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姻緣（三）】——穆霖
對於穆霖經歷一番劫難之後，以這種方式回歸，帶回了一個姑娘，卻問起另外一個姑娘這種行為，穆妍表示，她家大哥有問題……
海邊不是說話的地方，一行人全都回了神兵城的城主府。
穆妍先把鳳泠這個客人的住處安排好，小星兒已經被思念他快要成疾的長輩們包圍了，最後被蕭源啟和寧如煙抱走了。
剩下了蕭月笙和蕭星寒，還有穆妍。
蕭月笙皺眉看著穆霖問：「穆小霖，你臉上那是什麼鬼東西？」穆霖沒有戴面具，臉上那朵妖花很顯眼。
蕭星寒沒有說話，起身去給穆霖把脈，穆霖也沒有拒絕。
「如何？」看到蕭星寒皺眉，穆妍問了一句。
「還活著。」蕭星寒說了三個字。
穆妍神色微變，就看到穆霖微微一笑說：「我真的沒事，只是當時墜海之後，身體受到了一些損傷，鳳泠已經為我醫治了，她用的手段比較特殊。」
蕭月笙皺眉，起身過來給穆霖把脈，眉頭也皺了起來：「穆小霖，你這叫沒事？」
「也就是……」穆霖想了想說，「有點疼而已，有還生蠱護著，死不了。」
蕭星寒聞言，面色一沉，看著穆霖冷聲說：「把衣服脫了！」
穆霖輕咳了兩聲，看向了穆妍：「小妹，你迴避一下？」
穆妍蹙眉：「好。」
穆妍也沒問什麼，話落就起身出去了，就在院中坐著。
而房間裡面，穆霖在蕭星寒的要求之下，把衣服脫掉，最後就剩了個褻褲，微微一笑說：「可以了吧？」
只見穆霖全身上下，很多地方，大片大片的墨色紋路，看起來像是紋身，透著妖異之感。尤其是胸前，心口的位置，紋路很深，像是透進了骨頭裡面。
「這都是那個鳳姑娘給你醫治的？」蕭月笙擰眉，「竟然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不對，應該說，她留下來的疤痕比較特別。」
蕭月笙說著，伸手摸了一下穆霖胸口的墨色紋路，若有所思：「她這是怎麼做到的？你被她撿回去的時候，大概就剩一副骨頭架子了吧，現在竟然都恢復了，只是留下了這些紋路，不過像是被強行拼起來的，應該很疼，穆小霖你竟然笑得出來？」
蕭月笙話落，穆霖拉開了他的手，開始穿衣服，神色平靜：「習慣了就好了。」
穆妍在外面敲門：「我能進來了嗎？」剛剛她就站在門口，蕭月笙說的話她都聽到了。
蕭月笙開了門，穆妍進來，臉色不太好看，蕭月笙安慰穆妍：「沒事，我跟星兒弟弟想想辦法，可以恢復。就是那個鳳泠用的醫治手段很特殊，我們需要再跟她聊聊。」
「大哥，說說吧，怎麼回事？」穆妍看著穆霖問。
穆霖的衣服已經穿好了，他落座，神色如常：「我那次自殺之後，被晉連城扔進了海里，這件事還是小嚴不久之前告訴我的，因為我當時並不知道。按照鳳泠說的，她應該是我在海里漂了兩天之後撿到我的，當時我身上很多地方都被啃噬了，她本以為撿到的是一具屍體，打算把我帶回去埋了，等她帶我回到她住的那個島上，一天過去，我又有了微弱的氣息，她才發現我體內有還生蠱這種東西，吊著命。」
穆妍的手微微顫了一下，她當初的玩笑話，差點成了真，穆霖險些就被魚給吃了，如果不是鳳泠把他撿回去，如果不是鳳泠醫術高明，穆霖不可能活著回到神兵城來。
「其實，在雲中城遇到小嚴和小星兒的前三天，我才剛醒過來，在那之前一直處於沉睡中。我也不清楚鳳泠用了什麼辦法，把我的身體修補成了現在這樣。我們當時會去雲中城，其實是去採藥的。碰上小嚴和小星兒之後，就跟著回來了。」穆霖接著說。
「那個鳳泠，是什麼來歷？」蕭月笙問。
「是星寒外祖母的師父的重孫女。」穆霖說，「這個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她是風氏後人，父母雙亡。」
「原來如此。」蕭月笙點頭。
「她為何願意跟著大哥來這裡？」穆妍問。
