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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穿著白色的T恤和牛仔褲,右邊耳垂上戴著黑色耳釘,他即將三十歲,長得活力、貴氣又年輕,他是沈晨陽,也是舞台劇目中那個讓她恨過愛著的男人。

  沈晨陽說:「走吧。」

  「這麼幾步,我不會被淹死。」

  同事說過張奇今天不高興,可令沈晨陽意外的事,他看見張奇忽然咧著嘴巴笑了,她牙齒潔白又整齊,於是絲毫不會收斂。

  張奇伸手開了車門,強硬地要沈晨陽先去副駕駛,對他說:「沈老師太有心了,謝謝您的傘。」

  「不用,不用。」

  張奇靈活地鑽進后座,和男同事並排坐,她的頭髮綁在腦後,臉色又沉下去了,一會兒,說:「困了。」

  吃飯的地方離酒店不遠不近,張奇十幾秒里就進入了睡眠;可她知道自己半夢半醒,她不敢再去靠近沈晨陽,她又在縱容自己靠近他。

  她終於,來到了一個殘忍的邊界線上;沈晨陽不開朗不嚴肅,也不溫柔不有趣,除去舞台上的光芒,他幾乎算是個性平庸的男人,可張奇總在忽視這些,她在某一天面對戲中人的時候,卻不是為戲中人心悸和流淚了。

  張奇覺得自己像中了難解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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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四是月考的最後一天了,很早就知道了晚上要停電的消息,晚自習取消了,柳寧寧帶著劉小白,撐起檯燈爭辯一道代數題的解法。

  張念洗完的頭髮半干,他整個人都帶著潮濕的、洗髮水的香;他被扯住了,劉小白的手攥緊了張念的手腕,說:「看題,看題,我覺得我這樣才是對的。」

  「撒手。」張念無法掙脫了,可嘴上還那樣冷淡又犀利,他伸手從柳寧寧桌上拿了書來,借著不太明亮的光讀完。

  皺了皺眉,說:「我不太確定,我想一想。」

  劉小白還是抓緊了他的手腕不放,夜色越來越濃郁,直到遮蓋住最後一絲貧瘠的日光;柳寧寧去陽台了,忽然又興奮地回來,他說:「對面女生在唱歌!」

  夜幕中,有個男生在喊:「學姐,你們真好看!」

  電和夜裡的光密不可分,沒電的校園像在未睡時候先睡了,只有吵鬧嬉笑的人在溫暖地呼吸著;對面陽台上亮起了幾盞電筒,接著,像星辰蔓延相依,忽然,從幾個小處撒開,在世界中亮起了一整片。

  光芒要飛上天了,和星星融在一起。

  學姐給的回應是:「學弟,比起高三的,我更愛你們!」

  九中很古老,從民國到現在;可九中很活力,他們汲取著涵養,做曾經那種熱血實幹的少年青年。

  要不是張念真正交集過陳妍,她在他心中仍舊是個能說敢做的人,就和這所中學裡的大部分師生一樣。

  柳寧寧大概算個被學習埋沒的聲樂天才,他的聲音已經融入了幾幢樓共同的歡歌里,他們在唱一首很老卻常新的流行歌。

  劉小白只記得了一段歌詞,但他在很大聲地唱,有人在陽台上擺了音箱,因此伴奏和清透的合唱交纏,熱烈、純粹、動聽。

  一曲的中途,間奏流淌,卻傳來了另一幢男生寢室樓上很響的一句話:「姓顏的可愛小豬,我是收到你信的那個,我們在一起吧!」

  歌聲再響起,喧譁也散開,接著,是漫無邊際的鼓掌和尖叫聲。

  停電的夜裡,很多很多少年,他們和她們,像暫時躲避進秘境中,借著手電筒微弱的燈光望向不遠處,說讓人心悸的話。

  柳寧寧很激動,他忽然緊緊抓住了劉小白的右手,擺動手臂,可劉小白覺得比起四周尖叫喝彩的眾人,柳寧寧真正在愛這一首歌。

  歌曲的演唱者是柳寧寧的偶像。

  「一起啊,一起。」柳寧寧抖著劉小白的胳膊,眼睛發光地示意他去牽張念;可張念沒在唱歌,他對上劉小白的視線。

  搖了搖頭,有些無奈,說:「不喜歡這首歌啊。」

  「那一起聽總可以吧。」劉小白前一秒還在抿著嘴巴冷靜思考,忽然,他就撫慰般對張念笑著,有些討好,他把手機放進衣袋裡,然後,用垂下的左手抓住了張念。

  劉小白的手溫熱,是夏天的溫熱。

  張念像是緊張地走神,他不情願融入,又被劉小白攥得手指生疼,他穿著校服短袖,半乾的頭髮再干一些,在夜風裡慢悠悠飄起幾絲,他被束縛的不止右手。

  歌唱完了,尖叫歡呼也結束了,劉小白跟著很多很多人,鼓起了掌。

  張念轉身回了房間,他捧起在柳寧寧桌上的那本書,再看一眼,拿起本子寫著簡略的解答步驟;他豁然開朗了,才進屋來。

  也或許是必須進屋來,所以不得不豁然開朗了。

  劉小白忽然用手撞了撞柳寧寧的肩骨,說:「張念進去了。」

  「他去做題了我猜的。」

  劉小白猜不出的太多,他在短暫的困境裡,沒幾秒鐘,就沉下臉色來,轉身,也進屋去了。

  陽台外再響起了另一首慢歌的伴奏。

  「搞定了,」 張念沒在笑,可看起來很得意,他快要將本子貼到劉小白臉上去了,又說,「你的是對的。」

  「哈哈哈我就說我不可能弄錯的!」劉小白舉著本子,在檯燈光線里看著張念工整的字跡,另一隻手急切晃著他的手臂。

  「有件事要跟你說。」

  「啊?」劉小白的第一反應倒不是好奇,他和張念的交往總保持著合適的距離,他不明白有什麼是需要急切傾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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