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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腿腳不好,大冬天的出門不便。兩位僱主笑著在電話里聽了一耳朵叨嘮,請她在家歇著,等天氣好轉點再來。

  謝知連續PO了幾天三餐圖,異常反應導致粉絲極端敏感,今晚的圖裡還不小心出境了一雙戴著手錶的、修長有力的手。

  粉絲沉默了會兒。

  沸騰了。

  【…………裴總洗手作羹湯?????】

  【@謝知:嗯。】

  因為半個多月前的車禍霸屏了幾天的裴銜意和謝知,再次登上熱搜。

  董玟很滿意。

  謝知回完就跑,手機設置靜音,和裴銜意一起心平氣和地吃完飯,在後院溜達消消食,討論了下將地下室改造成健身房,回到書房,他翻開樂譜,裴銜意處理文件,互不干擾。

  到點盯著不老實的裴先生吃了藥,洗澡睡覺。

  謝知忽然覺得這樣平淡的日子也很好。

  第二天,謝知等裴銜意下班回來,吃完飯驅車往西郊去。

  路途挺遠,空中飄著點細碎的雪。逐漸遠離繁華如水的市區,裴銜意隱約明白了謝知想去哪兒,神色嚴肅起來。

  到達目的地時,雪下得更大了,郊區似乎比市區冷。

  謝知抬眸,眼裡落了冰雪,讓他不由自主地半眯了眯眼。

  百花公寓,B棟,一單元,1702。

  幾年前,謝家一家三口集體自殺的地方。

  大概是因為死過人,這兒又格外偏僻,住戶不多,生活痕跡很淺,北風卷雪而過,更顯清寂。保安懶倦地趴在亭子裡,懶懶地看了眼倆人,揮揮手就讓過了。

  裴銜意安靜地陪著謝知走進公寓樓,謝知的腳步有點遲緩,在電梯前發了會兒怔。

  公司破產,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他回來的時候,謝家在A市黃金地段的宅子已經被拍賣。

  從頭到尾,謝父謝母都瞞得死死的,他們讓謝知回來,說要給他一件禮物,帶他來到這裡。

  公寓布置得很溫馨,他的狗像以往那樣等在門口。他們告訴他這個公寓是他們送的畢業禮物。

  謝知絲毫沒有察覺出不對勁。

  一個人怎麼可能懷疑愛著自己的親人呢。

  一家人許久未團圓,這裡沒有保姆阿姨,謝母笨手笨腳地親自下廚。

  她十指不沾陽春水,哪兒做得出什麼好吃的。但即使味道不好,謝知還是平靜地咽下了肚,與許久未見的父母和和樂樂地吃了頓飯。

  他猜測他們是終於想放手了,心裡活躍起來,想告訴他們一位大師邀請了他,他已經準備出國留學。

  客廳角落裡有一架立式鋼琴,謝父謝母像以往那樣,催著他為他們彈奏一曲。

  那就彈完了再說吧,謝知想。

  他聽話地坐下,即興彈了一曲。大狗老實地趴在凳子邊,蹭咬著他的褲腿。看來談完之後,還得出去遛一圈。

  然後謝母遞來一杯牛奶,溫柔地說:「小知,再給爸爸媽媽彈首曲子聽好不好?」

  電梯在緩緩爬升。

  謝知忽然覺得有點冷,說不出的骨頭髮寒,話音一頓:「然後我就……記不清了。」

  裴銜意垂眸與他對視:「知知,你可以不用勉強自己。」

  謝知搖搖頭:「早點和這段回憶做個了斷吧。」頓了頓,他說,「我想彈鋼琴。」

  想起許多年前,坐在廢棄的音樂教室里彈著鋼琴的少年,裴銜意心尖一陣又酸又澀的疼。

  當年警方的結案報告很簡單,就是普通的集體自殺,動機更簡單,破產後無力清債。

  裴銜意從不相信謝知會因為這種事自殺,可又毫無尋覓的痕跡。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會成為縈繞謝知這麼多年的噩夢?

  電梯「叮」的一聲。

  到了。

  B1702近在咫尺。

  裴銜意的手勁無意識地大了許多,深深看著謝知:「真的要進去嗎?」

  他不是猶豫不定的人,可但凡沾上謝知二字,就會變得舉棋不定。

  謝知不安地蹙了下眉,和他對視一眼,摸出鑰匙,開門,開燈。

  塵封了五年的公寓一點點展露在眼前。

  不知是不是錯覺,空氣里仿佛浮著某種腐臭的、爛掉的味道,一切都蒙了塵,像是陡然從一個鮮活艷麗的世界走進了灰色死寂的空間。

  公寓裡非常凌亂,家具與裝飾品都像被什麼暴力破壞過,原來白色的地毯也發了灰,花瓶破碎、裝飾畫歪倒,柜子上抓痕遍布。

  還有客廳角落的立式鋼琴、失手打翻的牛奶杯殘片。

  一切漸漸與模糊的記憶重合。

  那種喘不過氣的感覺猛地又襲了上來。

  謝知臉色煞白,扯松領口,沉沉地呼了口氣,大步往旁邊的房間走去——門開車,床褥發黃髮褐,隱約有警察取證的痕跡。

  他怔怔地望了這兒一會兒,又拔足走向隔壁房間。

  這個房間的布置格局和隔壁差不多,飄窗卻破了個大洞,覆著層灰垢的玻璃窗與雪白的牆面、地面上血跡斑斑,暗紅的血觸目驚心,玻璃邊緣沾著一圈毛,已經辨不出原本的顏色。

  謝知腦中嗡的一下。

  模糊的記憶在踏進這間公寓後,一點一點,如擦去霧氣的窗,明晰起來。

  裴銜意低聲叫他:「知知?」

  謝知渾若未覺愛人的呼喚,手顫抖著碰了碰那面窗戶,觸電似的又縮回來。腦中發著劇痛,他忽然跌跌撞撞跑回客廳,坐到鋼琴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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