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大雞腿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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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陽國,元方城,七月的最後一天,深夜時分。

  穆妍一時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她摟著受了重傷的蕭星寒,還沒回到他們住的客棧,子時已至,她身子一軟就倒了下去……

  蕭星寒眉頭緊皺,伸手抱住穆妍,強撐著飛身而起,很快回到了他們在客棧裡面的房間。

  「小妹!」

  「師姐!」

  沒找到穆妍和蕭星寒,就坐在他們房間裡等著的穆霖和獨孤傲,看到蕭星寒抱著穆妍回來,穆妍臉色蒼白的樣子,一個個神色都變了。

  穆霖衝上來抱住了穆妍,還不小心推了蕭星寒一把,蕭星寒身子一晃,差點站立不住,獨孤傲眼疾手快拉了他一下,這才發現蕭星寒的臉色並沒比穆妍好到哪裡去。

  穆霖沒管蕭星寒,他把穆妍放到了床上,還給穆妍蓋好了被子,微微嘆了一口氣。剛剛一時情急,這會兒穆霖已經想起來穆妍這樣是因為什麼了,每月兩次的虛弱期到了。

  「大哥,蕭星寒……」穆妍還惦記著蕭星寒受了很重的內傷。

  穆霖終於想起蕭星寒,等他回頭去找的時候,蕭星寒已經盤膝在地上坐了下來,閉上眼睛正在給自己療傷。

  獨孤傲對著穆霖搖頭,輕聲說:「我們都幫不上忙。」他們內力都遠不如蕭星寒,沒有能力幫蕭星寒療傷,還是需要蕭星寒自己。

  穆霖在床邊坐了下來,對上穆妍詢問的眼神,他開口對穆妍說:「杜午和晉連城都逃了,覃樾不知為何沒有出手,我和獨孤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穆妍微微閉了閉眼睛,每逢這個時候,她的腦子都會有點遲鈍。但她現在唯一的想法是,一向很靠譜的覃樾不可能會放他們鴿子的,覃樾不見了,或許事情有變,但只能等明天再說了……

  穆霖沒有再說話,穆妍神色疲憊至極,看了一眼已經入定的蕭星寒之後,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另外一邊,比蕭星寒和穆妍早一步回到元方城的齊郢,一回去就發現院子裡空無一人,房間裡面並沒有打鬥過的痕跡。

  齊驁在離開的時候,給齊郢留下了獨特的記號,齊郢很快便循著齊驁留下的記號,離開了元方城,往西南方向而去了。

  天色微亮,穆霖就坐在穆妍床邊的地上閉目養神,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穆妍尚未醒來。

  而獨孤傲在給蕭星寒護法,坐在桌邊盯著蕭星寒,一整夜都沒有合眼,怕蕭星寒出什麼意外。

  蕭星寒睜開眼睛,和獨孤傲四目相對,獨孤傲揉了揉自己有點酸的眼睛說:「不用謝。」

  蕭星寒毫無表情地站了起來,走到床邊,深深地看了穆妍一眼,然後對穆霖說:「你留下看著她。」

  穆霖微微點頭,蕭星寒看了獨孤傲一眼,獨孤傲會意起身,默默地跟著蕭星寒出去了。

  去了隔壁獨孤傲的房間,蕭星寒看著獨孤傲冷聲問:「昨夜怎麼回事?」穆霖對穆妍說的話,蕭星寒都聽到了。

  「覃樾不見了。」獨孤傲說,「他沒有去殺杜午和晉連城,我們就按師姐的吩咐也沒有動手,直接回來了。」

  「去看看。」蕭星寒話落已經從獨孤傲面前消失了人影。

  獨孤傲微微愣了一下,蕭星寒應該很清楚,這會兒不太可能找得到杜午和晉連城了,他說去看看是為了覃樾。獨孤傲莫名覺得,蕭星寒對覃樾似乎比對他好。

  到了覃樾昨天住的客棧,房門緊閉,因為時辰尚早,客棧的小二還沒發現房間裡的客人不見了。

  蕭星寒和獨孤傲從開著的窗戶飛進了那個房間,窗邊和桌子之間的地上掉落了幾件半乾的衣服,原來是晾在一根木桿上面的,現在木桿也在地上。地上還放了一個木盆,盆里覃樾用來洗衣服的水還在,木盆旁邊的地上有幾點尚未乾涸的水漬。

