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許微寒沉默了片刻,卻說不想走。

  他並不害怕秋瑤,現在想想,秋瑤的那句話似乎另有含義。他知道秋瑤不會害自己,可秋瑤究竟想要做什麼,他還不知道。

  之後又過了幾日,許微寒發覺自己竟然不需要拐杖就能步行,雖然走起來時依舊不穩,可比以前已經是好了太多了。

  仍然是快傍晚的時候,他讓院子裡的人都出去,晚霞很漂亮,他坐在那張藤椅上,閉上眼等了許久。風似乎變大,周遭的空氣流動的很快,他睜開眼,看著站在眼前的秋瑤。

  秋瑤低頭看著他,輕聲道:「你快好了。」

  許微寒抬起頭,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不想讓他欠你。」秋瑤說著伸出手,「把手給我。」

  許微寒沒有動,秋瑤便直接拽過許微寒的手腕。

  許微寒大喘一口氣,身體立刻軟了下來,那股疼又來了,從他腳底心蔓延,讓他幾乎失聲痛叫。他陷在藤椅里,秋瑤白著臉,慢慢鬆開了手,最後看了他一眼,便要離開時,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

  秋瑤一震,繼而轉頭,艷光褪去,沉沉暮色里,陸春宴站在院外,他幾步上前,用手拂開了秋瑤,擋在了許微寒面前。

  互相對峙,視線變成了戰場上的兵器,手無寸鐵的妖被人用劍狠狠刺入心口。

  陸春宴警惕地看著秋瑤,低聲道:「你對微寒做了什麼?」

  秋瑤搖頭,苦笑了,「我能做什麼?」

  陸春宴說:「你是妖嗎?」

  秋瑤抿著嘴,兩頰繃緊,他問:「你們都是這麼稱呼的嗎?」

  陸春宴又問了一遍,「你是妖嗎?你要害許微寒嗎?」

  秋瑤張嘴,剛想說話,突然一震。

  陸春宴瞳孔巨顫,呆呆地看著秋瑤在自己面前倒下。

  在秋瑤身後,有人收回了那把桃木劍。

  一滴血都沒有留下,只有逐漸透明的軀體,他的確是妖。

  陸春宴沒有作為,或者說他也呆住了。

  秋瑤仰頭看他,目光中的痴纏糾葛通通歸為死寂,他說:「我的確是妖,可我沒有害過人,我只是喜歡你……只是喜歡你,而你卻要我的命,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陸春宴反應過來,倒吸一口氣,跪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抱住他,手指在空氣里摸索,什麼也沒碰到。

  「是只花妖,你們看牆外的那棵樹。」

  抬頭看去,枯黃的落葉被風揚起,挨著牆頭的桃樹再也不會生出新葉了。

  第33章

  33

  陳河看著推門進來的男人, 他起身上前, 接過他脫下來的衣服,走到角落掛架旁放好。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雪,倒了一杯熱檸茶,輕輕放在圓桌上。

  「謝謝。」對方接過了杯子, 捧在手裡。

  陳河問:「陸先生, 最近睡得怎麼樣?」

  「吃了你開的藥後, 每天能睡三個小時了。」

  「只有三個小時?」

  「嗯, 有時候會更少一些。」

  「還會做夢嗎?」

  「會。」

  「依舊是夢見他嗎?」

  熱檸茶有些酸,紅茶的茶味變澀了,可能是糖放的有些少。那陸先生喝了一口, 酸味傳到了蓓蕾上,因為失眠而昏沉的意識被拉扯。他聽到醫生的話,低眉輕語, 「每天都會夢見他。」

  陳河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病人,他接手這個病例已經有兩年了,是非常典型的臆想症。原本溫和富有教養的人變得孤僻、待人疏遠、沉默寡言,常常會說出一些讓人匪夷所思惹人生氣的話, 生活中也變得懶惰,過著毫無章法的日子。再加上他會常常失眠頭痛, 整夜整夜的無法入睡, 工作就更不用談了,這兩年他幾乎都是荒廢了的。

  更何況,這位陸先生口中所說的「他」, 是根本不存在的。

  他說自己看到了妖,他說他和一棵桃樹相愛了,他說是他害了那隻桃妖。

  可這怎麼可能,這種非人類所能相信的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

  陳河問遍了這陸先生身邊所有的人,他們都說不知道,就連日日跟在陸先生的助理也都說這一年裡沒有看到老闆身邊有什麼人。

  可陸春宴卻是言辭鑿鑿,並且因為覺得旁人把那個叫做「秋瑤」的桃妖給忘了而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這樣一來,陳河便更加肯定,陸先生是生病了。

  這一日,陸先生繼續同他說起自己做的夢。

  陳河一邊聽,一邊記著筆記。

  他看到陸先生神情慢慢變得激動,平整溫和的眉目糾葛在一起,睫毛顫抖,他說:「我這幾天一直夢見他,夢見他回來了,夢見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都不懂,傻乎乎的,拉著我的手,對我說,看,桃花開了。

  我就抱著他,我倆站在桃樹下面,看了一晚上的桃花,那花是真漂亮,他也很漂亮,後來他要走,我不讓,他就哭了。他說,他喜歡我,可我不喜歡他,他說,他沒想到愛上一個人會那麼辛苦,他說,他說……」

  陸春宴捂著臉,沒能說下去,斷斷續續的抽泣,到最後是哽咽,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啞著嗓子說:「是我害了他。」

  兩年來,幾乎每一次諮詢,陸先生的情緒都會失控。他會捂著臉失聲痛哭,很難想像,像他這樣身居高位平素看著深不可測的人,會像個小孩一樣逐漸崩潰,繼而大哭。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