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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文宣輕嘆一聲:“我啊,得用多老來形容了。虛歲三十。”

  梁以臣點點頭,“你喜歡聽什麼?我給你唱?”

  “聽什麼啊?”蘇文宣眯著眼睛,正經看一眼這十九歲的小男生,“七八十年代的日文歌會唱嗎?”

  梁以臣眼前一亮,黑眼眸裡帶著笑:“岸部真明的吉他曲,你聽過嗎?”

  蘇文宣眼裡透出點兒喜悅的光彩:“聽,還算喜歡。你會?”

  “會啊。彈吉他的人不都得會點?”梁以臣笑著道,青春的風采格外鮮亮,“這不是很簡單?你等我!”他似乎興致頗高,扭頭便去拿吉他。

  蘇文宣看他繞過一桌桌人,走過去拿起木吉他,坐回方才表演的位置,輕輕敲了敲話筒:“下面一首純音樂,送給喜歡聽老歌的……蘇先生。”

  順著梁以臣的眸光,蘇文宣輕輕舉了舉手中的龍舌蘭酒杯,面覆著笑意,他想,率性而為的小年輕啊,真是令人羨慕至極。

  吉他聲響起來,岸部真明極負盛名的《奇蹟の山》。

  安然寧神、簡單但是又不簡單的一首曲子,蘇文宣驀地想起多年前在地攤文學中看到有人談論岸部真明,依稀記得那個作者寫道,聽岸部真明的曲子,總以為自己要長生不死,與天地飛鳥同遨遊。

  這話說得真對,蘇文宣想。

  然而,當他第三次看到梁以臣投向自己熱切的眸光時,蘇文宣覺得自己得離開了。

  他想,我不能放任自己真的同這些小孩子胡混下去,他當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不能再漫無目的下去了。

  於是,蘇文宣隔空對著梁以臣淡淡一笑,便拿起手杖離去。

  夜晚忽的飄起小雨,灰濛濛的天色,昏黃的燈光極富美感。

  蘇文宣想,若是有一把傘,我當在這雨里走一走,感受下縹緲春雨的溫柔。

  可惜,既然沒有傘,也沒有遮擋,他急忙地上了一輛計程車,聽計程車司機一口本地話,道:“巧了遇到我,不然你還要淋雨了。”

  “是啊。”蘇文宣輕輕應和。

  這熱鬧的自來熟的中年男人,的確有煙火氣。

  蘇文宣注意到電台里在放周非的《蝴蝶效應》,他輕聲問,“師傅,聲音扭大一點?”

  “好啊。”司機將聲音拉高,“這歌還不錯吧?最近好多地方都在放,聽得順耳。”

  蘇文宣一笑:“是蠻順耳的。”

  這是他們周非眾多音樂中選出來最有代表性、以及最易流傳的曲子,自然經得起聽眾的考驗。

  蘇文宣聽著歌,手肘撐著車窗,望見路上有情侶牽著手,在雨中小跑,男孩子的衣服擋在女孩子的頭頂,似乎是跑也是玩鬧。

  車子一閃而過,他也看得不太清楚。腦子裡想尋一點自己同以前的情人們打鬧的記憶,偏偏自我保護一般,什麼都想不起來。

  蘇文宣想,也許等自己再年長一點,就可以徹底忘光了,什麼人都不要緊,反正都是過客,既然是過客,忘了就忘了吧。

  等到家中,蘇文宣又打開播放器,放了一張德永英明的CD,洗過澡便獨坐在沙發里聽音樂,心裡隱隱在提醒他今天似乎爽了一個約,但潛意識裡不太願意承認,於是草草將這件事丟出腦海,一味沉浸在音樂之中。

  然而,思緒總是繞不開霍祈東,蘇文宣閉上眼,靠在沙發里沉沉地想。

  他必須要承認,霍祈東長得是沒得挑剔,比許多男藝人都要標緻,尤其是儀態挺拔,一看就是有錢人家養出來的矜貴人,眼神里再帶幾分冷,就更顯出真正人上人的氣勢。

  想了半天,蘇文宣又恨恨罵自己一句——空虛了麼?居然想起霍祈東來。

  真是要命。

  可是又轉念,蘇文宣腦子裡又滿是他那一句:你若是不來,我就一直等你。

  這霍祈東,說話就說話,每次把話都說得像是拿著石頭往人心裡砸是怎麼回事?

  第二天。

  蘇文宣去赴約給高立做模特拍攝。

  雖然蘇文宣只是想隨便拍拍,但顯然高立同郝一洋沒準備放過他,連同造型、服裝都是齊齊整整準備好的。

  整體造型,走兩個色系,一個溫柔的米色系,一個冷峻的黑色系。

  蘇文宣換衣服時,郝一洋不走。

  他便看看更衣鏡,再扭頭看一眼呆呆站著的郝一洋:“你這是讓我當著你的面換?”他手裡拿著薄亞麻襯衣,坐在椅子上,看郝一洋眼神定定的,便發笑,“一洋?想什麼呢?”

  “你騙我的對不對?”郝一洋嘟著嘴道,“我也沒有要同你複合,你……不必編謊話來騙我。”

  他最近理了短髮,頭皮都能看到,擱在以前蘇文宣少不得要摸摸他的腦袋,可現在不行。

  蘇文宣眼帘半闔地望著手裡的衣服,這衣服手感不錯,他摸索著,輕聲應道:“嗯。”

  這造型間的空間不大,郝一洋在鏡子裡見蘇文宣低垂眼眸,纖細的睫毛覆在眼睛上,這雙本來就動人的眼睛顯得更漂亮了,他問:“文宣,你是不是怕我?”

  “嗯?”蘇文宣跟不上他的思路,扭頭看他,“怎麼說?”

  郝一洋靠在桌邊,反低著頭:“好像在躲開我。”

  蘇文宣聽到這話,他心道,可不是呢,一個一個的,都得躲著。

  他抬手撓了下眉尾,擲地有聲地道:“郝一洋同學,你知道嗎?我在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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