  覃樾的包袱在床上扔著,旁邊還有一套換下來的衣服,是蕭星寒昨夜見到覃樾的時候,覃樾穿的那套。房間裡面有打鬥過的痕跡,雖然並不明顯。

  「他被人抓走了?」獨孤傲皺眉。在他的印象和穆妍的描述中,覃樾醫術毒術和武功都很是厲害,怎麼會恰巧在昨夜被人抓走了呢?可眼前的一切表明,覃樾並非主動離開。

  蕭星寒幽寒的目光在房間裡面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到了地上的那個木盆上面,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

  木盆是暗紅色的,而盆底靜靜地躺了一塊幾乎和木盆融為一體的暗紅色令牌。如果不留心的話,很難發現。

  蕭星寒俯身,伸手把那塊令牌給拿了出來,又撿起地上的一件半乾的衣服擦了擦。令牌正面刻著兩個字「南宮」,背面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

  「這應該是神醫門弟子的令牌。」獨孤傲開口說。自從覃樾出現之後,穆妍專門向蒼氏一族四個老頭打聽過他們對神醫門的了解,那四個老頭對神醫門的了解並沒有那麼多,但很確定的一點是,神醫門的主人,是南宮氏。這些信息獨孤傲知道,蕭星寒也知道。

  「他被神醫門的人抓走了。」蕭星寒握住那塊令牌冷聲說。

  「這……」獨孤傲擰眉,「為何?」覃樾應該是神醫門極為出色的弟子,很得門主看重才對,為什麼神醫門的人要出手對付他呢?

  「因為他太自我了。」蕭星寒冷冷地說。

  獨孤傲神色莫名。自我?蕭星寒的意思是,覃樾為人不受拘束,並且行事很有自己的原則,也有自己的目的,而他的原則和目的,顯然和神醫門的利益相悖,準確來說,和神醫門掌權者的利益是不一致的。

  才華和實力固然是安身立命的基礎,不過也不盡然。掌權者都是生殺予奪的,而他們需要的屬下,可以不夠聰明,可以武功不高能力不足,但最忌諱的,就是不聽話。覃樾很聰明,武功高能力足,但他顯然並不是個聽話的主兒,即便表面功夫做得再好,骨子裡的東西,有時候是難以遮掩的。

  「那現在怎麼辦?」獨孤傲問蕭星寒。覃樾和他們還不算朋友,並且是穆妍說過不能走得太近的人,這次遇見產生交集也只是為了合作。那麼如今覃樾出了事,要不要管,就是他們面臨的一個選擇。

  「回去再說。」蕭星寒收起那塊令牌,從窗口飛了出去。

  獨孤傲默默地把覃樾不多的個人物品收起來放進了床上的包袱里,然後提著那個包袱離開了。

  獨孤傲本以為蕭星寒會冷漠地說一句話「與我們無干」,然後不管覃樾死活。但是蕭星寒收起了貌似是覃樾刻意留下的神醫門弟子令,並且一副打算跟穆妍商量一下的樣子,獨孤傲這下覺得,蕭星寒是真的把覃樾當了朋友。

  事實上,獨孤傲來到蕭星寒和穆妍身邊之後,雖然和他們的交流沒那麼多,但對他們也有了不少了解。在獨孤傲看來,能算的上是蕭星寒朋友的,先前就只有一個慕容恕而已,如今又多了一個覃樾。慕容恕和蕭星寒是很多年的交情了,至於覃樾和蕭星寒,獨孤傲覺得這或許是緣分……

  蕭星寒回去的時候,穆妍已經醒了,穆霖正在餵她喝粥,因為她每到這個時候,手都很難抬得起來。

  看到蕭星寒回來,穆霖主動讓了位置。蕭星寒接過那個碗,舀了粥餵穆妍吃,穆妍吃了兩口就微微搖頭示意夠了。

  「怎麼樣……」穆妍被蕭星寒抱著,靠坐在了蕭星寒懷中,有氣無力地問。她一睜眼想起昨夜的事情,還是覺得覃樾不會放他們鴿子,覃樾不見,肯定是出什麼事了……

  「覃樾被神醫門的人抓走了。」蕭星寒對穆妍說,語氣很肯定。

  覃樾的神醫門弟子令牌,不可能不偏不倚地掉落在那個木盆裡面,一定是覃樾故意留下的,並且就是留給蕭星寒的信息。

  穆妍微微眨了眨眼睛,聲音虛弱地說:「可我們……不知道……神醫門在哪裡……」

  坐在桌邊的穆霖和獨孤傲對視了一眼,獨孤傲覺得這下不用問也不用商量了,穆妍的話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她不會不管覃樾死活,甚至已經開始考慮怎麼找覃樾了。

