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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腹背受敵,舉目無親,曾經受他恩惠的人,不是貪婪作祟,與修者們同流合污;就是明哲保身,不敢隨意涉足這攤渾水。
修者們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算他自毀道途,轉世投胎,也會被修者們發現,然後搜魂奪功……他萬般無奈,寧折不彎,終於,做出了個驚世駭俗的決定!”
此時,整片血幽夢林中忽然狂風大作,飛花卷刃,就連天際也陰雲密布起來。罡雷陣陣,聲勢浩大,極為駭人。
“衛君子”抬起了右手,他喚來罡雷,電光纏手,不多時竟漸漸凝出了一把銳利的匕首來。見“衛君子”化出匕首,楚尋真心中一凜,本能地有些害怕,現在的“衛君子”已經不是他熟悉的那個衛君子了,對方變態而瘋狂,危險到了極致。
趴在地上的鄭奪鋒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
他張了張口,卻被天地間充盈的駁雜靈氣鎮壓地毫無反抗之力,鄭奪鋒想呼喊:尋真,快跑!離那個人越遠越好!但他靈氣被悉數壓制,就連抬頭都極為困難,根本說不出話。
鄭奪鋒眼角掛著血絲,赤著眼,看著“衛君子”持著雷刃,刺穿了楚尋真的胸膛。
“那醫修,把自己的元靈拆分成了十一份,分別轉世投生。因為每一份元靈都只有醫修的一部分,因此那些修者一時沒有發現,而等他們驚覺時,已有十份元靈轉生於世。”
“常星門老祖,就是那十分之一;而楚衛君,亦是十分之一。整個常星門,實則就是那十分之一的醫修的布置,在他渡劫失敗,而楚衛君也自我了斷之後,這兩份元靈在布置好的星門大陣里重逢了,然後,轉世為了衛君子、”
“至於你……我的尋真,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衛君子”面色猙獰,一點點地將楚尋真的整個元靈給擠壓蹂躪著,楚尋真痛苦難忍,卻根本無法抗拒,甚至整個身體隱隱約約都發出了拆解破碎的聲音。
就像是……他本就和對方是一體的一樣。
自己是抗拒不了自己的。
罷了吧,楚尋真忽然不想反抗了,反正他覺得這麼苟且偷生也沒什麼意思。
鄭奪鋒令他心寒,楚衛君令他思念,既然這“醫修”說他和楚衛君都是對方的一部分元靈轉世托生,那現在自己被對方收歸,也算是從某種意義上,跟師叔永遠在一起了吧……
只是。
為什麼……
自己這麼不甘心?
楚尋真拼命掙紮起來,他感覺那雷刃已經割裂了他的衣襟,捅穿了他的心臟。
渾身的力氣開始流失,但楚尋真的意志卻愈發凝結起來。
他始終記得,自己這個名字,是楚衛君給他起的。
尋真。
他很喜歡這個名字。
這麼些年,這麼多的事,他一直記得,從未忘卻。過往在常星門言笑晏晏的童年時光也好,滅門之日的痛徹心扉也罷,就連曾經鄭奪鋒對他的歡顏與厭棄,包括現在的挽留,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星門老祖、楚衛君,衛君子,自己,又或者其他什麼人,他們從未殊途同歸。
從獨立的那一刻起,他們早已背道而馳。
楚尋真張口,嘶啞地喊了出來:
“你他媽到底是誰我現在不關心了,那些修者把你害成這幅狗樣子,你就去找他們報仇啊!關我屁事!我現在只知道……”
“我不是你,我是,楚尋真!”
轟!!!
數道罡雷從天際炸裂,轟擊了懸於半空中的二人!
