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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他被高三的幾個混子堵在廁所,問他認不認識塗林。問題少年,嘴裡總是不三不四的,那是溫蔚揚第一次打架,用他那近乎於瘦弱的身體。

  眼鏡的碎片甚至劃傷了他的臉,那道淺淺的疤痕不起眼,但卻一直在他的臉上存在著。

  塗林是過後好幾天才從那幾個人嘴裡得知的這個消息,之後三中發生了一場有名的校內鬥毆事件,以塗林為首的那一群學生險些被開除。

  「塗林,以後別打架了。」

  「他們敢打你,老子就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後來到了高二,A班的課程越來越忙,塗林也幾乎放棄了考一本,而且有一天他告訴溫蔚揚,他找到真愛了。

  溫蔚揚記得他當時的眼神,晶晶亮亮,一如他們班方知卓看向孟里的目光,飽含深情,這讓他分外落寞。

  塗林看向他的眼神永遠是沒有雜質的,沒有除了兄弟情之外的任何情感。

  溫蔚揚也不知道他對塗林算是什麼感情,沒有性的衝動,卻又占有欲爆棚,有一次路過那個把塗林當舔狗一樣的女孩子身邊時,他竟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不知是上天的恩賜還是給他的另一次毀滅,他在一次偶然的體檢中查出了骨腫瘤,大夫很委婉,要他下一次讓父母陪著來一趟。他扶了扶眼鏡,眼神平靜如死水。

  「我父母不管我的死活,您告訴我吧,沒事,我不怕死。」

  大夫見多識廣,已經看淡生死,卻還是被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男孩子嚇了一跳,他把診斷遞給溫蔚揚的時候,絲毫沒從這個孩子臉上看到一分恐懼。

  溫蔚揚把診斷疊好放進口袋,跟大夫鄭重道了謝,然後哼著歌步行回了家。

  他母親竟然在家,自然又是質問他怎麼又這麼早回來。他把診斷書展開,然後不客氣的拍到了母親的臉上。

  然後他看到萬年以冷血嚴厲不近人情著稱的母親表情由憤怒變為了驚訝,最後竟然掉了淚。

  「真新鮮,我以為你沒長淚腺這種東西。」

  溫蔚揚近乎於譏諷的看向這個他叫了十多年母親的人,他竟然有些莫名的快慰。

  「蔚揚,媽媽只有你一個孩子,媽媽愛你,你怎麼能這麼傷媽媽的心。」

  那在法庭上見慣了眼淚,早就內心冷硬如石的女性猶如重創。她開始翻箱倒櫃,嘴裡喃喃著。

  「媽媽有錢,媽媽可以賣房子,我們家裡有存款,媽媽會治好你。」

  「免了。」

  溫蔚揚看著這樣的母親,內心竟然也破例有了一絲人氣。

  「我就兩個要求,一、別浪費錢給我治病,我死了沒人給你們養老。二、我的葬禮你們別來,我想清靜清靜。」

  話說的無情,但他也的確擔憂父母無人送終。

  他父親回來便開始質疑這份診斷,他堅信自己的兒子很健康,一定是被庸醫騙了。

  溫蔚揚懶得跟他們浪費時間,自然也拒絕了母親強制要他住院治療的意思。

  「我沒剩幾年活頭了,讓我為自己活幾年行麼?」

  他搬出了家裡,在學校旁邊租了個小公寓。母親卸去了一身戾氣,開始像個真正的媽媽。每周過來送點她做的菜,拿點衣物,當然更多的時間是看著自己的兒子落淚,小心地勸說他去入院治療。

  溫蔚揚有那麼一瞬間是真的很感謝老天爺,要不是他得了這個病,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原來母愛是這種感覺。

  父母也不再干涉他的高考志願,他如願把目標改成了b大醫學部。即使病情在一點點的擴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到高考結束的那天。

  他依舊在為塗林擦屁股,給那些哭哭啼啼的女孩子遞紙巾,在已經天黑的時候把她們送回家。腿依舊會劇烈的疼痛,甚至有的時候已經感覺別的部位已經在隱隱作痛,他知道,恐怕這是擴散的先兆。

  他有想過不再管塗林,卻每次都被那人的賴皮打敗。因為塗林並沒有在本質上傷害他,甚至給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份溫暖。

  他就是傻到近乎於痴的那麼個人。看塗林去一中門口接樊清雅放學,手裡永遠拿著她愛吃的那個牌子的冰淇淋。看塗林樊清雅去網吧開黑,甚至連出來拿筆記都不願意。他也會難過,也會那麼一瞬間覺得,反正也沒幾年了,還不如為自己活活。

  回到小公寓,他從衣櫃裡拿出了很久以前買的一套紅色球服,用髮帶將劉海攏上去,摘下厚重的眼鏡,帶上隱形。他看著鏡子裡那個陌生的自己,突然覺得挺沒勁的。這不是他,塗林的光芒無法複製,這不是幾件衣服,一個可笑的髮帶就能代替的。

  最終他還是把那一套行頭脫下壓了箱底,換上一成不變的白襯衫和校服,又戴上了框架眼鏡。

  喜歡他的女孩子也不少,總會收到一些信和紙條,他和方知卓表達方式不同,但結果都是一樣的。

  方知卓是直接扔進垃圾桶,他是鄭重其事的在原信封上回絕,然後物歸原主。

  和那個女孩子的戀愛原不是本意。那是班裡很不起眼的一個女孩子,雖然是課代表,但卻一點都不積極,存在感很低,平時也怯怯懦懦的,有的時候還會被外班的一些問題少女欺凌。

  收到她的情書是溫蔚揚沒想到的,他看著那個女孩子娟秀的字體和剖心告白,突然就停下了回絕的手,然後寫了一個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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