  「尋蹤蠱還沒失效。」蕭星寒提醒穆妍。

  穆妍眨了眨眼睛表示她知道了。她當初在齊郢身上下了尋蹤蠱,這才追著杜午和晉連城來了元方城。尋蹤蠱這種蠱,雖然是蠱術之中最簡單的一種,但其隱秘性和其他蠱術是一樣的。

  蠱術這種東西,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毒術的一種,但是和正常的毒術差異很大。而蠱術最高明的一點是,很多種蠱,被下蠱的人都是毫無所覺的,外人也看不出任何異樣,需要真正懂得蠱術的人把脈才能看出來。更甚者,某些傳說中的蠱,就算把脈都察覺不到,只有下蠱之人能夠掌控。

  尋蹤蠱被下在齊郢身上,齊郢自己察覺不了,而懂得蠱術的杜午和晉連城只要不給齊郢把脈,同樣察覺不了。

  這邊穆妍打算等虛弱期過去了,再和蕭星寒好好商議如何營救覃樾的事情。

  而另外一邊,齊郢已經按照齊驁一路上留下的特殊記號,和齊驁匯合了。鬼醫還是老樣子,被齊驁保護得很好,杜午和晉連城師徒也好好的。

  齊郢冷冷地看了杜午和晉連城一眼,在他心底,一開始就不想和杜午晉連城這樣的人為伍,而晉連城就是麻煩的象徵,想要殺晉連城的人層出不窮並且實力都很強,譬如冥煞,譬如齊郢並不知道身份的穆妍,譬如蕭星寒。

  對於鬼醫到現在都還執意要留著杜午和晉連城師徒,齊郢心裡很不認同,但鬼醫對碧血山莊有大恩,齊郢和齊驁的承諾是保護鬼醫,他們並不想過多干涉鬼醫的行為。

  「那位覃公子昨夜沒出現,不知道去了哪裡。」齊驁皺眉說。總感覺昨晚的事情有些蹊蹺,有個高手引開了齊郢,已經成功了,後續卻並沒有人來攻擊剩下的他們,給了他們充足的脫身時間。

  齊郢眼底閃過一道暗光。他也是老江湖了,精明得很。昨夜蕭星寒顯然用了調虎離山之計,但後續沒有人去對付杜午和晉連城,說明蕭星寒的計劃出了紕漏,他安排的人,或者說原定和他合作的人沒有按照約定行事。

  巧合的是,覃樾昨天才和齊郢一行打了交道,還約好了今日一起去神醫門,晚上齊郢一行就被攻擊了,而覃樾也幾乎同時不見了。

  以上的巧合,讓齊郢聯想到了一個可能,蕭星寒的調虎離山之計最終沒有真正完成,那個變數,就是突然失蹤的覃樾!

  突然察覺到有人靠近,齊郢神色微凝,手已經放在了金鐧上面。

  來人是兩個老者,氣息都不弱,一胖一瘦。

  看到齊郢,兩個老者一齊拱手,叫了一聲:「齊老莊主。」

  「你們是什麼人?」齊郢眼眸幽深地問。

  「老夫是神醫門的四長老南宮駱,覃樾被門主急召,連夜趕回了神醫門,門主命老夫二人為齊老莊主和齊莊主帶路,前去神醫門做客。」神醫門的四長老,昨夜開口為覃樾說話的南宮駱身材高大清瘦,穿著一身灰撲撲的布衣,拱手對著齊郢說。

  齊郢眼眸微閃。覃樾失蹤是被門主急召?門主還安排了長老前來迎接?齊郢並不懷疑這兩位長老的身份,但他在想,神醫門的門主或許昨夜已經出現過了,否則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因為昨日覃樾才偶遇齊郢,神醫門的門主就算要安排人,也不可能這麼及時,除非她就在附近。