「因為我的身體還需要她每日用藥物調理才能維持現在的狀態，我說我一定要回家，不管她是否一起走，她不想前功盡棄吧。她性格有些淡漠，對醫術很痴迷，不過她用的醫術跟你們不太一樣，她喜歡研究各種各樣的花，平時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是調香。」穆霖說，「我們其實交流不多，她習慣了一個人，不太喜歡說話。」
「好，我會找她談談。」穆妍點頭，話落看向了蕭星寒。
蕭星寒皺眉說：「需要先知道鳳泠給穆霖用的什麼藥。」
「我去問。」穆妍說。
「小妹，對不起。」穆霖看著穆妍，眼底閃過一絲歉意。
「你後悔當時那麼做嗎？」穆妍問穆霖。
穆霖搖頭：「不後悔。」
「蕭寒寒，等我大哥身體恢復了，好好揍他一頓。」穆妍輕哼了一聲。
「嗯。」蕭星寒點頭。
蕭月笙呵呵一笑，伸手捏了一下穆霖的右側臉：「穆小霖，疼不疼？」
「你猜。」穆霖神色如常。
「疼就對了！長點記性！」蕭月笙手放開，又敲了一下穆霖的腦門兒，「到時候我跟星兒弟弟一起揍你，你可以還手，但是沒用！」
穆霖只是笑笑沒說話。
穆妍提著一個食盒，到了鳳泠的房門外，抬手叩門，聽到裡面傳出一道清冷的聲音：「進來。」
穆妍推開門進去，就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房間裡面沒有薰香，似乎是從鳳泠身上散發出來的，再去聞又沒有了。
「我是穆妍，謝謝你救了我大哥。」穆妍放下食盒，對著鳳泠行了個大禮。
「不必。」鳳泠搖頭，臉上依舊戴著黑色的面紗，只露出一雙沉靜淡然的眼眸。
「我可以看看你長什麼樣子嗎？算起來，我們本就是一家人。」穆妍笑著說。她跟鳳泠都算是雲中城風氏一族的後人，血緣關係很遠了，但還有風瀟然的關係在，不算外人。
穆妍本來以為自己的要求會有些冒昧，誰知道鳳泠伸手就把面紗給摘了，大大方方地給她看。
鳳泠很瘦，皮膚白皙，面容略顯寡淡，不施粉黛，更顯氣質清冷，還帶著幾分拒人千里的孤傲。
「你為什麼要戴面紗呢？」穆妍好奇地問，她似乎也不是為了保持神秘感，不能給人看。
「我爹娘讓我戴的。」鳳泠給的理由很簡單。
穆妍想想就明白了。鳳泠的曾祖死在了雲中城，她的父母有理由懷疑他們會被人找到斬草除根，所以為了鳳泠的安全，讓她戴著面紗，避免被人看到容貌之後發現什麼不對勁。她的父母已經不在了，她依舊在堅持這件事，因為習慣了吧。
「以後在神兵城就不用戴了。」穆妍微微一笑說，「這裡很安全，當年雲中城的事，已經真正解決了。」
「好。」鳳泠點頭，說了一個字。
「我希望你能留在神兵城生活，你會喜歡上這裡的。」穆妍對鳳泠說。
鳳泠微微蹙眉：「我只是為了給穆霖醫治才來的，等他沒事了，我會離開。」
穆妍眨了眨眼睛：「那就看情況吧。我想問，你是怎麼給我大哥醫治的？用的什麼藥？」
鳳泠把她給穆霖醫治的手段跟穆妍講了，還有用過哪些藥材。是穆妍他們之前並不了解的一種醫術。
穆妍跟鳳泠說讓她安心住下，接下來有什麼需要隨時找她，然後就離開了。
回去以後，穆霖已經不在了，只有蕭月笙和蕭星寒在等她。
「穆霖先回他自己院子休息一下，小弟妹你問到了嗎？」蕭月笙問穆妍。
穆妍點頭：「問到了。」
等穆妍把鳳泠講的醫治手段跟蕭星寒和蕭月笙說了，他們都有些意外。
「這種促進肌肉再生的方法，第一次聽說。雖然並不能完全恢復，但是已經很厲害了。」蕭月笙說，「星兒弟弟，你怎麼看？」
蕭星寒皺眉沉思了片刻之後說：「我想到怎麼把穆霖的身體治好了，不過需要點時間。」
「星兒弟弟你果然是個妖孽，快跟哥哥說說，怎麼治？」蕭月笙問蕭星寒。
兄弟倆開始討論給穆霖的醫治方案，穆妍也加入了。
而另外一邊，穆霖剛回到自己在神兵城城主府的住處。一切都跟他離開的時候完全一樣，而且很乾淨，明顯有人打掃過。他走之前沒有看完的那本書，還在書案上面放著。
穆霖打開衣櫃，換了一身衣服，剛準備坐下喝杯茶，有人風風火火地衝進來了。
是上官凌。
穆霖當初是為了救上官凌，拿自己去交換人質，最後出事的，所以上官凌這些日子一直都很煎熬。雖然沒有人怪他，本來也不是他的錯，但他還是覺得很自責。回到神兵城之後，上官凌也收了性子，一直在修煉，希望盡力提升實力，日後不再給大家拖後腿。
