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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冉克制著瘋狂顫慄的身體,脫下雨披,包裹住程瞳,而後伸出雙臂,將昏迷的程瞳,橫著抱了起來。
路人沒有人多言,大家紛紛舉著手電筒,為他們照路。
賀冉將程瞳抱上后座,祁謬陽負責開車。
「從這到醫院需要多久。」賀冉沙啞著嗓音問。
「最快也得一個多小時。」祁謬陽如實道。
「我來開。」
「還是我來吧。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開車。」祁謬陽回頭看了一眼賀冉,從副駕拿起一塊毛巾遞過去,同時還有兩件外套,「冉哥,你衣服濕了,換換吧,也給瞳換換。他就這樣躺在外面淋雨,也不知道淋了多久。」
賀冉拿著毛巾擦乾程瞳臉上、頭上的水。他的掌心碰觸到他的額頭,突如其來的滾燙溫度,快要將他的心神灼燒殆盡。
「祁謬陽你開快一點。他燙的厲害。」賀冉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哦。好,好。我儘量快。」
賀冉動手解開了程瞳的衣服,濕透的T恤全部黏在身體上,他費了好半天勁才脫下來。他簡單檢查了一下,並沒有發現有傷口,只是體溫高得離譜。
他毫不猶豫地將祁謬陽給他的兩件外套,全都罩在程瞳身上,然後將他攬入自己懷中。
一路上他都緊緊抱著程瞳,兩人的臉頰貼在一起,掌心也貼在一起。
車子開了一個多小時,醫院終於到了。
賀冉一看到那個紅色的十字符號,立馬踹開車門,抱著程瞳,飛快衝了進去。
這個點,醫院的人很少。值班醫生是個中年男子,他用儀器檢查了下程瞳的心肺,然後用英文說:「病人肺部感染嚴重。」
賀冉繃著下顎,攥緊拳。
醫生轉回頭,皺著眉頭,繼續說:「病人肺部機能本身就弱,這次肺部感染又嚴重,怕是短時間內,都不易康復,況且……」他頓了頓,看了一眼賀冉。
「您說。」賀冉啞著嗓子問。
「況且塞班只是一座旅遊小島,這裡,可沒有你們中國的抗生素。」
賀冉身體一僵,即刻明白了醫生想要表達什麼。
他拉住醫生的手腕,用英文說:「拜託您先給他退燒。明早我安排飛機,回中國去。」
醫生點點頭,叫了兩個護士去給程瞳安排床位。
賀冉在走廊里打了幾個電話,他們來時候坐的那家私人飛機,放下他們就回去了。就在一天前,賀冉的父親,乘坐那架飛機,帶著他母親前往了斐濟。而現在要是從斐濟飛過來,時間就太久了。他等不了。程瞳更等不了。
祁謬陽在旁邊聽到了,建議賀冉直接在塞班機場包機。飛回國內。
但當他們聯繫了機場方的工作人員後,發現此辦法也行不通,塞班機場就那麼幾架飛機,每天還要送往別的旅客。
最後還是那兩位項目建築商,幫他們聯繫到了私人飛機,並且答應次日一早,送他們回國內。
——
程瞳在醫院昏迷了一晚上,終於在早晨四點醒過來了。
剛醒來時,身上難受得沒法形容,大腦脹痛得厲害,像是注入了岩漿一般。眼睛看什麼東西都是重影,只要稍微一用力,就有一種眩暈的無力感,席捲上來。總之,全身上下,沒有一寸地方是舒服的。從臟器到骨頭到皮膚,哪裡都難受無比。
他痛苦地哼了兩聲,微微偏過頭,忽然,他發現了靠在他床邊的賀冉。
男人緊閉著眼睛,臉很蒼白,眼眶下的陰影顯得整個人憔悴不堪。
但縱然如此,他的睡相依舊是好看的,有稜有角的五官,讓程瞳忍不住抬起胳膊,想要碰上一碰。
然而他的手指剛剛撫上賀冉的眉心,他就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看到病床上的人醒了,他立馬坐起身來。
「瞳,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程瞳的喉嚨腫得厲害,疼得說不出話。他動了動嘴唇,最後,也只能勉強牽起嘴角。
賀冉向前傾了傾身體,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
「還是很燙。」他皺著眉,啞聲說, 「飛機七點多起飛,咱們今天就回國,找最好的醫生治。」
耳畔的聲音,像是程瞳此刻的解藥。聽賀冉這樣與自己說話,他原本痛苦的身體,此刻,也不那麼難受了。
「時間還早,你再睡一會吧。」賀冉垂下眸子,幫程瞳向上拉了拉被子。
程瞳搖了搖頭,一把拉住對方的手。眼睛裡閃過的柔弱,直讓人憐惜。
都說生了病的人,感情最容易柔軟。他有很多話想要跟賀冉說,此刻卻說不出來,只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眼睛看。
「瞳,你想吃東西嗎?我去買。」賀冉摸了摸他的頭髮問。
程瞳再一次搖頭。片刻後,他輕輕撫平賀冉的手心,用自己的手指作筆,一筆一划地寫下幾個字。
賀冉看著那纖弱蒼白的手指,一點一點移動。心頭湧上無盡的綿軟與柔情。
他手心裡的字是:你陪著我,就夠了。
這是程瞳傳遞給他的聲音。
賀冉微微低下頭,唇角勾起一個溫柔的笑。他溫熱的指腹滑過程瞳的手指,然後攥住,輕輕貼上自己柔軟的嘴唇。
「好。我陪著你,哪裡也不去。」
第45章
程瞳再次醒來, 已經在B市最大的醫院了。溫暖的被褥,潔白的床單。牆上的電子時鐘顯示,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