  齊郢電光火石之間想了很多,然後神色平靜地拱手對南宮駱說:「那接下來就勞煩兩位長老了。」

  另外那位沒有開口的長老身材矮胖,是神醫門的三長老南宮極,向來沉默寡言。

  南宮駱轉頭看向了鬼醫,拱手說:「門主命老夫邀請鬼醫閣下一同前去神醫門做客。」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鬼醫點了點頭,這正合他的心思。

  然後,南宮駱的目光落到了站在一旁的杜午和晉連城師徒身上:「杜宗主,晉公子,門主特意交代過,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兩位也請到神醫門做客。」

  「多謝。」杜午垂眸掩去眼底的一道暗光。

  一行人很快就朝著北漠國的方向而去了,路上齊驁和齊郢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齊驁突然想起,問了齊郢一句:「父親,那夜引你離開的人是誰?還活著嗎?」

  齊郢神色淡淡地說:「是天厲國的蕭星寒。」

  齊驁有些驚訝:「他為何要那樣做?」

  「他不是衝著我們來的,也和鬼醫無關。」齊郢說。

  齊驁瞬間明白,不是衝著他們父子,也和鬼醫無關,那只能是為了杜午和晉連城師徒了。

  「父親,當年蕭老神醫費了不少心血給嬋兒續命,否則嬋兒也不能活著等到鬼醫為她換心的那天。」齊驁微微嘆了一口氣說。

  「為父沒有忘記,所以為父放了蕭星寒一馬。」齊郢神色平靜地說。

  「希望接下來一切順利吧,鬼醫早點找到他的故人,我們兌現承諾,就可以回家去了。」齊驁微微嘆了一口氣說。

  八月初二一大早,天還沒亮,穆妍就起了。

  「再睡會兒。」蕭星寒抱著穆妍說。

  「不睡了,覃樾還不知死活呢,趕緊起來!」穆妍擰了一下蕭星寒的耳朵。

  蕭星寒早就醒了,坐起來看著穆妍微微皺眉說:「你很在意他的死活?」

  「是啊!」穆妍點頭,「他不是我們的朋友麼?」

  穆妍本以為蕭星寒會說「不是」,結果蕭星寒竟然點了點頭說:「算是吧。」

  穆妍伸手捏了一下蕭星寒的臉:「蕭寒寒,被你承認過的朋友,先前只有慕容一個,你什麼時候和覃樾看對眼的?」

  穆妍只是在開玩笑,誰知蕭星寒還真的皺眉思考了一下,認真回答了穆妍的問題:「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他有點熟悉。」

  穆妍表示有點熟悉是什麼鬼?難道以前見過?不應該,如果真見過蕭星寒會記得的,他並沒有失憶。

  「好吧,我們現在要好好想想,怎麼去救你那位有點熟悉的朋友了。」穆妍一邊穿衣服一邊對蕭星寒說。如果不知道倒也罷了,明知覃樾有難,坐視不理的話,穆妍心裡過不去,畢竟覃樾默默地幫了她不少,雖然覃樾並不知道幫的人是她。

  「你先回家去。」蕭星寒對穆妍說。

  「不,我們一起去神醫門。」穆妍很認真地說。反正她和蕭星寒這趟出來是出皇差的,並且是暗中行事,回去得晚,一直不出現,厲嘯天也不會有太大意見。至於家裡,目前一切安好,穆妍並不是很擔心。

  穆妍再次確認,下在齊郢身上的尋蹤蠱還未失效,並且指向了北漠國的方向。

  很快,蕭星寒和穆妍離開了元方城,根據尋蹤蠱的指引,朝著北漠國而去了。他們出發比覃樾失蹤晚了不到兩天,穆妍希望覃樾不會出事。

  北漠國神醫門。

  小翠花偷偷溜進了廚房裡面,正要伸手去拿做好的大雞腿,從天而降的一個板子打到了她的小手上。

  「哎呀!」小翠花吃痛,縮回了手,就看到一個老頭瞪著她。

  「白爺爺,您不是去喝茶了嗎?」小翠花眼神躲閃,弱弱地說。

  「哼!天天偷吃,以為老頭子已經老眼昏花了嗎?」白老頭瞪著小翠花說。

  「白爺爺,我錯了。」小翠花可憐兮兮地說,「我也不想偷吃,可是分給我的飯,我吃不飽。」

  「去去去!把外面那堆蘿蔔給洗了,洗得好的話,賞你一個雞腿!」白老頭衝著小翠花揮舞了一下板子。

  「哎!」小翠花腳步歡快地跑去院子裡洗蘿蔔了。

  白老頭是神醫門廚藝最厲害的大廚,有單獨的院子和廚房,他是專門給門主南宮儷和小姐南宮晚以及諸位長老做飯的。小翠花經常過來偷吃,白老頭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小翠花很勤快,有空就過來幫忙打下手摘菜洗菜掃地擦桌。

