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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秀美和范筱萍面面相覷,感到難以置信,這年頭連高中生……不,恐怕連國中生都說不出這麼“純情”的話,更何況還是出自她們認識多年的好朋友,在她心裡向來是金錢至上,男人排最後,如今……

  “你好不容易碰到喜歡的男人,就這樣放手,不會不甘心?”吳秀美同情地覷著她問。

  連一句表白都不敢開口,這一點真不像張培湮的性格。

  “我不敢告訴他我很想見他,是因為我還不夠喜歡他嗎?我不知道。”她黯然嘆道:“我想他,很想見他,可是我說不出‘你比錢還重要’這種話,這表示其實我還是不夠喜歡他嗎?我不知道。”

  一直以來,張培湮只把男人當作達到目的的“工具”,這是初次她把男人當成“人”,不知不覺投入感情,真誠的對待。

  也或許因此,她才那麼害怕受傷,不知所措。

  “湮湮,你不要對自己那麼嚴格。”范筱萍勸她:“也不要想那麼複雜嘛,把你的心情坦率地告訴蔡成寰就好了,說不定他也喜歡你。”

  是嗎?真的是她想太多嗎?

  張培湮吐口氣,聳肩,故作堅強地說:“沒事啦,我只是發發牢騷,一時神經錯亂,我才不在乎什麼愛不愛那種麻煩事呢。”她扯了扯嘴角,像在勉強自己笑,“對了,下禮拜你們都要來幫我加油喔。”

  “加油?”吳秀美蹙眉。“加什麼油?”

  張培湮從包包里掏出一張宣傳廣告紙,攤開在餐桌上。

  “我要參加一項自行車比賽。”

  “你?參加自行車比賽?”兩個姐妹淘同時驚呼,頓時引來店內其他客人的好奇注目。

  “幹嘛大驚小怪?”張培湮倒是挺淡定。“我平常就有在騎車啊。”

  “欸,玩玩跟參加比賽差很多耶,”吳秀美調侃她:“半途落跑會很糗。”

  “別瞧不起我。”她噘嘴,“我一定會騎到終點,絕對不半途而廢。”她握起秀拳,像要證明什麼似的。

  吳秀美和范筱萍互相無聲地交換眼神,瞬間交流了一項共識——張培湮確實怪怪的。

  她們認識多年,這是真正感受到她心底某處的蛻變,像出現一個讓她們很陌生的部分,而打開那部分的關鍵鑰匙不在她們身上。

  或許,她們該想個方法幫幫這個好朋友。

  ***

  蔡成寰,如果你對湮湮還有留戀,不想永遠失去她,勸你快點去找她,否則你會後悔莫及。

  蔡成寰接到張培湮兩個好朋友的電話後陷入長考,在一番掙扎之後,他來到“東海岸自行車大賽”的現場。

  這場比賽辦得熱鬧非凡,參賽人數眾多,由於今天天氣極佳,沿路風景秀麗壯觀,加上獎金優渥,吸引不少單車愛好人士參加。

  他來並不是為了參賽,是為了等候張培湮;他直接到了終點線。

  他凝望著大批人cháo逐漸離去,李震南他們的車隊已經走了,太陽西沉,該回來的車手都回來了,擺放的攤位也開始收拾,工作人員紛紛整理場地,一副要收工的態勢。

  隨著人cháo散去,唯獨他停留在原地不走,有些人離去時還用異樣的眼神瞄著他,估計在揣度他的身分。

  他沒去算自己來了多久、等了多久,眺望著夕陽西下的海洋,金瀾層層如波,迎面而來一陣陣刺鼻的海cháo味,身處在恬靜安詳的海濱,蔡成寰感覺自己的心情變得很平靜,終於領悟自己不顧一切來此的緣由。

  他發現自己並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就算等不到人也沒關係。不知為何,在他心底就是有股莫名堅定的信念,相信張培湮一定會來參加比賽,她一定會出現,她一定會堅持到最後。

  她也許不想看見他,也許對他沒有真感情,也許並不在乎他。

  沒關係,他不想計較,不想算計,不想用他那自以為是、精明銳利的腦袋,去探究他可以得到什麼。

  他可以在這裡,毫無理由地等待她,即使機會渺茫。

  就算被當面拒絕也無所謂,他只想真誠地面對自己的感情,不給自己逃避的理由,無論結局如何都不後悔,就是這樣。

  而另一端,距離終點線不遠處,張培湮幾乎要累攤了。

  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不要放棄,我一定可以撐到最後。

  張培湮一邊騎著單車,不斷在心裡鼓勵自己。

  她不是為名次而來,也不是為了獎金參賽,她只想把自己逼到極限。

  曾經,她以為金錢是人活著的最重要目的,但當它真正到手後,她才察覺自己渴望的東西用金錢無法買到。

  錢很重要,可有些東西卻是難以金錢衡量,無法出價,無法取代。

  她很遺憾自己體認到這一點,卻又慶幸自己能體認到這一點。

  能夠擁有一段真誠的感情是多麼難能可貴。

  如果有一天,她不再為錢偽裝演戲,能不能有一個人能接納最純粹、最真實的她?

