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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庭慢慢走到他身邊,看著枝繁葉茂的桃樹,對他說道:「這世上哪有什麼用人類的命去換精怪之說,這不過是個說辭,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真心罷了。」

  陸春宴呆了呆,雪庭垂眸,輕聲道:「陸春宴,我把秋瑤還給你吧。」

  雪庭抬起手,春風拂面,枝頭上盛開的桃花墜下,地上落滿了桃粉。陸春宴低頭看了眼,再次抬起頭時,眼前的人已經不見了。

  他猛然吸了一口氣,盛滿一室陽光的房間內,原本平躺在床上的人突然起身,拔掉了手上的輸液管,整個人瘦的離譜。他掀開被子,想要下地,腳一碰到地卻是一軟,整個人摔在地上,後背撞到了床頭櫃,上面的玻璃瓶落下,「咣當」一聲巨響,砸破了午後的寧靜。

  門外的人聽到聲音跑了進來,就看到陸春宴用手支撐著,艱難地想要爬起來。藍白相間的醫院病服掛在他身上,空蕩蕩的像是一件大褂子,他往四周看去,張了張嘴,許久沒有說話的喉嚨竟然一時之間無法發出聲音。

  他沉默下去,護工把他扶起來,陸春宴喘著氣靠在病床上。護工對他說道:「陸先生,我去找醫生過來。」

  陸春宴垂著眼,看著自己枯瘦的手掌,又抬起頭,玻璃窗外的陽光正好,茂盛的樹枝抵在玻璃上,綠意正濃,是春天到了。

  從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沒見到過雪庭。

  一切都像是夢一樣,可徐悠的確是奇蹟般的復原,他也昏睡了一年。

  醒來後,他的身體還非常虛弱,好不容易能開口說話,他先聯繫了郭詔安,讓他去找徐夏,他想要徐夏院子裡的那棵桃樹。

  一個月後,春寒料峭,連綿陰雨。

  郭詔安重新回到了陸春宴身邊做事,雖然陸老闆給他安排的第一件事有些奇怪,可他心裡還是高興,憑著他和孟衡相識的那點關係,軟磨硬泡,硬是讓徐夏鬆口答應了。

  桃樹被移栽回了老宅,花農精心養護,三月時,枝幹上簇著一朵朵欲開的花苞。

  陸春宴穿著棕色風衣,麋鹿色的手套支撐著手杖。天上落下雨,他在醫院門口等了四五分鐘,一輛黑色轎車停下,郭詔安從車上下來,撐開一把傘走到陸春宴面前。

  「老闆,這雨下太大了,我過來的時候堵了一會兒。」

  「沒關係。」手杖點開水窪,陸春宴走進雨幕里。

  車子是往老宅去,一路上光堵車便耽擱了一個多小時。

  前面的車隊長長一排,郭詔安坐在車內,等得有些不耐,忍不住對陸春宴說:「老闆,這的紅燈一到雨天就這樣,時間加了一倍。」

  他說完回頭看了一眼,隨即止住聲音。只見陸春宴側頭靠在車窗玻璃上,窗開了一條縫隙,連綿的雨水和風一起飄了進來和陰藍的天空顏色一起,落在了他的臉上。

  車後的喇叭突然響起,陸春宴出聲提醒道:「詔安,跳綠燈了。」

  郭詔安慌慌忙忙回頭,鬆開剎車,緩緩踩下油門。

  車輪碾過潮濕的路面,濺起些許水花,他們沿著那條路往前,終於到了那座許久沒有住過人的宅子了。郭詔安對這的印象不大,之前陸春宴會常來,但都是他自己一個人過來,後來陸春宴也不來了後,宅子裡的人就被遣散了。

  不過自陸春宴醒來後,這個幾乎荒廢了的宅子又被重新打理了一番。

  陸春宴從車上下來,郭詔安看他走得不穩,不禁提醒道:「老闆,地上滑,你慢些走。」

  陸春宴點了點頭,握緊了手杖。他才復健了一個月,能站起來已是不容易,搖搖晃晃走著,小心翼翼跨過稍高的門檻,走進院內。

  上一次他來時,也是下雨,雨水淋濕了大半衣服,他心情不好,匆匆進屋。

  這一次他走進院子裡,站在桃樹下,抬起手,掌心輕輕撫過樹皮,手指點著墜著雨滴的綠葉。

  陸春宴在這裡呆了半個月,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坐在屋門前看著院子裡的桃樹。有鳥雀來時,他充當稻草人,站起來上前幾步,停在枝頭的麻雀就都飛走了。他還讓花農教他如何鬆土捉蟲,雖然腿腳不便動作笨拙,可一切都還是親力親為。

  三月下旬,花完全開了,桃花變成了雨,窸窸窣窣落下,灑滿了一地。陸春宴捨不得那些落花,蹲在地上,把花瓣一點點撿起來,放在玻璃小罐子裡。

  他低著頭,專注地看著地上的落花。

  「啪嗒」一聲,似乎有什麼落下,陸春宴愣了愣,手僵在原處。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帶著少許稚氣,可卻讓陸春宴立刻熱淚盈眶。

  秋瑤歪著腦袋,皺著眉看著腳邊的人,他問:「你拿我的花做什麼?」

  第41章

  41

  冬天很冷, 秋瑤覺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覺, 沒想到家就變了。

  他看了眼地上的花瓣,打量著跪在身前的男人。

  陸春宴慢慢站起來,低眉垂眸,眼裡都是溫柔。他低聲問:「你不認識我嗎?」

  秋瑤仰著頭看他, 是第一次見面時的茫然無知, 他問:「你是誰啊?」

  不知道是好是壞, 陸春宴長吁一口氣, 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他咬了一下嘴唇,指了指秋瑤身後的樹,聲音從喉嚨里一點點溢出, 他說:「桃花開了。」

  「那是我……」秋瑤的話說到一半,想到不能和人類說出自己的身份,便點了點頭, 抿著嘴,眼珠子骨碌碌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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