  小翠花很認真地洗完了十幾根大蘿蔔,讓白老頭檢查過後,看到白老頭點頭,小翠花嘿嘿一笑說:「白爺爺,今天我可不可以要四個雞腿?」小翠花一邊說,一邊還傻兮兮地對著白老頭伸出了五根手指,其實心裡精著呢,想著白老頭只要點頭,她就拿五根!

  「覃樾又不在,你要那麼多雞腿吃不完!」白老頭一眼就看出了小翠花的心思。神醫門曾經暗戀覃樾的姑娘著實不少,小翠花並不是其中之一。小翠花總是偷了吃食和覃樾一起吃,主要原因是小翠花剛來神醫門的時候,一個弟子養的毒蛇沒關好跑出來了,咬了小翠花一口,她差點就沒命了,是覃樾救了她。

  「白爺爺,就給我吧,我直覺很準的,大師兄今天肯定能回來!」小翠花很認真地說。

  「白爺爺!大師兄要是回來了,沒有大雞腿吃,會不高興的!」

  「白爺爺!大師兄也幫過你的嘛!給幾個雞腿,別這么小氣!」

  「白……」

  「得得得!吵得老頭腦袋疼!去拿吧!四個,別拿多了!」白老頭對著小翠花擺了擺手。

  「哎!白爺爺最好了!」小翠花歡快地跑進去,拿出了她一早準備好帶過來的油紙包,果斷地拿了五個大雞腿,抱在懷裡跑了。想著大師兄出遠門回來,兩個肯定不夠吃,大師兄吃三個,她自己吃兩個好了。

  小翠花雖然是神醫門的弟子,不過她資質愚鈍,學醫術毒術都不得門道,她的師父已經懶得管她了,還是看在覃樾的面子上,神醫門才沒有人欺負小翠花。包括門主南宮儷都知道,有一個齙牙的醜丫頭是覃樾罩著的人。

