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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業走神了。明天就是決賽, 他已經多少年, 沒有闖過決賽了。

  曾經的少年運動員才不在意區區決賽,那時他有比天還高的心。出事之後, 再沒踏入過賽場,這次的決賽代表了很多。

  黃俊的教誨無休無止,每次他的簡單說幾句,基本上半小時起步。薛業往旁邊看,剃得快見頭皮的圓寸凸顯銳氣,那道槓,看上去特別硬。

  又看自己。祝傑目不斜視,悄悄把印有決賽名單的A4紙,掉在了會議圓桌下方。

  「我來撿。」薛業沒猶豫,彎下腰準備夠那張紙。

  一根原子筆,又掉在他手旁。他動動手指,就在即將碰到那根筆帽的前一秒,傑哥的黑色籃球鞋踩住了它,朝後碾了一下,鞋跟點地,鞋尖輕抬,把筆往桌底的深處送了送。

  好像夠不著了。薛業從椅面滑下去,跪著往桌下看。木料厚實得隔開黃俊的嘮叨,留下一片陰影。

  他伸出胳膊,夠到了。

  腰還沒直起來,一隻手,伸進了後領當中,摸到他的肩胛骨中央。黃俊和決賽參賽隊員就在桌上,薛業不敢動了。

  「找著了麼?」祝傑的聲音仿佛穿透了木料。

  薛業點頭,從壓住皮膚的指腹,感受傑哥肌肉的緊繃。

  「找著了就給我。」祝傑壓著他的肩,香水味,很濃。

  薛業在黑影里抬起臉,一伸手,把原子筆放回桌面。還有一張A4紙,被他的膝蓋壓著。

  氣味在心跳和呼吸間帶有鼓動性,祝傑很專心地聞。黃俊的聲音像打蔫的海浪,拍在兩個人的頭頂。

  「傑哥?」從薛業這個方向,看到一個牙關緊咬的下頜弧度。

  「噓……」祝傑用嘴,貼住了薛業的耳朵。

  薛業眼前好像黑了,有人替他把燈關上似的。他隨便一摸,抓到了傑哥的籃球鞋。再往上,是十字型的交叉護踝。

  一動也不動,一動也不敢動。

  那隻手從後背移上來,扣住後腦勺,他聽到傑哥好像在耳邊笑了一聲,但不確定是不是真的笑了。

  「張嘴。」祝傑悄悄地說。

  薛業把嘴張開,在滿員的會議室桌下,他們像壞孩子,小心地接吻。

  陶文昌離得最近,根本不想管,明天決賽他可不想長針眼。但這倆人的肺活量也太誇張了,這姿勢,這時機,再沒完沒了,孩子就要生出來了。

  他踹了薛業的腿一下。十幾秒後,薛業整好T恤和劉海,才從桌下爬起來。

  開完會,一行人回到15層,準備早睡。孔玉睡眼惺忪地開門,開完門又倒回去。薛業在1512門口,有點猶豫。

  「沒親夠?」祝傑用鞋尖點他的鞋。

  「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薛業回憶舌頭舔過齒列的感覺,「想和你一起睡,又怕互相影響。」

  陶文昌適時提醒:「你們倆決定好了沒有?我準備洗澡了,到底怎麼睡?」

  「傑哥跟你睡,我和孔玉。」薛業痛定思痛,又不是以後沒機會,不差這一天,「傑哥,我要睡了,你也早點睡。明天……是咱們第一次一起沖金,我想……好好訓練,爭取退役之前,和你一起多拿幾塊金牌。」

  祝傑沒說話,他伸出手,無名指戴著一枚款式老舊的金戒指,去勾薛業的鎖骨鏈,無聲地提醒他,比賽之後別忘了戴上。

  「決賽見。」他關門之前,歪著頭等。

  「嗯,決賽見。」薛業也要關門了,「傑哥,我特別喜歡你。你練一天,我陪你練一天。」

  兩扇門同時關上,準備赴明天的約。

  祝傑有接力項目,凌晨6點半集合。薛業凌晨5點醒,又睡,再睜眼已經8點多。他晃醒孔玉,準備洗臉衝去觀賽。

  孔玉睡得暈頭轉向,起來隨便扒兩口冷米飯,又倒了。

  陶文昌在1511對鏡子打理髮型,俞雅說要來,關鍵時刻小頭髮不能拖後腿。哐哐哐有人敲門,這種砸門式的力度,媽的,薛業。

  「走走走!」不等他開口,陶文昌拉開門披上隊服,「去賽場等著!」

  「傑哥昨晚睡好了嗎?」薛業問,發現陶文昌頭上抹了東西,伸手一小摸,「這什麼?」

  陶文昌躲閃:「你別碰,碰亂了我沒戀愛談。再說祝傑睡沒睡好我怎麼知道?我是摸他脈搏還是探他鼻息?」

  薛業不吭聲了,一路盯著陶文昌的腦袋看。

  髮蠟,還挺方便。

  田徑場的正面看台人滿為患,團體項目一直是大熱門。孫健苦哈哈地拎著垃圾袋,看見薛業,興奮地撞過去。

  薛業還在研究陶文昌怎麼固定劉海,沒留神,被抱了個正面。「操……我揍死你啊!」

  「男神!」孫健像老鄉見親人,兩眼閃著崇拜之光,「決賽就4個中國學生,你這是……」

  「你再抱他,你哥和祝傑跑完接力就跑過來殺你。」陶文昌把薛業撈出來,「有座位嗎?」

  孫健這才注意到,伸手一大摸:「哥們兒頭髮不錯啊,怎麼弄的?」

  「我弄個髮型你們至於嗎?沒見過世面。」陶文昌捂住定型的頭髮,「快給昌哥找個好座位,回去髮蠟借你半瓶。」

  孫健領頭,帶他們穿梭:「有座位,有人一個小時之前就來占座了,還給你們留了空位。」

  「誰啊?」陶文昌剛把手放下,薛業的手又伸過來了,「傻逼孩子欠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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