在國內,為了她的畢業典禮抽出一天,堅持要參加,再當天趕回去。

  他來得晚,身邊總有手下陪著,這種場合都是孩子,也不方便推開人往前坐。他就站在會場最後一排,想聽她說完就走,他只是覺得自己必須作為裴歡的家人來見證她的成長。

  別的孩子都有心眼,上去說說感謝學校感謝老師和同學的場面話,只有裴歡傻乎乎地上去感謝她的哥哥。

  華紹亭真沒想到裴歡會那麼說,洋洋灑灑,沒寫稿子,就站在那裡從小時候開始回憶,一件事一件事感謝他。

  要說華先生這輩子什麼時候最丟人,恐怕就是那一天。

  二十多年站在巔峰的男人,生生死死看過眼,就被裴歡那一句,我哥哥永遠不會老,說得眼睛都濕了。

  有時候華紹亭自己也不懂,他背著殘忍冷血的名聲,從來沒什麼人性可言,老會長臨終把這兩個小女孩託付給他,為什麼還真能上了心?

  夜路走太多,總會覺得冷。既然這條路上的人都沒有家,他就給她們建一個家。

  也許那時候華先生也還年輕,以為自己真的無所不能,想認真去守住一點東西。

  華紹亭以為她們是自己最後的良心。

  直到後來,他把阿熙逼瘋的那天終於明白,良心這東西,在蘭坊里留不住。

  如今,屋子外邊白茫茫的一片,沐城好久沒下過雪,這場雪從夜裡開始,到現在也沒停。

  裴歡拉著他向外走,華紹亭嘆了口氣,他看著她的背影,很多事她還不知道。

  雪地反光,院子外邊還沒來得及掃乾淨,他受傷的眼睛不受控制,慢慢往下流眼淚,他抬手擋著,無所謂地說:“人總會老的。”

  “你就是折騰,三十多歲就說老?”裴歡長長地吸一口氣,左手抓了一捧雪捏著,“還有一輩子呢。”

  他不說話,卻不走了。裴歡回身看出他眼睛不舒服,“還是回去吧。”

  華紹亭搖頭,“一會兒就好了,我也想出去走走。”

  裴歡不再勸,她握緊他的手。

  長廊盡頭有人,陳峰已經回到蘭坊了,他今天安排好人和車等在那裡。他們一走過去,陳峰就隔出一段距離慢慢跟著。

  裴歡忍不住低聲問他:“聽我一次吧,去好好看看眼睛,想辦法挽救一下。”

  華紹亭搖頭,他口氣依舊輕,態度卻十分堅持,“蘭坊講規矩,我也不例外。”

  裴歡沒聽懂他的意思,直到兩個人上了車,她才突然反應過來,“你覺得這是欠我的?你答應我可以殺了你,可我沒下去手,你就決定把這隻眼睛賠給我?”她越想越覺得窩火,突然急了,“我不要你的眼睛!你要後悔當年的事,就把姐姐還給我!”

  華紹亭不說話,只按下她的手腕。裴歡說也說不通,自知他這人太自我,一旦他做了什麼決定,誰都改變不了,於是她乾脆不再理他。

  陳峰陪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他自然不敢說話,車子開出蘭坊,漫無目地。

  “你想去哪?”

  裴歡拿出手機,說了一家咖啡廳的名字,“敬姐找了我好久,今天去和她見個面。你們要覺得不合適,先去鳴鶴等我吧,離著不遠。”

  陳峰迴頭請示華先生,華紹亭點頭,“不用,一起去吧。”

  地址在北區,市里有點堵車,等紅燈的時候,裴歡看著窗外,終於能讓自己心平氣和地和他談一談,她回身和他說:“你別固執,我不在敬蘭會混,不用跟我講這個規矩。”

  華紹亭笑了,“不全是因為這個。”

  “還有什麼?”

  他揉了揉眼睛說:“眼睛最沒用,人能看見的往往都不是真的。這麼多人盼著我瞎了殘了死了……哪能讓他們失望呢。”

  華紹亭一句話說得真真假假,說著說著還笑了,可他明明不是在開玩笑。

  裴歡不做聲,華紹亭拿著手套有一搭無一搭地敲著,車裡突然很安靜。

  路口綠燈,司機盡職盡責往目的地開。

  陳峰一直端坐在副駕駛位上,聽了這話如坐針氈。他趁著車子發動的時候透過後視鏡向後看,卻突然對上華先生一雙眼。

  後邊的人也正好抬眼看鏡子。

  那目光……明明一隻眼睛都快看不見……

  可是那瞬間,陳峰心裡一跳,驚得差點沒坐穩,他硬是老老實實低頭,再也不敢亂看了。

  到了咖啡廳之後,敬姐堵在路上還沒到。裴歡戴著墨鏡系上圍巾,把臉擋得很嚴實,華紹亭進去陪她坐坐,陳峰過去找老闆談要清場,他攔下了,“你出去等著吧,今天不用。”

  華紹亭要了杯大紅袍,看她都進了包房裡還不肯摘墨鏡,他笑著說,“我都忘了你是名人,今天要被拍下來,我算不算緋聞男主?”

  裴歡也笑了,上下看看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人最近悠閒很多,“別逗了,報紙都下不了印場,就得被阿峰追回來,你看你剛才把他嚇得。”

  他拉她的手要抱她,裴歡推開,“萬一呢……我消失這麼久,拍好的劇都停播了,早有各種猜測。”她給他倒好茶,“你坐一會兒,我去洗手間。”

  華紹亭鬆開她,拿了本旅遊雜誌靠在沙發上看。

  敬姐堵了半個小時的車,好不容易到了之後,拿著裴歡發的包房名一路找過來,最後推開門,裡邊只坐了個男人。

  她有點莫名其妙,脫口就說:“誒?你是不是走錯了。”

  那人抬眼看了看她,慢悠悠地問:“裴歡的經紀人?”

  敬姐這才想起來,上次她們在片場和盛鈴起衝突,似乎就是這個人來過。然後她哦了一聲尷尬地解釋:“那個……死丫頭沒跟我說有人陪她來,不好意思啊。”

  華紹亭根本不再正眼看她,接著翻手裡的雜誌。

  敬姐十幾年各種場面都吃得開,哪受得了這樣。她從包里掏出一根煙,啪地點上,這動靜似乎讓對面的男人微微皺眉,他又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最後停在她手裡的煙上,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敬姐打量他,這男人……穿了件簡單的淺灰色襯衫和大衣,斜靠著沙發扶手,臉色懶洋洋的還有點病態。他不怎麼搭理人,可敬姐這麼坐在他對面,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微妙的氣場,敬姐根本不知道他什麼來歷,不由自主有點慌,她故意掩飾想找點話題,清了清嗓子說:“你是裴歡的……嗯家裡人嗎?怎麼稱呼?”

  華紹亭慢慢翻過一頁雜誌,說:“華。”

  哦這還真是言簡意賅,一個字解決掉她所有問題。敬姐心裡鬱悶,覺得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她吐出一口煙找回點底氣,想再開口。華紹亭好像終於想起對面進來個人,他抬眼看她說:“裴裴十八歲入行,那年就一直跟著你?”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姿勢都沒變,依舊半靠扶手拿著雜誌,沒有半點轉過來和她平等對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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