  小翠花就抱著雞腿,坐在神醫門的一棵大樹下面,等著覃樾回來,因為這裡是進神醫門之後最早會經過的地方。

  一直等到了日落西山,小翠花已經吃掉了兩個雞腿,還是沒等到覃樾。她看著已經涼掉的雞腿,可惜地搖了搖頭:「大師兄,白爺爺今天做的雞腿可好吃了,你真是沒口福。」

  小翠花站了起來,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看到有人出現了。

  她神色一喜,最早看到的是神醫門的大長老和二長老,而她下一刻就看到了她直覺今天會回來的覃樾,覃樾跟往日的樣子很不同,因為他被大長老提在手裡,眼睛緊緊地閉著……

  小翠花心中一驚,往外沖了兩步,又猛然退了回去,躲到了大樹後面。而她抱了大半天的雞腿,已經掉在了地上。

  神醫門的大長老南宮儼朝著小翠花所在的方向冷冷地看了一眼,並沒有停留,和二長老一起,帶著覃樾,很快就不見了。

  小翠花臉色都白了,也顧不上去撿地上的雞腿,拔腿就跑。

  「白爺爺!白爺爺不好了!」小翠花衝進來的時候,白老頭正在給南宮晚準備晚餐,聽到小翠花的聲音,白老頭神色不耐地說:「吵什麼?」

  「大師兄……大師兄他……」小翠花說著就哭了起來,「大師兄好像死了……」

  白老頭擰眉,轉頭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小翠花:「別胡說!不可能!」

  「是真的!我親眼看到大長老和二長老帶著大師兄回來,大師兄閉著眼睛,一動都不動……」小翠花哭得好不傷心,「大師兄怎麼會死了呢……嗚嗚嗚嗚……」

  「住口!說不定是覃樾生病或者受傷昏迷了!」白老頭沒好氣地說。

  「大師兄醫術那麼厲害,武功又那麼強,不會是生病受傷的……」小翠花哭著說。

  白老頭心裡明白小翠花說的對,以覃樾的實力,在外面出事的可能性太小了,現在的情況,只能說,神醫門內部有變,並且是針對覃樾的……

  「別哭了,我先打聽打聽再說。」白老頭受過覃樾的恩惠,心裡一直都記著。他在神醫門已經幾十年了,對這裡的人和事都很熟悉。

  只是白老頭請了大長老院子裡的小廝喝酒吃肉,那小廝卻對覃樾的事情一無所知。白老頭又問了好幾個人,都根本不知道覃樾回來了。

  小翠花偷偷溜到覃樾的院子裡看過,覃樾沒有回去,他究竟被大長老和二長老帶去了哪裡,白老頭和小翠花怎麼都打聽不到。事實上,小翠花是唯一一個親眼看到大長老和二長老帶著覃樾回來的人。

  第二天,南宮儷回到了神醫門,進了湖心小築之後,先去看了她的寶貝女兒南宮晚,然後就進了她自己的書房。

  南宮儷的書房之中有個密室,南宮儷進去,就看到人事不省的覃樾被扔在地上,而二長老坐在一旁昏昏欲睡,聽到腳步聲猛然清醒站了起來,對著南宮儷行禮。

  「辛苦二長老了,退下吧。」南宮儷神色淡淡地說。

  「是。」二長老低頭出去了。神醫門的長老之中,大長老和二長老就是南宮儷的心腹,以往南宮儷某些陰暗的事情不想讓覃樾知道,就全都是大長老和二長老幫她處理的。

  南宮儷俯身,把覃樾提了起來,按在了二長老剛剛坐過的椅子上,然後捏住覃樾的下巴,往他口中塞了一顆藥丸。

  不過片刻功夫,覃樾悠悠醒轉,而他後頸上面被南宮儷指甲劃破的傷口已經結了痂。他神色憔悴,頭腦昏沉,眼睛睜開又閉上,過了片刻才再次睜開,抬頭看向了南宮儷,神色無悲無喜,並沒有說話。

  「覃樾,為師待你不薄吧?」南宮儷坐在覃樾對面,看著覃樾冷聲說。

  「弟子做錯了什麼事……請師尊明言……」覃樾聲音低沉地說。剛剛電光火石之間,他回想了很多事情,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事情會招惹到南宮儷,他一直都很謹慎,南宮儷交待他的任務,一向完成得很好。

  「你明知晉連城體內有還生蠱,為何見到為師的時候,隻字未提?」南宮儷看著覃樾冷聲問。

  覃樾唇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師尊,能讓一個人死而復生的東西,除了還生蠱還有什麼?弟子知道的時候,師尊也知道了,不必弟子再多言。師尊下令讓弟子去殺杜午和晉連城,弟子當然認為,師尊對還生蠱那種陰邪之物,沒有興趣。」

  南宮儷眼眸幽深地看著覃樾:「覃樾,事到如今,你說話還是這麼滴水不漏,為師很佩服,但也覺得你很可怕。」

  所謂的還生蠱,不過是南宮儷的一個藉口。早在得知晉連城死而復生的時候,南宮儷就猜到晉連城身上有還生蠱了,只是原先並不知道晉連城是杜午的徒弟。

  覃樾上次從毒宗回來,告知了南宮儷杜午和晉連城的師徒關係,南宮儷明知晉連城和還生蠱有關,卻也隻字未提,而是要求覃樾去取杜午和晉連城的性命。所以,事實上覃樾在這件事上面沒有任何錯。

  「師尊說讓弟子去殺杜午和晉連城,師尊卻暗中跟著,其實只是為了利用弟子,找到杜午和晉連城吧?等找到他們師徒,弟子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師尊一直忌憚弟子,終於出手了,弟子應該感到榮幸,這說明弟子很強……」覃樾聲音平靜地說。

  當時在元方城,覃樾看到南宮儷突然出現的時候,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而他在南宮儷和四個長老沒注意的時候,無聲無息地把他的神醫門弟子令牌,落進了那個木盆之中。

  那是覃樾專門給蕭星寒留的信息,因為他在看到南宮儷的時候,就知道他可能無法完成和蕭星寒的合作了。

  覃樾很聰明,所以關於杜午和晉連城師徒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當時就想明白了。南宮儷是想得到還生蠱的,而她只是在利用覃樾去找杜午和晉連城,當覃樾從蕭星寒那裡得知杜午和晉連城和他住在同一家客棧的時候,南宮儷也知道了。

  南宮儷邀請碧血山莊齊家父子和鬼醫來神醫門做客,也邀請了杜午和晉連城,想要的,就是晉連城體內的還生蠱。

  至於覃樾,南宮儷之前一直忌憚他卻又沒有動他,主要原因是,他還有利用價值,但他並不是無可替代的。

  覃樾越是聰明,說話辦事越是滴水不漏,就越是讓南宮儷感到隱隱的不安。當南宮儷感覺她即將無法掌控覃樾的時候,她選擇,捨棄這個神醫門最出色的弟子!

