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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討論題的討論題,往書包里塞卷子的塞卷子,走人的走人,魚一樣忘卻了這個角落。

  何似將玻璃碴掃乾淨,把簸箕和笤帚歸還到原位,李思佩這才醒了過來。

  「我來幫你收拾桌子。」

  李思佩從書包里掏出做手帳用的彩紙膠帶,給何似粘桌子上的玻璃碴。

  燙金的粉色和紙膠帶混著灰變得髒兮兮的,紙膠帶上印的白鶴像是落難的土雞,灰灰的。

  一滴淚落在膠帶上,打濕了膠帶上的白鶴。

  淚水暫時吸走了膠帶上的灰,讓白鶴乾淨了一點。

  緊接著就是第二滴第三滴,淚水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何似沒抬頭,「你先去衛生間洗洗吧。」

  徐見澄回來的時候何似已經換了道題。

  「柯西不等式?你做題總是想著投機取巧。」

  何似難得沒拿什麼用高等數學解一眼就能看出答案何必浪費時間的說法頂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我去洗一下手,洗完我們就走吧。」

  哭聲。

  壓抑的哭聲。

  男廁和女廁僅僅就一牆之隔,女廁的哭聲清晰的隔牆傳來。

  何似把手放在水龍頭下面,紅外線感應區自動感應出水,淹沒了哭聲。

  他神經質般的把手放在水底下一根一根的沖洗,直到一雙手被水沖的青白。

  隔壁的哭聲沒了。

  食指的指腹處滲出道血線,可能是剛才不小心被玻璃碴劃的,何似舔了一下,甩了甩手上的水,出去了。

  *

  徐見澄舉著傘,雨水像條小溪一樣順著傘骨往下墜,何似把書包背在胸前,他怕把作業打濕。

  「等我一會兒。」

  「哦。」

  何似撐著傘一個人站在屋檐下。

  B市的夏天總是這樣,黃色預警說來就來,暴雨說下就下,幾分鐘就下的天地混荒聲如擊鼓。

  「走吧。」

  徐見澄出來時手裡多了份蛋糕,何似沒說什麼。

  「怎麼情緒突然低落了?」

  徐見澄把何似往傘里拉了拉。

  雨勢稍稍小了一點,但路旁的法桐葉還是被打的抬不起頭來。

  「你說……」

  何似張了下嘴。

  「算了。」

  何似想起來五歲那個夏天,那時候他還在上幼兒園中班,小夥伴們把他約到離家不遠處的那條河附近玩水。

  溪水又清又淺,小朋友們都在那玩,沈歡沒多想就讓何似去了。

  事實上這是噩夢的開端。

  年幼的何似被一群同齡人踩著頭按進水裡。

  「沒爹的野種。」

  「不,我……我有…」

  話還沒說完,何似又被人踩進水裡,他還沒來得及憋氣,水頓時倒灌進氣管里,何似咳得幾乎要窒息,但這更加劇了水倒灌進氣管。

  沒力氣掙扎了……

  就這樣吧。

  「你看他一動不動,是不是死了?」

  「不是吧,哪有死人是睜著眼的。」

  「誰說死人都是閉眼的,我看電視上也有人睜著眼死的。」

  「我媽說了睜著眼是死不瞑目!」

  「什麼叫死不瞑目?」

  「笨,就是人死的時候有願望沒有完成,不甘心,所以不肯閉上眼睛。」

  「啊……不會有怨氣吧。」

  「怨氣和願望不是一個詞啊,笨!」

  「快跑!只要跑的夠快怨氣就追不上我!」

  小朋友們嘩的一下鳥獸狀散開,把何似留在河灘上。

  「哎呀,衣服怎麼這麼濕?媽媽不是告訴過你不要下水游泳嗎?」

  何似上下牙直打磕絆,全身抖個不停。

  「快把衣服換下來然後洗個澡去。」

  沈歡把何似衣服脫下來,發現自家兒子脖頸上紅紅的一圈。

  「怎麼搞得?誰弄的?」

  何似一直哆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沈歡心裡咯噔一聲。

  當天晚上何似就發起了高燒,去醫院掛急診,診斷結果是細支氣管為中心的肺組織化膿發炎,簡稱支氣管肺炎。

  三個月後出院,沈歡馬不停蹄的給何似辦了換園手續,狠了狠心找了個貴族幼兒園塞進去,為此沈歡何文遠又大吵一架。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何似都不敢游泳,甚至連洗澡都會喘不上氣來。

  ☆、雨後的雲

  何似跟在徐見澄後面進門。

  「……媽?你怎麼來了。」

  徐荊坐在沙發上,用描金骨瓷茶盤托著,端著杯正山小種,正在看露台上的花。

  梔子和洋桔梗被雨打的彎了頸,花瓣吸飽了水,泡的過於脹大,甚至都有些皺縮了,垂落在泳池邊上,像引頸受戮的天鵝。

  何似僵了一下,徐見澄把蛋糕換到左手,右手伸到後面牽著何似。

  何似下意識的想把手抽出來,在家長面前這算什麼?

  沒想到徐見澄握的更用力了,何似覺得自己腕骨要被捏碎了,輕輕倒抽了口氣,徐見澄這才稍微鬆了松。

  「站著幹嘛,帶著人家進來啊。」

  都說兒子像母親,女兒像父親,徐見澄倒跟他母親長得不太像,他母親是很溫婉端莊的長相,上鏡又大氣,徐見澄臉部線條反而過於凌厲了,不知道是不是遺傳了他父親。

  「阿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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