就在前幾天，上官凌還跟上官憫和上官恪說，他打算過些日子去找穆霖，就算找遍天下，也要把他找回來。沒想到穆霖就這麼突然回來了。
「穆霖！」上官凌衝進來，一把抱住穆霖，眼圈兒一下子就紅了，「你可回來了！嚇死我了你！」
「上官，我沒事，別哭了。」穆霖輕輕拍了拍上官凌的後背。
「誰哭了？你又沒死我哭什麼？」上官凌故作鎮定，只是他眼底的晶瑩表明他的內心並不平靜。
鳳泠問了下人穆霖住在這裡，被下人帶到院門口，下人就離開了，鳳泠進來，看到門開著，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男人抱著穆霖。
鳳泠沒有戴面紗，微微蹙眉，也沒離開，開口說：「我可以進來嗎？」到了每日給穆霖醫治的時間了，這是她來神兵城的目的，是她必須要做的事情，不能耽擱。
上官凌皺眉，放開穆霖，轉身看著鳳泠，問了一句：「你誰啊？」
「上官，我這邊有點事，你先回去，晚點再聊。」穆霖臉色如常，但是手已經開始顫抖了。如蕭星寒所說，他現在只是活著，身體狀況很差。
上官凌看了看穆霖，又看了看鳳泠，壓低聲音問穆霖：「聽說是個姑娘救了你，還跟你回來了，難道就是她？」
穆霖微微點頭，額頭已經有冷汗冒出來了，但他並不想讓上官凌看到他發病的樣子，就推了上官凌一下，催促他離開：「上官，你先回去。」
「好吧……那個姑娘看著兇巴巴的，也沒多好看，穆霖你至於嗎……我走我走……」上官凌嘀咕著，轉身往外走。
鳳泠進門，跟上官凌擦肩而過，上官凌腳步一頓，突然又退了兩步，擋在了鳳泠面前，看著鳳泠說：「謝謝你救了我兄弟！」
鳳泠蹙眉：「不用。」
上官凌神色有些尷尬：「呵呵，那我不打擾了。」
再次擦肩而過，上官凌突然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是從鳳泠身上散發出來的。他神色有些奇怪，又回頭看了一眼鳳泠，然後快步出去了。
出了門，上官凌把穆霖的房門關上的時候，從他的角度，鳳泠背對著他，穆霖低頭，兩人像是親密地靠在一起……
上官凌默默地把房門從外面關上了，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喃喃自語：「那種香氣……好特別……」
穆霖回來，大家都很高興，得知穆霖的救命恩人是個姑娘，還被穆霖帶了回來，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有戲！穆霖脫離光棍兒勝利在望！
一向非常關心穆霖的寧如煙，還專門叫了蕭月笙過去詢問，蕭月笙呵呵一笑說：「這個嘛，一切皆有可能。」雖然穆霖說過他跟鳳泠的關係了，但是蕭月笙覺得，大家誤會一下，也沒關係的吧，給穆霖一點壓力，讓他自己去解釋！
穆妍緊張的是穆霖的身體，但是沒有忘記在海邊穆霖突然問起連菁這件事，一邊專注地跟蕭月笙和蕭星寒一起研究給穆霖醫治的事情，還讓拓拔嚴去找了一趟連菁，就一個意思，如今穆霖身體傷勢很嚴重，希望連菁可以專門負責穆霖的飲食，穆妍還專門寫了個單子，上面說了哪些東西不能吃，哪些東西需要補。
連菁是穆妍的徒弟，她能拜穆妍為師還是穆霖做的主，她在見到穆妍這個師父之前先認識了穆霖這個師伯，如今穆妍有這樣的安排，她當然沒有二話，很認真地研究出了一個三天的菜單，精心做了一頓飯菜，帶著過來看望穆霖了。
「師伯，我可以進來嗎？」連菁在外面問。
「嗯，進來。」房間裡面傳出了穆霖的聲音。
連菁推開門，提著食盒進去，就看到穆霖穿著一身寬大的白衣，站在窗邊，側顏清雋無雙，仿若謫仙。
「師伯，你還好嗎？」連菁小心翼翼地問，「師父讓我來給你送飯菜，我還寫了一個三天的菜單，師伯看看有沒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再改。」
穆霖轉身，連菁看到了他右側臉上面的妖花，嚇了一跳。
「很可怕？」穆霖看著連菁問。