  如今,南宮儷就要迎來碧血山莊齊家的貴客,到時候合作順利的話,神醫門很快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世人面前,而南宮儷暫時不打算殺了覃樾,因為她想要從覃樾身上,得到一樣東西……

  「師尊為何不殺我?」覃樾看著南宮儷,神色平靜地問,仿佛生死對他來說都是可以置之度外的事情。

  南宮儷看著覃樾,突然笑了,笑容很是詭異:「覃樾,你武功這麼高,殺了可惜了。」

  覃樾神色微變:「噬功蠱,弟子說的對嗎?」

  南宮儷冷笑:「沒錯!覃樾,你越是聰明,為師越是覺得不能留你!為師已經在你體內下了噬功蠱,所以從今天開始,在噬功蠱養成之前,你還有九九八十一天可以活!為師相信,以你的性格,不會選擇自我了斷的!」

  杜午用在原恆身上的噬功蠱,南宮儷也會,並且這是她很早之前就為覃樾準備好的「禮物」,只是如今才終於下定決心要用上了。

  「我猜,師尊奪了我的內力,是為了給南宮晚。」覃樾苦笑。

  「當然,」南宮儷冷笑連連,「晚兒是本尊的女兒,在本尊心裡,神醫門的繼承人,從來都是她!本尊早就決定,不管晚兒的病能否治好,本尊都會讓她成為神醫門所有人心服口服的少主!」

  「所有人?」覃樾輕嗤了一聲,「包括我嗎?如果包括的話,我想說,我永遠都不可能心服口服,因為南宮晚根本就不配當神醫門的少主。」

  「哼!」南宮儷看著覃樾冷哼了一聲,「死到臨頭還嘴硬!你不如去做夢,夢裡你那位姓蕭的朋友,說不定會來救你!」

  南宮儷最後那句說的是嘲諷的反話,因為她根本不認為蕭星寒把覃樾當朋友,更不認為蕭星寒會來救覃樾。南宮儷相信,覃樾絕對不會自我了斷,所以她接下來只需要等待九九八十一天,等覃樾體內的噬功蠱養成,就可以奪了覃樾的內力給南宮晚,將南宮晚打造成一個高手!

  南宮儷很快起身出去了,覃樾坐在椅子上,探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原來神醫門的弟子令牌放在那裡,不過如今已經沒有了。

  至於南宮儷最後所說的,覃樾做夢的時候蕭星寒才會來救他,覃樾自己覺得,南宮儷說的,好像也沒錯……

  覃樾把蕭星寒當朋友,但他覺得蕭星寒那個冰山男應該沒把他當朋友,蕭星寒說不定還會怪他毀約,沒有出手去殺杜午和晉連城,再見便是仇敵……

  「再見?」覃樾喃喃地說,話落苦笑了一聲,「恐怕是再也見不到了吧!還真是不甘心死在這個鬼地方,蕭星寒真是好命啊,蕭王妃長得那麼美,可憐我連個媳婦兒都沒有……」

  當天傍晚時分,神醫門的三長老和四長老帶著碧血山莊的齊氏父子和鬼醫,以及杜午和晉連城師徒,來到了神醫門。

  而正在南宮儷的密室之中養噬功蠱的覃樾,並不知道他念叨的好命的蕭星寒已經到了神醫門附近,正在考慮怎麼動手救他。

  是夜,覃樾做夢的時候還真夢到了蕭星寒。夢裡,覃樾白髮蒼蒼滿臉皺紋,孤家寡人一個,打扮得像個乞丐一般,蹲在地上啃窩窩頭,而蕭星寒和穆妍夫妻倆還是那麼年輕貌美,正在開心地吃著覃樾最愛的大雞腿……

  夢醒時分,覃樾幽幽地說:「夢境和現實都是相反的,所以,大雞腿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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