  四周天色已暗下,張培湮幾乎看不清楚周遭的景色,原本熱鬧的人群都散光了,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人。

  她喜歡騎自行車,卻從未有過如此高度競賽的經驗,她感覺自己的力氣已經全部透支,好似只要有個人在她背後推一把她就會立即倒地不起。

  沒關係,我一定要堅持到最後,我……

  第10章(2)

  更新時間:2017-06-3020:00:03字數:4173

  終點站就在前方,張培湮卻懷疑自己可能產生幻覺。

  路旁佇立著一名身材高大結實的年輕男子,滿頭濃密的黑髮綁成一束,露出輪廓很深的俊挺五官,身穿白T恤和牛仔褲,簡單隨性,卻絲毫不掩帥氣,看起來很酷。

  他最吸引人的是那雙碧綠如水的眼睛,從初次見面起,就長駐在她心底,她不願承認,可一顆心早已棄械投降。

  是蔡成寰嗎?真的是他嗎?他怎麼可能會在這裡?他是為她而來嗎?他怎麼可能會等待她呢?

  還是因為太過想念太渴望了,才出現他的幻影,就像沙漠中渴望水源的人們眼中出現海市蜃樓……

  腦子一片紊亂,出現一堆待解的疑惑,不管如何,張培湮終於抵達終點,騎車穿越的瞬間,她力氣用盡,旋即無力地摔倒在路旁的糙地上,整個人成大字狀在喘氣。

  “我還以為你半途回家了。”熟悉的男人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蔡成寰坐到她身旁,她這才確認他真的跟隨她而來。

  可為什麼呢?他為何出現在這裡?

  夜幕低垂,她凝望著星空,點點星光燦爛,她思忖著黃昏時隨著日落出現的第一顆星星叫什麼?

  那天在山裡,他們也一起等到了滿天的星星。

  “你怎麼會在這裡?”舒緩了氣息,她坐起身,疑惑地面對著他。

  “你的好朋友告訴我你會來參加比賽。”他聳聳肩說。

  張培湮沒好氣地哼了聲。結果她們沒來幫她加油,他倒是過來了,真是“好朋友”呢。

  她一點都沒變,蔡成寰默不作聲地觀察“前妻”,雖然身材和過去懷孕時相比是消瘦了許多,可眉眼間那股倔強神情仍一如他熟悉的模樣。

  真見到她才明了心底有多想她,想到幾乎要立刻將她摟入懷中,確定她的存在,確定她真正在自己身邊。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又得不到獎金名次,還硬要拚到最後?”

  張培湮未察他心裡情緒的波濤起伏,自嘲地說,也許她早該回家洗澡睡覺比較實際。

  “那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他笑著反問:“明明不確定你到底有沒有參加比賽,也不知道你會不會騎到終點線,還堅持在這裡等?”

  所以,他真的是為了她在此等候?

  她一愣,內心悸動不已,深深望進他美麗的綠眼眸里,輕笑出聲。

  “好吧,我們都是傻瓜。”她笑說,語畢,一股無需言語的默契在彼此心中滋生,仿佛能從眼神的交流中窺見對方的心情。

  “我只是想重新整理自己,就這樣。”

  張培湮率性地說。她從來沒對任何人事物認真過,唯獨今天,她想真誠地面對自我、證明自己。

  蔡成寰凝望著她,像是下定決心,篤定地說:“我想見你。”說出口的這一刻,禁錮心靈的某種魔法咒語似乎終於解開,再也無所顧忌。他深呼吸,發自心底又說了一句:“我需要你。”

  無視張培湮呆若木雞的驚愕模樣,他比了一個“先聽我說完”的手勢,一古腦兒地訴說:“你不敢相信我我能理解,連我都不敢相信我要說的這一切。”他頓了下,坦然道:“以前我總以為一個人過生活就行了,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我,說我難搞、難相處、討人厭我都不以為意。嫌我孤僻驕傲又如何,我過我的日子,反正活著就是這麼回事,幹嘛在意別人怎麼想?直到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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