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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有人從上面跳下來,摔死了,樓太高了,開車在這座城市裡,很多時候都可以看見它,可是我不敢看它。」田宇文一雙手按著滕溪的肩膀,說道。

  滕溪在判斷他的語氣是否太極端,她擔心自己已經處於危機里了。

  「跟我沒關係。」說話的時候,風打在滕溪的牙齒上。

  田宇文的手換了位置,他忽然用足了力氣,攥緊了滕溪的手腕,他笑出了很輕很低沉的聲音,說:「有關係啊。」

  滕溪在試圖掙脫他的束縛。

  田宇文說:「你們長得一樣。」

  忽然,田宇文抬起手來捂住了滕溪的口鼻,他在極力做著平靜的表情,想讓滕溪停止尖叫,他扯起了滕溪衛衣的兜帽,將她的頭遮蔽在一片黑暗裡了。

  江水時常洗刷著岸邊的沙石雜草,發出緩慢或者迅疾的水聲,橋上有人拽著發光的氣球走路,並且,在下一秒發出了笑聲,漸行漸遠了……

  /

  到達南方山區的第三天,張奇終於得空找了個山頭,回了趙導一天前的電話。

  女人的聲音還是那樣,輕快利落,她說:「晨陽要結婚了,你在不在啊,請柬在我這裡,他讓我給你的。」

  「不在啊姐,我在山裡拍戲呢,大概到不了了。」

  南方的山上有青色石頭,蒼翠的植被一直從遠處綿延到此,濃郁的霧氣灑在臉上,導致人全身覺得濕冷。

  張奇在電影裡扮演了一個被拐賣的失智女人。

  她穿著一雙露著腳趾的白色板鞋,頭髮松松垮垮地扎著,身上是破舊的二手衝鋒衣,還有一條沾了泥的牛仔褲。

  這天的劇組午餐有茄子和西藍花,張奇握著手機坐在一顆樹下半露的石板上,她拍了一張盒飯的照片,又裹緊了身上禦寒的羽絨服,經紀公司派來的助理照顧了兩個不知名藝人,張奇就是其中一個。

  她看著不遠處穿襯衫牛仔褲的電影男主,一瞬間恍惚起來,她覺得他像沈晨陽。

  男孩還是上大學的年紀,正和經紀人低頭聊著什麼,他似乎是在轉頭的瞬間捕捉到了張奇的目光,因此對她和善地笑了笑。

  張奇愣住了,那個男孩和沈晨陽一點也不像,她緩慢地彎起了嘴角,用這張近乎素顏的臉面對那個男孩。

  然後,張奇背過身去喝水,她將帶軟吸管的保溫杯捧著,眼淚掛在下巴上,沒多久就掉了。

  助理在不遠處靠著樹玩手機,幾分鐘之後才上前來,戳了戳張奇的脊背,壓低了聲音,說:「阿奇,那小子女朋友在邊上呢,你注意點。」

  張奇說:「搞什麼,他先笑的。」

  風穿過樹叢灌進來,倒被減弱了幾分,張奇忽然打了個寒顫,她用手背去碰通紅的眼睛,然後,深呼出一口氣。

  她在想,一部戲在外地熬很久,再回家之後,和沈晨陽的一切,就真的全都結束了。

  /

  張念覺得日光在人的臉上慘白。

  主要由於眼前的女人長得瘦弱病態,她站在校門口,雙手環胸,一雙細腿在灰色的裙子下面,她穿著很厚的羽絨外套,與這個還算溫暖的、城市的春天格格不入。

  劉小白鬆開了黏在張念衣袖上的手。

  女人的膚色是種近乎透明的灰白色,她戴著口罩和毛線帽,因此僅僅一雙漆黑的眼睛外露著,用很嘶啞的聲音,說:「我是容妙依。」

  「聽過。」張念點了點頭。

  「這是我給你姐姐的。」

  是一封很薄的信,它像是從容妙依的手中飄到了張念手中,張念翻看著空白的信封,然後,把它塞在了校服外套的衣袋裡。

  容妙依走了,她幾乎是逃,在路口處慌忙地攔了計程車上去;劉小白拽了拽張念的衣袖,他問:「她是誰啊?」

  「張奇的前女友。」

  張念露出了平淡安靜的表情,可一隻手忽然摸到劉小白肩膀上去,湊近了,說:「今天還是出去住?」

  劉小白慌忙地搖頭。

  「我媽又該吵我了,她不准我夜不歸宿。」劉小白少見地坦誠,可他還是將與汪艷雯的矛盾描述得微小。

  「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吧,」劉小白抿著嘴笑,他的腳尖點著腳下面地磚的縫隙,說,「我又不是女孩子。」

  張念的手伸進了劉小白的衣袋裡,接著,劉小白的手蛇一纏上去,把張念的手握緊了。

  「那行吧,」張念故作無奈,他長吁一口氣,說,「等考了駕照就開車送你。」

  兩個人靠得很近,以至於在氣候適宜的時候有些出汗了,劉小白又在發育里稜角分明了一些,他步行的時候把眼睛閉上,試著走了幾步。

  他覺得張念的手很熱,在融化了肌膚血骨之後,將他的心臟扯住了。

  兩個人從校門口沿著路向前走,劉小白說:「知道你會出國的,但沒什麼關係。」

  「我會經常回來的,回來看你。」

  劉小白覺得,日光在人的臉上溫柔。

  睜眼的瞬間,只能看見張念一雙掩藏在睫毛下的眼睛,他看著劉小白的臉,笑了。

  一潭泥沼將劉小白限制在其中,他在很久的思索後點了點頭,他忽然不懼怕了,也不患得患失,他將張念的手緊緊握著,告訴他:「我想好了,我等你。」

  三個字顫抖著,懸掛在牙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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