「沒有沒有！」連菁連忙搖頭，「很……好看！真的很好看！我發誓！」
「嗯，我餓了。」穆霖說著，朝著桌邊走去。
連菁連忙提著食盒跟過去，把裡面的飯菜往穆霖面前的桌上擺。
「師伯，這都是你之前喜歡吃的，師父說有些東西現在不能吃，今天先做了這些。」連菁說著，把她寫的接下來三天的菜單拿出來，也沒遞給穆霖，就在穆霖對面坐下，「師伯快吃吧，一會兒該涼了。等吃完看一下我定的菜單，看有什麼不滿意的。」
穆霖沒有動筷子，神色淡淡地說：「有人看著，我吃不下。」
「啊？哦！」連菁反應過來，立刻站了起來，「那我去外面等！」話落轉身就走。
「回來。」穆霖清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連菁轉身，低著頭問：「師伯還有什麼吩咐？」
「再去取一副碗筷過來。」穆霖說。
「哦。」連菁出去，很快又拿了一副碗筷回來，也放在了穆霖面前，「師伯，我拿來了。」
「端過去，坐那兒，一起吃。」穆霖不容置疑地說。
「我……我吃過了……」連菁臉色有些不自然。
「再說一次？」穆霖皺眉。
「我沒吃過，謝謝師伯。」連菁弱弱地說著，端著碗筷坐在了穆霖對面。
一頓飯吃得氣氛頗有些怪異。穆霖吃了不少，連菁沒吃多少，也沒說話。
看到穆霖放下筷子，連菁也立刻放下了筷子：「師伯吃好了嗎？」
「嗯。」穆霖點頭。
連菁似乎鬆了一口氣，趕緊起身收拾碗筷，又把菜單給穆霖看。
穆霖看完之後說：「可以，下次記得帶兩副碗筷。」
「好！」連菁下意識地點頭，又蹙眉，小心翼翼地問，「師伯是不習慣一個人吃飯嗎？」
「嗯，你覺得這樣很為難？」穆霖反問。
「沒有沒有！沒有為難！」連菁搖頭。
「就這樣吧。」穆霖說著，把菜單還給了連菁。
連菁拿著要走的時候，就聽到穆霖又說了一句：「我的衣服都舊了。」
「我給師伯做新的！」連菁下意識地接了一句。
「嗯，去吧。」穆霖點頭。
連菁出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聲自言自語：「師伯還是這麼嚇人啊……接下來可得好好伺候他，不然感覺他可能會打我……」
另外一邊，上官凌連續兩天沒睡著了。他天生嗅覺異於常人，用穆妍的話來說，可以聞香識女人。他對一個女人的第一印象，往往都是氣味，迄今為止，大部分女人的氣味都讓他很不喜歡。
而現在，他遇到了一件很苦惱的事情。那天，他第一次見到鳳泠，就聞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香氣，很特別，特別到當時就讓他心跳加快，之後又一直念念不忘，感覺那種香氣，一直縈繞在鼻尖，揮之不去……
這天夜裡，睡不著的上官凌從床上坐起來，抬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見鬼的，我怎麼一直在想穆霖的女人……控制不住啊……好想把鼻子給割了……到底怎麼回事……會不會是錯覺，還是中邪了……」
上官凌糾結煩躁了很久，最後在夜色之中溜出了房間，朝著鳳泠住的院子而去。他打算再去感覺一下，說不定就發現之前是錯覺了，他希望是這樣。
上官凌悄無聲息地飛身進了鳳泠的院子，落在了房頂上面，趴下，深吸了一口氣，什麼都聞不到。
上官凌坐起來，又抽了自己一巴掌，心中默默地說：「腦子進水了……乾的這叫什麼事兒……」
上官凌剛從房頂上站起來，正準備離開，背後突然襲來一道掌風！
上官凌神色大變，來不及閃躲，被打中，身體飛了出去，撞到了一棵樹上，口中一陣腥甜，那股揮之不去的香氣似乎又濃了一些，下一刻，一把寒光四射的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聽到了鳳泠清冷的聲音：「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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