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金口玉言
晉連城不久之前才見過穆妍，如今看到穆妍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眼眸變得幽深了起來。
「聖上有旨，穆四小姐接旨。」太監的聲音，不管何時聽起來總有幾分陰陽怪氣。
「海公公，這穆家四小姐病得不輕，就不用跪了吧？快快宣旨，本王很好奇皇舅舅下了什麼旨呢！」晉連城似笑非笑地說。
「這……」海公公神色有些為難。他半路碰上了晉連城，晉連城說要看熱鬧，就跟著過來了。雖說晉連城是皇上跟前的寵兒，誰都不敢招惹，但跪地接旨也是不能破的規矩啊！
「海公公，出什麼事本王擔著，還不快宣旨！」晉連城涼涼地看了海公公一眼。
海公公定了定神，假裝沒有看到穆妍還站在那裡，打開聖旨，高聲念了起來。
聖旨很簡單，東陽國的皇帝東方徹命令穆妍即刻入宮覲見。
「穆妍領旨謝恩。」穆妍被晴雪扶著，微微躬身接過了那道聖旨。
「穆四小姐，現在就跟雜家進宮去吧！」海公公斜著眼睛看著穆妍說。這穆家的病秧子果然名不虛傳，癆病好了，身體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是。」穆妍低頭，虛弱無力地說。
海公公和晉連城說說笑笑地在前面走，晉連城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慢吞吞地走在後面的穆妍，心想這丫頭真能裝……
還沒走到穆王府門口，東方明玉腳步匆匆地出現在不遠處。
「海公公，小女體弱，本宮帶她入宮拜見皇兄。」東方明玉看著海公公不容置疑地說。
「皇上一早還在念叨長公主殿下呢！」海公公陪著笑說。
「走吧。」東方明玉神色淡淡地看了穆妍一眼，也沒有要扶她的意思，抬腳走在了前面。
「穆妍，小心你繼母，她對你可沒安什麼好心。」晉連城靠近穆妍，壓低聲音說了這麼一句。
穆妍沒有理會晉連城，被晴雪扶著，上了東方明玉那輛華貴的馬車。
晉連城看著馬車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眼底閃過一道暗光，翻身上馬，也朝著皇宮而去了。
馬車裡面的氣氛很是靜默，東方明玉微微閉著眼睛在假寐，穆妍坐在另外一邊，也靠著馬車閉上了眼睛。
走到半路，東方明玉猛然睜開眼睛看向了穆妍：「穆妍，我不想跟你拐彎抹角，有些話現在就說清楚。」
「穆王妃請講。」穆妍神色淡淡地說，她不會管東方明玉叫母親，東方明玉應該也不想聽她那樣叫。
「我不喜歡穆霖，也不喜歡你，這一點你早就知道。」東方明玉看著穆妍說，「你很聰明，一早就看出我的心思，只要你們安分一點，我不會動你們，所以你才執意要和穆霖去清心寺住了那麼久。」
「沒錯。」穆妍微微點頭。東方明玉是個聰明人，跟聰明人說話不需多費口舌。
「讓你去和親，是我的意思，你父親也不反對，因為我不會讓我的女兒跳火坑。」東方明玉看著穆妍說，話語直白，完全不掩飾她對穆妍和穆卓清的區別對待。
而穆妍聽到東方明玉的話，只是神色平靜地說了四個字：「人之常情。」
東方明玉冷笑：「穆妍，你的反應讓我很意外，也讓我確定，你是個聰明人，背地裡絕對不是表面這麼簡單。」
「所以呢？」穆妍沒有否認。
「或許你以為有晉連城給你掩護，可以騙過所有人，但你並沒有騙過我。」東方明玉看著穆妍語氣篤定地說，「之前那段時間，你根本就不在大陽城！」
穆妍臉上依舊戴著面紗，神色平靜地說：「你還知道什麼？」穆妍覺得很神奇的是，穆耀光都沒有注意到之前回到府中的女兒是假的，東方明玉卻發現了。
「那個在無雙城引得蕭星寒和晉連城搶奪的阿月，就是你吧？」東方明玉看著穆妍目光幽深地說。
「是我又如何？」穆妍知道，很多事情都經不起有心人的推敲，東方明玉就是個有心人。而且東方明玉顯然並沒有把她發現的穆妍的秘密和穆耀光分享，也沒有告訴其他人，穆妍有些不明白東方明玉究竟有什麼目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答應和親，故意接近蕭星寒，是為了讓他出手為穆霖醫治。」東方明玉看著穆妍說。
「是這樣沒錯。」穆妍點頭。
「如此甚好。」東方明玉看著穆妍說，「如今看來你已入了蕭星寒的眼，他也願意為穆霖醫治。」
「你的目的，是想確定蕭星寒會選擇娶我，還是滅了穆氏一族滿門吧？」穆妍看著東方明玉說。東方明玉的城府之深，超出穆妍的想像，到這會兒，穆妍也大概猜到了東方明玉跟她挑明的目的。
「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已經確定了。」東方明玉說。
「等我出嫁，我會帶走我哥哥，以後你不用再看到我們。」穆妍看著東方明玉說。
