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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身體觸碰分散了江尋昱的注意力:「哪、哪一種情況……?」
季余舟拿起筆,又隨手拿了張演草紙,一邊講解一邊寫著步驟:「X的取值範圍是……」
季余舟的字如行雲流水一般,低沉磁性的嗓音落在江尋昱耳邊,江尋昱莫名有點臉紅,一絲意識抽離,落在季余舟骨節分明的手上。
季余舟輕輕咳嗽了一聲:「聽懂了嗎?」
江尋昱猛然回神,下意識抿著嘴點點頭:「懂、懂了。」
「那成,」季余舟放下筆,看他一眼,「你給我講一遍。」
江尋昱眨眨眼睛,有些愣住。
他剛才的注意力被季余舟的手吸引了去,腦子裡昏昏沉沉,哪裡能記得住步驟。
「我……這個……」
江尋昱訥訥地開口,半晌,低頭道:「對不起,季先生。」
季余舟促狹地笑了聲:「小孩兒,瞎想什麼。」
季余舟語氣里調侃的意味很濃,江尋昱臉上更紅了一點,語氣倒是沒有剛才那麼緊繃了:「對不起季先生,我剛剛跑神了……」
「軍團對文化課的要求是能合格就可以,還有一年的時間,不必急於一時。」
季余舟把那張演草紙遞給季余舟,直起了身子:「有什麼不會的題,可以來書房問我。我每天晚上九點半到十點給你預留半個小時的時間。」
直到這會兒,江尋昱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季余舟剛才做了什麼。他親自安慰了他,還給他講題,甚至特赦讓他進入他的書房……原因只是因為他跟不上課程。
星際第二軍團軍團長,帝國最年輕的上將,竟然有如此柔情的一面,說出去怕是根本沒人會相信吧。
季余舟好到讓人覺得不真實,江尋昱覺得自己上輩子大概拯救過全星系,他悄悄掐了自己一下,才確認自己沒有在做夢。
「謝謝您,季先生,您真是個好人。」江尋昱的語氣里滿是認真。
好人嗎?季余舟詫異地愣怔了一下,片刻,緩緩闔上眼瞼。
他想起了自己最初把江尋昱帶回來的目的。
「或許吧。」季余舟輕聲呢喃了一句,讓江尋昱繼續學習,離開了房間。
「咔嚓」一聲,門鎖聲落,房間內歸於安靜,似乎與季余舟來之前沒有任何差別。只是淡淡的屬於季余舟的味道一直縈繞在江尋昱鼻息之間,揮之不去。
江尋昱拍了拍自己微燙的臉,翻出季余舟剛才演草的那張紙。
借著檯燈的光亮,他把那紙上的內容謄抄了一遍,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季余舟寫字那塊兒裁掉,折一折,再折一折,最後方方正正地放在書桌最下面的抽屜里。
再寫題的時候,江尋昱看那些原本讓他氣的牙根直痒痒的數學符號也覺得順眼了許多,一個個圓滾滾的像小蝌蚪似的,可愛到不行。
*
回到書房,季余舟腦海里揮之不去的還是初次見面時江尋昱如海一般蔚藍的眼睛,季余舟端起桌上的黑咖啡喝了一口,苦澀微酸的味道在嘴裡蔓延著,他不再繼續想下去,處理著書桌上的公文。
江尋昱就像路邊一棵雜草,乍一看上去並不起眼,但卻鬱鬱蔥蔥有著極其旺盛的生命力,在季余舟的指導下,他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適應著軍團的生活,甚至連軍團學校的負責人都不止一次地在季余舟面前誇他。
雖然知道這其中免不了有誇張的成分,季余舟還是十分滿意,他選中的小孩兒,怎麼會差?
日子進行的異常順利,直到……兩周後。
正在工作的季余舟突然接到了軍團學校負責人的通訊請求。
季余舟放下筆,接通通訊器。
負責人的語氣有些慌張,還帶著些許的試探:」季上將,請問您現在有空嗎?」
季余舟手指輕磕著桌面,問道:「有什麼事?」
他的眼皮毫無徵兆地跳了兩下。
「是這樣的……」負責人連忙道:「尋昱這孩子和班上的學生打架了,現在兩個人都在醫院,您是他的監護人,所以……」
季余舟眉頭皺了起來,不等負責人說完,便打斷了他:「在哪家醫院?」
「就在軍區第一附屬醫院。」
「我馬上過去。」
季余舟陰沉著臉掛斷電話,從旁邊的衣架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快步走出辦公室。
季余舟到醫院的時候,兩人已經都包紮完了,正分別坐在兩張病床上。江尋昱手臂上有幾塊淤青,看起來沒有更多明顯的傷痕,而另一個學生就比較慘烈了,身上包的里三層外三層,幾乎都破了相。
見到季余舟來了,負責人連忙湊了上來:「實在不好意思季上將,主要是……」
「不必多言。」季余舟沒有聽他廢話,徑直走到江尋昱面前,從上而下打量著江尋昱,問道:「怎麼回事?」
江尋昱腦袋上依舊戴著大大的帽子,他低下頭避開季余舟的目光,只是低聲道:「對不起,季先生。」
季余舟沉聲道:「我想聽的不是道歉。」
江尋昱的手指緊緊拽著自己的衣服,把衣服抓的皺巴巴一片,過了片刻,又重複了一遍:「對不起。」
季余舟不習慣露臉,旁邊坐著那學生一時沒能認出他,約莫著他是江尋昱的家長,忙不迭地告狀道:「是他先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