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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誰呢?”
楚尋真沒有說話。
衛君子垂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鄭奪鋒。
“我的話,你應該也聽見了吧?如你所見,現在的我身體裡有太多的意志了,他們殫精竭慮,肯定想把尋真融合到一起……我會趁著現在,做些手腳,讓他們找不到尋真。”
“但是尋真的身體太弱了,他只是殘靈,若不融合,恐怕只有道消靈寂的下場。他沒有常星門的護派大陣的輔助,斷不可能像楚衛君一樣,和星門老祖的那部分元靈融合,墮入輪迴再生轉世,所以——我需要一個強大的傀儡,能保護他,讓他重塑肉身,並且遠離我,逃得越遠越好——”
“而你是現在血幽夢林中修為最高的人,是最好的傀儡原料。”
鄭奪鋒聞言,掙扎著地抬起了頭,卻沒看隨意決斷了他生死的衛君子,反倒直直地盯著楚尋真。
只是……
楚尋真對他視而不見,眼中了無神色。
鄭奪鋒把頭深深地垂下。
見他像是逃避,衛君子有些不滿:“你沒有資格拒絕。”
誰知,鄭奪鋒卻輕聲說著:
“我甘願。”
然後呢?
鄭奪鋒給楚尋真清潔完了身體,也不急著將他的衣衫整理好,反倒將沉睡不醒的楚尋真抱在了懷中。他像是失家的犬,重回了主人身邊,想放聲嚎哭,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假借了其他意志知識的衛君子對他下了生死咒籙,但凡他有一絲一毫想要背離楚尋真的念想,便會被灼燒靈根,受無盡苦痛。
而楚尋真也在他的手段之下,陷入了沉睡,暫時斷了生息,以屏蔽其他意志復甦之後的追查。
其後,鄭奪鋒主動熔煉了琉璃珍寶塔,為沉睡的楚尋真鑄了一尊琉璃棺。他負棺而行,遁走他鄉,按照衛君子的旨意,到了遠離中州的北域。
而現在。
“你什麼時候能醒呢?”
鄭奪鋒抱著楚尋真自言自語。
他之前說假使楚尋真甦醒後不願見到他便會自動走離,心中也是情願的,畢竟他罪無可恕。但他不會真的走遠……鄭奪鋒想著,自己就遠遠地,躲著楚尋真的視線,偷偷護著他就好。
也許楚尋真會想方設法,去找能再見一次真正的衛君子的方法。
也許楚尋真會尋一處僻靜的地方,安靜地度過餘生。楚尋真以往最喜樂道,也許會在凡人城鎮中開個樂坊也不一定。
也許楚尋真會同以前一樣,再找到一個“鄭奪鋒”,然後真心以待,而對方也必然會回以真心,兩人情比金堅,共渡同船。
比如之前那個孟浪的小修士,就是個可能的人選。
只是。
一想到對方的快樂與自己無關,他的心,便抽疼得不行。
第27章 樂師
北域·重風城。
作為一座修者城鎮,而且是北域中的城鎮,重風城一向是這片冰封雪原上最熱鬧的地界。北域廣袤冰寒,自然環境極為惡劣,在這裡生存的修士比起其他地域的修真者往往會比同階厲害不少,但同樣的,低階修者要在這裡討生活會比其他地域更加艱難。
苗樂有些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站在他面前的修士見他這樣,忍不住嘆了口氣。
將手裡的靈石又抓了一會兒,對方才有些依依不捨地把靈石交於了苗樂,待苗樂小心翼翼地把靈石揣進腰間的儲物袋中後,才頗為肉疼地對他揮了揮手。
“這次的靈石怎麼比以往多些啊?”苗樂忽然問道。
修士哼了一聲:“怎麼著,準備把多的報酬退給商會?”
苗樂哂笑:“吃下去的東西哪有還能吐出來的道理。”
那修士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片刻後,他才轉身朝苗樂擺手,示意苗樂可以走了。
在北域生活不容易,他好歹是上聞商會的採買,比尋常修者過得好些,見苗樂年紀輕輕卻潦倒落魄,而且有些家弟的影子,忍不住照拂了一二。
只是……
見苗樂喜滋滋地走了,修士這才拿著盛滿靈石的儲物袋,去給其他商隊修者發放工錢。這些修者有他憐憫,能比其他商會的低階修士多得些一毫靈石,只是,又有誰來憐憫他呢?
說到底,修真界實力為重,唯有強者才能擁有一切。
即使是像重風城城主這樣的金丹期大能,在他之前,也有元嬰期的修者壓制著他。
自己這樣的小修士對於城主而言只是螻蟻,而在那些更高層次的修者面前,城主也不過凡土吧……
他想起了之前在北域遇見的那名元嬰修者,對方實力遠超重風城城主,即使強征了城主的寶車,城主也不敢歸罪於他。
真羨慕啊,那些超凡修士們,定然活得逍遙恣意,快活無比。
他們怎麼會有煩惱呢?
只可惜了自己這些小嘍囉啊,修士長嘆,現在那名元嬰修者還在重風城中,城主不敢妄動,待那修者走了,估計商會就會迎來怒火中燒的城主的遷怒降罪吧。
而這廂領了工錢的苗樂則樂呵呵地走在重風城中。
有了靈石,而且數額還比以往走商時多謝,他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連帶著之前在雪原受的氣也消了大半。他難得揮霍奢侈了一把,找了家靈食酒樓胡吃海喝了一頓。
在北域求生,他從未想過未來,就這麼得過且過著,也沒什麼遠大抱負,只想著在不知名的某日意外葬身北域前能過得自在快活些。
酒足飯飽後,飽暖思yín欲,苗樂到底也是個年輕小修,沉不下氣,不由得起了些邪門心思。雖然之前險些被那名突來商隊的詭異負棺者震損了靈根,但苗樂卻也忍不住意yín起了他窺見的那名睡在琉璃棺中的青年。
他覺得,便是重風城裡的樂修樓閣中的歌女樂師加起來,都比不得那青年一分艷色。
這麼想著,苗樂也下意識地踱步尋至了重風城內的樂修樓閣。
點了壺靈酒,他便優哉游哉地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準備聽聽樂修的曲子,等會兒再去尋個登對的女修……嘿嘿嘿。
苗樂忍不住笑了出來。
誰知他笑到一半,忽然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擊中了額頭。那東西含了靈氣,力道極大,差點沒把苗樂給打趴下。
吃疼地捂著額頭梭巡了一圈,苗樂才發現有個修為比他高出不少的修士面無表情地坐在自己的身側,手裡還拿著一個盛放棋子的棋盒,似乎是個棋修。之前,他應該就是拿棋盒中的棋子砸的苗樂。
“這位道友,你這是何意……”苗樂有些憋屈,他修為不比對方,因此只能低聲下氣地問詢。
那修者朝他比了個禁聲的手勢,隨後夾著棋子的手指了指樓閣二層。
嗯?
苗樂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於樓閣二層中,似乎倚靠著一名白衣人。
對方背對著苗樂,不辨面目,而且身上也沒有靈氣的痕跡,似乎是個凡人。
這時,忽然有個樂修打扮的女修走到了白衣人的身邊,同他耳語了一番,那白衣人點了點頭,便跟在了女修的身後,下了樓梯,尋至了一層的樂台處。
在那裡,正有一名中年樂修奏著瑤琴。
樂音悠長寧和,沁人心脾。
見女修領著白衣人到來,那彈琴樂修停下手,愣怔了片刻,待與女修交談了幾句後,他才點了點頭,重新彈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