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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子哥哥好。」祝墨和張蓉不熟,又見不到哥哥所以哭了一上午,被薛業抱著才肯睡。見到陶文昌,腫得只剩一條縫的大眼睛彎了起來,使勁伸出了胳膊。

  「來,帥哥哥抱著。」陶文昌有些吃驚,想不到她還挺認自己,比她哥有人情味,「呦,黃教練您也在,薛業你幹嘛呢?」

  「康復訓練完,落落汗。」薛業臉上全是汗珠,外套拉鎖大敞,裡面的醫用護腰一目了然,緊緊地卡在胸肌下方。

  陶文昌斜他一眼:「腰沒好,這麼練行嗎?」

  黃俊穿教練服,人高馬大,手裡拿著水杯,看這幫小子輪番上陣帶孩子。「昌子你差不多就行了,還他媽訓練呢。」

  「知道。」陶文昌滿臉暖意,「您接著聊,我去那邊。」

  黃俊又重新折回來,對薛業語重心長:「我剛才說的話考慮一下。沒有比賽成績可以破例收錄,但你要跟一隊的訓練。」

  薛業的背心是大開領,喉結一塊淡紫色,頸後一片淡紅明顯被狠狠握過一把,神色過於專注顯得很麻木。

  「不考慮。」

  「你別不給自己留後路,警告一次。」黃俊用過來人的身份藐視他的剛硬,「過去三年你沒有一場成績,學校沒工夫刁難你。怪誰?怪你自己沒衝出去。」

  「高招我按體特生錄取的,查的出來吧?」薛業也不知道自己幹嘛非要爭這口氣,順著黃俊的視線看到遠處而來的師兄們。

  高中三年體特生,體院錄取的通知書,體育辦完全查得出來。薛業相信白洋一定幫自己查過,可體育辦還是以無賽為由拒絕收入田徑隊正編,不就是覺得自己沒法為校爭光,不想浪費訓練資源麼?

  現在師兄來了,想直接拉進一隊?晚了。

  薛業繃著尖下巴,先不說願不願意,就說體育辦明知自己有傷還要求跟一隊訓練,擺明把自己當比賽機器。可這就是體育圈的常態,傷不重要,學校要的是你能打比賽。

  黃俊沒見過不識抬舉到這份上的小運動員。「我耐著性子再問一次,考不考慮?」

  「不考慮。」薛業單純和體育辦過不去,「傑哥不複賽,我不入隊。」

  「說什麼呢?」張海亮把頭上的鴨舌帽戴在師弟頭頂,「黃俊啊,這我家小師弟,親的,打小叫羅老慣壞了,有得罪的地方您見諒,別跟小孩一般見識。」

  這話明顯是向著自家同門,黃俊也不好反駁了。「不敢,羅老的孩子都是冠軍腿。走,帶您看看本校的孩子們。」

  張海亮去沙坑授課,薛業跟在後面慢慢走,身邊一左一右突然多了兩個人,傅子昂和嚴峰。

  「有你這麼落汗的嗎?」傅子昂替他拉拉鎖,「師父不在沒人管了,要飄吧?」

  「我就沒下來。」薛業有一點笑的意思,露出潔白上牙的一半來。每次大運動量的體能消耗,眼神就這樣,有點茫有點失焦。

  薛業這樣一笑,傅子昂仿佛回到幾年前,師兄弟們沒休沒止的訓練,狹小的宿舍,披星戴月半睡半醒的晨跑,舉重隊和鉛球隊往硬皮地上砸槓鈴,中餐廳西餐廳來迴風卷殘雲……然後這所有的快樂在一個春天戛然而止。

  嚴峰把目光從張海亮那邊掉回來,拉起薛業左手:「十六,昨天就想問了,這幹嘛的?」

  薛業抬臉又是一笑,比剛才好看。「傑哥給的,我有嗜睡症,他怕我丟。」

  又是傑哥。兩人隔著薛業相視皺眉。

  嚴峰態度嚴謹,看了看烙進金屬的字和數字,預感在心裡醞釀。「你在外頭會隨時睡著,這麼嚴重吃什麼藥呢?」

  薛業腳下一停,看完左邊,看右邊,愣是不敢開口。傅子昂覺出不對,師弟可不是一個怕挨罵的人,天生硬胚子,闖禍不眨眼。

  除非他是怕另外一個人挨罵。

  「你吃什麼藥呢?」傅子昂問,還是問不出來,薛業不想說的事能瞞到死。他乾脆在薛業身上找,上衣兜摸完找褲兜,褲兜沒有拽書包。

  「師兄你……你他媽翻我包幹嘛!傑哥給的,他又不害我!」薛業急了,眼尾的汗像甩了一點淚出來。

  傅子昂在包里一通暴躁亂翻,最後往地上倒。各種各樣的東西掉出來,他撿起白色的小藥瓶,看一眼,甩臂扔進鉛球訓的練場。

  「操,你他媽扔我藥!」薛業要追,被嚴峰一把拉回來。

  「子昂,是你太過了啊,不能隨便扔師弟的東西。」他一把拉薛業,一把想拉另一個。

  不料傅子昂甩開他,痛苦和自責終於擊垮他,幾乎失態。「我過了?他給十六吃慎用藥!他還怎麼往回跳?你說,他怎麼往回跳!」

  第62章 自我的新生

  嚴峰一動不動地站著, 半天才問:「你吃的什麼藥?」

  薛業借著檢查鞋帶的機會蹲下去:「鹽酸哌甲酯片。」

  「你怎麼能吃那個?」嚴峰不提藥的名字。

  「能怎麼辦?我都這副德性了,不吃藥能怎麼辦?」薛業逆著師兄的關懷發脾氣,從不是乖乖聽教訓的師弟。他走回長椅, 坐得很安靜, 冰冷刺目地看著傅子昂。

  唉, 跟自己發脾氣呢。田徑場亂得厲害,連帶著傅子昂的心境,他撲到外場的鐵絲圍欄上像要以一己之力將其壓倒。

  「媽的!他媽的!」傅子昂一聲接一聲地哮罵,路過的學生都開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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