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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有笨拙的木質香,像陳年枯萎的木頭混著日夜縈繞的焚香沉澱,像一座冷清的寺廟。

  冥府之路。

  「兩碗餛飩,不放辣,一碗多放蝦皮。多謝。」祝傑說道,抱臂端坐,看對面那捋要掉不掉的劉海,「薛業,你丫軍訓跑他媽哪兒瘋去了!」

  當頭一棒,打得薛業措手不及。「陪爸媽出去了一趟。」

  「去哪兒了一趟?」

  「外地。」

  「哪個外地?」

  「上海。」薛業埋頭擦桌面,奶奶家是上海人,傑哥知道,「就沒趕回來,大二再補。傑哥你把盤子拿起來,沒擦乾淨。」

  「大二再補?」祝傑任他假模假式的亂忙一氣,「你不是考體院麼?」

  薛業舔了一下乾燥的上唇。「我不想練了,放棄了。」

  「不想練了?」祝傑掂量起這句話的份量,重新回歸沉默。

  他不想練了,放棄了。

  「是,搞體育……太累,我這人怕吃苦也跑不出成績,不如踏踏實實讀個專業。當運動員太累了。」薛業繃住僵硬的肩頸,「我不想再練了。」

  「閉嘴。」祝傑直截了當關閉對話,濕紙巾擦手,一張張撕開關節上的肌貼。

  薛業疼得一緊。「傑哥你把手傷了?」

  「我讓你說話了嗎?」

  薛業抱著頭盔,開啟了靜音模式。

  10分鐘後服務員端上兩大碗餛飩,打破一桌寂靜:「有蝦皮的是哪一位?」

  「對面。」祝傑不抬眼皮地說,「多謝。」

  吃完祝傑仍舊沒說話,薛業沒得到開口批准也不敢說。送到宿舍樓下,薛業把頭盔還回去,壓了壓心跳:「傑哥我能說話了嗎?」

  祝傑看向馬路另一側。「說。」

  薛業本本分分站好,眼裡是露骨的迷戀。「今後我能去體院那邊找你嗎?」

  「不能。」

  「哦。」薛業傻在原地,「那我不去。」

  西門食街,學生黨散得七七八八。祝傑慢慢騎回方才的店面,站著閒聊的一男一女打鬧著走了過來。

  「傑哥你也太不仗義了,飯局半路放鴿子,微信也不回。」孔玉是祝傑室友,同屆三級跳招來的明星。體育圈有勢利眼的一面,很認背景,孔玉的教練出師名門。

  女生叫俞雅,大三表演系學姐,略帶混血的長相。「下回咱們也別找他吃飯了,互鴿吧,江湖再見。」

  「對,互鴿吧。」孔玉斂起嬉鬧的調調,「傑哥怎麼了?」

  祝傑有一剎那的分神。「你們吃吧,我回操場訓練。」

  「還練?再跑我怕你直接累死。」孔玉有些哄著祝傑的意思,「咦,頭盔是一對啊,十幾萬訂做的我還以為是單個呢,我戴戴。」

  「你戴不了。」祝傑手臂本能地一收,「我用東西獨慣了,沒借的習慣。」

  孔玉和俞雅對視一瞬,都很尷尬。俞雅打圓場了:「你傑哥心情差,別惹他,等心情好了讓他騎哈雷帶你。」

  祝傑右手的食指反覆摩挲著粗糙的油門。「沒有帶人的習慣。」

  第5章 拐去室內館

  回到宿舍另外5個人都在。薛業推開門,屋裡溫度瞬間降20度,鴉雀無聲。

  薛業從小就是個自私的孩子,刻薄傷人又目中無人,哪怕全封閉住宿都不合群。別的人打成一片,乍看像孤立了薛業。

  真相相反,是他孤立了所有看不入眼的人。

  「薛業你丫有種!真他媽以為臉能當飯吃?沒錢你當鴨子去吧!」成超氣從中來,活像個膨脹的炸彈,「我操你大爺!抽4塊5的紅梅還裝什麼逼,改天我送你一條萬寶路開開眼界!」

  薛業擦身而過不理會,緩緩蹲下,翻他的臉盤。

  「一身破毛病還他媽窮酸,傻逼!」

  薛業拿好洗漱用品和澡房水卡,扶著床梯慢慢站直了:「有完沒完?」

  「沒完!你他媽以為大哥好約是吧?讓你叫聲哥真他媽難!真他媽難!你丫才是我哥,你多牛逼啊!」

  薛業放下臉盆,翻出他沒用完的運動員專業繃帶,一圈一圈往拳鋒繞緊,交叉纏過虎口最後牢固地收在腕口。

  「成天牛逼哄哄的,看得起你叫你一聲薛業,爺爺看不起你叫你丫……」

  嘣!一聲脆響震人,木質書桌靠窗的位置被一拳砸穿,飯盒大的一個空洞。

  薛業沉著煞氣的冷臉收回右拳,繃帶被木屑木刺扎滿,慘不忍睹。他甩著拳頭隨便活動了一下肩。

  「還罵麼?」

  誰他媽是你哥?真當你業爺沒脾氣?捶飛你也就一拳。

  另外4個不敢出聲,成超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後脖子滑出一溜汗水,睡不醒的臉與盛氣凌人的雄性力量形成令他忌憚的巨大反差,瞬間閉嘴。

  薛業利落地抄起臉盆直接去洗澡,孑然一人站在花灑底下拆繃帶。

  運動繃帶遇水收縮,他用犬齒叼著一頭,撕著往下褪,等抽出一隻完整的手才發現沒開熱水。

  輕微擦傷和疼痛對體育生很常見,薛業猶豫要不要開熱水。開吧,熱水貴,不開吧,腰受涼會疼。

  回憶了一下水卡里的餘額。

  操,夏天不用洗熱水澡。

  直到凌晨,薛業還在被窩裡縮著,抖抖索索攥著照片看。腰椎受涼上竄頸椎、下至尾椎,平坦的肩胛肌群往下貼滿了膏藥。他翻了個身,趴著拿手機,猶豫再三點開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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