「很好。」東方明玉並不掩飾她對穆妍和穆霖的不喜，「只要蕭星寒願意娶你，我會保證你順利嫁給他。」
「這是你應該做的。」穆妍心裡很清楚，東方明玉不管做什麼，絕對不會是為了她和穆霖好，只是為了穆王府其他的人。天厲國皇帝給了蕭星寒兩個選擇的事情，對有心人來說根本不是什麼秘密，東方明玉已經確定穆妍和蕭星寒暗中有來往，這對她來說是好事，只要穆妍嫁給蕭星寒，蕭星寒就不會動穆家其他的人。
穆妍甚至突然有種感覺，穆耀光的腦子，根本就不是東方明玉的對手，這對夫妻之間，絕非表面看來那麼恩愛情深，不過這和穆妍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入宮之後，少說話。」東方明玉看著穆妍說。
「嗯。」穆妍再次閉上了眼睛。
馬車停在了皇宮門口，東方明玉扶著穆妍下了馬車，看起來倒像是母女情深一般，穆妍也沒有拒絕。她們各有目的，暫時並無利益衝突，演戲而已，誰不會？
晉連城不遠不近地跟著她們進了宮，一副閒來無事入宮遊玩的模樣，沒有人攔著他。
東方明玉目視前方，嘴唇動了動，輕聲對穆妍說：「不要再招惹晉連城。」
「你想太多了，是他非要纏著我。」穆妍神色淡淡地說，話落就聽到東方明玉輕哼了一聲，帶著幾分嘲諷的意味，似乎並不是針對穆妍。
東方明玉扶著穆妍進入了皇宮甘露殿，晉連城並沒有跟進去，而是腳步一轉，去了御花園。
甘露殿不遠處的假山後面，一片紫色衣角閃過。
「五哥，你在想什麼？我們不是要去拜見父皇嗎？怎麼不走了？」東方紫霄有些不解地看著把他拽住的東方紫煜。
東方紫煜眼底閃過一道幽光：「先不去了，改日再來。」
「那我們現在去哪裡？」東方紫煜問。
「我去見母后，你出宮回府吧！」東方紫煜話落，甩下東方紫霄，朝著皇后所在的宮殿走去。
東方紫霄感覺莫名其妙，還是按照東方紫煜的意思，出宮去了。
這是穆妍第一次見到東陽國的皇帝東方徹。
東方徹四十出頭的年紀，清瘦的面龐看起來頗有幾分儒雅，看到東方明玉扶著穆妍進來，東方徹微微一笑說：「皇妹來了，那就免了穆家小四的跪禮吧！」
「多謝皇兄體恤小女。」東方明玉和東方徹相視一笑，仿佛普通百姓家的兄妹見面一樣。外人都說東方徹很寵東方明玉這個妹妹，果然不假。
穆妍很安靜地當個背景板，聽東方徹和東方明玉寒暄了幾句之後，把目光投注到了她的身上。
「李太醫，給穆家小四請個脈。」東方徹開口，一直低頭候在一旁的一個老頭應聲朝著穆妍走了過來。
東方明玉看了一眼安靜地坐在那裡的穆妍，並沒有阻止。
片刻之後，李太醫恭敬地對東方徹說：「皇上，穆四小姐並無癆病，但她身體極弱，氣血兩虛，需日日好生調養著。」
「退下吧，去給穆家小四配些補身子的好藥材送到穆王府。」東方徹神色淡淡地說。
「是。」李太醫低著頭退了出去。
東方明玉又看了穆妍一眼，她其實很清楚穆妍的身體根本沒有毛病，而宮裡專門伺候東方徹的太醫不可能跟穆妍暗中串通好說謊，所以一定是穆妍在自己身上做了什麼手腳。這個丫頭，倒是真的很能耐……
「穆家小四，朕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東方徹看著穆妍，即便他笑意溫和，語氣平緩，但他的眼神，依舊是一個高高在上，生殺予奪的帝王。
「是。」穆妍垂眸恭敬地說。
「你可是自願和親，嫁給天厲國蕭王的？」東方徹看著穆妍問。
穆妍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說了一個字：「是。」
「記住你對朕說的話，朕不希望這樁和親出現任何意外。」東方徹的語氣依舊很平靜，話落看向了東方明玉，意有所指地說，「皇妹應該知道要怎麼做吧？」
「皇兄放心。」東方明玉微微點頭。
東方明玉很快帶著穆妍離開了皇宮，仿佛東方徹召見穆妍，就是為了給穆妍把個脈，賞賜穆妍一些上好的補藥。
東方明玉和穆妍前腳剛離開甘露宮，晉連城沒有通報，直接抬腳進了甘露宮。
東方徹看到晉連城，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連城回來多日，終於想起皇舅舅了？」
晉連城笑得乖巧：「怎麼會呢？皇舅舅對我這麼好，我在外日日想念呢！」
「哈哈！」東方徹顯然極喜歡晉連城，聞言笑了起來，絲毫不覺得晉連城不懂規矩。
「皇舅舅，我想成親了。」晉連城神色一正，看著東方徹說。
東方徹笑了：「哦？不知是哪家小姐入了連城的眼？」
「皇舅舅曾金口玉言承諾於我，我的親事我自己做主，不管我要娶哪國公主還是平民之女，皇舅舅都會讓我如願。」晉連城看著東方徹說。
東方徹笑意溫和：「朕沒有忘記，也不會食言。只要連城喜歡，想娶哪家姑娘都可以。」
晉連城唇角微勾：「皇舅舅，我要娶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