第25章 北域
北域。
朔風凜冽,雪漫山崗。
苗樂把手伸到面門前,忍不住呵了呵氣,他身旁的修者見他凍得厲害,有些不忍,將自己懷中的暖爐掏了出來,遞給了他。
這暖爐只是尋常凡物,但核心爐膽是一枚凝神期符修所制的火符,這才讓這暖爐沾了靈氣,成了件低階的法寶,勉強能暖暖身體,讓修為不高的修者與凡人堪堪能汲取熱意,抵禦這北域寒氣一二。
有了暖爐,苗樂這才感覺被凍結起霜的血脈流動了起來。
待身體溫熱了些,他又趕緊拿出暖爐,道了聲多謝,將之還與了那名沒了暖爐取暖而瑟瑟發抖的修者。
“哎,在北域討生活可真不容易。”那修者急急奪回暖爐,把爐子重新塞到懷中,裹了個嚴嚴實實。
苗樂深有同感,長嘆了一聲:“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捧著暖爐的修者嘿嘿一笑:“快了,快了,馬上就要到重風城了。”
苗樂抬頭。
在白茫一片的雪域冰原上,數百名和他一般無二的鍊氣期低階修者,間或夾雜著極少量築基期,小心翼翼地裹夾著一頭頭拉著裝滿貨物的寶車,變得行動遲鈍的巨大馱熊,排成一字長龍,緩緩前行著。
這是一支北域的商隊。
商隊的領頭者是一位凝神期修士,在這些低階修者里,算是一等一的高手。此時,他正昂首立於一頭領主馱熊上,目光如鷹,堅毅地注視著前方。
突然,凝神期修士神情一滯。
原本茫茫無垠的雪原里,漸漸走出了什麼東西。
凝神期修士斂息,他是名刀修,喚出一柄藍焰彎刀,將其收於身後,他從馱熊身上縱身一躍,御氣飛向了那驟然出現於雪原之上的人。
將彎刀執於手中,凝神期修士站在出現之人的不遠處,不卑不亢地作了一揖。北域天寒地凍,是天災之地,能行走於北域中的修者,不是結隊而行,就是修為深厚。
此人不知是敵是友,為顯尊重,凝神期修士先自報家門:“在下北域上聞商會的採辦商,這位道友,敢問你是……”
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地抬頭去打量那現身修者。可一見那修者形貌,採辦修士卻是差點吃了一驚。
來者身形微躬,著玄衣,面目英俊冷硬,隱有一股霸氣與血性,一身修為深厚凝實,讓商會的採辦商人一時看不透虛實,只覺察到對方實力遠超自己。而且……他的視線落在男子身上,頓時有些驚詫。
在這修者的背上,竟負著一尊巨大的琉璃棺!
採辦商人倒抽了一口冷氣,那琉璃棺顏色清麗透亮,內中事物隱約可見。
於棺中,似有人形……
“北域的商隊……?”那負棺修者忽然開口,他聲音低沉,夾帶著一絲靈力,讓採辦商險些腳步不穩,打了個趔趄。視線在那條狹長的馱熊商隊上打了個轉,負棺人才低笑了一聲,“這倒是運氣不錯……尋真……在這雪域裡走了這麼長時間了,你應該也覺得身子不舒服了吧?”
他看向採辦商,神情微動,一身磅礴的靈氣便轟然涌動了出來!採辦商僅有凝神期修為,被他這麼一震,之前的趔趄終於發作,被轟得一屁股癱坐在了雪地上。而商隊的馱熊們也像是覺察到了危機,開始狂躁起來,讓那些看管馱熊的修者們受驚不小。
尤其是苗樂,他離一頭馱熊比較近,那熊一驚慌,其後拉著的寶車便被扯掉了一個車輪,他去護著車,卻被從車上墜落的貨物砸了個滿身。
“我乃元嬰期,”負棺者謔然瞥視採買商,“這北域天寒地凍,偶遇一場,不若讓我暫留一程,也好照拂照拂你們?”
採買商頹坐在地,彎刀也掉得老遠。他哆嗦了一下,顫顫巍巍地開口:“是……是……那有勞仙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