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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去,就算在室內,他們也要忍受潮濕黏膩,像都被塞進了漿糊里,做什麼都有種滯澀感。
李珂在旁守著江臨川,都不需要江臨川示意,就知道拿著毛巾給他擦汗,也會適時遞上水。
這場剛好是於碧婷的戲份。
在劇里,於碧婷是一名宮廷舞女,清朝亡後,她就一直在夜總會工作,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竟靠著妖嬈身段和天籟般的歌喉,勝過一眾年輕姑娘,坐上了夜總會頭牌,直到被人算計,才從夜總會離開。她家境貧寒,家裡更有拖後腿吸大煙的丈夫和弟弟,沒了工作後,她一直只能住在這破敗民房裡。
這一幕演的是被丈夫家暴之後,於碧婷平靜地坐在窗邊,點著煤油燈給自己上藥,一邊忍痛,一邊哼歌,像是在安撫自己。
這是她的獨角戲。
煤油燈下,女人眉眼依稀已可見歲月留下的痕跡,眼眶赤紅,淚卻始終不曾落下,只執拗地堅守眼瞼處,好像不落淚,就沒有認輸。
直到她哼出一句:「這軟風兒向著好花吹,柔情蜜意滿人間。」
那滴淚才珠子般從眼底滾落,好似風雨後的殘花,悽美得讓人肝腸寸斷。
江臨川好一會才回神,目光落在監視器上。
方寸的屏幕,美人側臉泛著清愁,歌聲婉轉,像畫上人活了過來。
這一晚一直拍到晚上十一點才解散,好幾個人感冒了,於碧婷的助理過來一人發了一包感冒靈,江臨川也分到了一包,還是於碧婷親自給他的。
「別感冒了。」於碧婷平時話不多,不比江安馨驕矜貴氣活躍跳脫,更溫婉賢惠。
江臨川本想說自己沒感冒,聽到她這麼說就把話咽了回去。
有些人直接片場泡了喝,江臨川則遞給了李珂。
回去的路上要經過一條巷子,這巷子狹窄低矮,還是土磚,車子進不來,風雨又呼嘯凜冽。
一行人牽成一條直線埋頭往外趕。
於碧婷走在江臨川前面一步,回頭和江臨川說話:「我兒子很喜歡你,也很喜歡諾斯,覺得你養諾斯很酷,跟我鬧著也要養。」
江臨川其實沒太聽清她說了什麼,只目光落在她側臉上,昏暗光線里,她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那模樣又給了江臨川模糊的熟悉的感覺,讓江臨川莫名地心底泛起一陣酸苦。
說著於碧婷突然踉蹌了一下,江臨川嚇一跳,連忙上前扶她,但緊接著聽到有人喊:「快讓開,牆塌了。」
江臨川抬起頭,眼前一堵泥濘的土牆傾倒過來,於碧婷半摔在地上,一時沒爬起來,他下意識躬身護著人。
背上有什麼東西重重砸下來,一陣鈍痛,痛得他眼前發花,耳朵也嗡嗡作響,都聽不太清旁人的聲音,只有呼嘯的風聲是真實的,雨水灌進眼睛裡,又酸又澀。
他努力支起身體,反手想要推開壓在身上的東西,朦朧中卻終於好像看到了什麼,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向他走過來。
整堵牆倒了三分之二,壓了不止江臨川和於碧婷兩個人,前前後後起碼有五六個。
後面沒被壓到的都慌忙過來救人。
雨聲中能聽到有人慌亂的喊叫,亂成了一鍋粥。
於碧婷抬手擦了下江臨川眼前的雨水:「你堅持住啊,孩子,有沒有砸到哪裡?」
江臨川被她一聲孩子叫得愣了愣,剛要回話,背上驟然一輕,手被一人緊緊攥住。
他明明是個高大的男人,卻被來人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這人一身冷硬氣質,面龐被雨水打濕,下頜滴水,說不出的性感,望過來的眼睛裡,焦急的情緒稍一顯露便被更深重的冷意壓了下去。
江臨川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
他有點懊惱,這什麼見鬼的姿勢。但剛一動,就痛得直抽氣。
男人一個眼神都沒給地上趴著的於碧婷,抱著江臨川,跨過一片泥濘不堪混亂嘈雜的廢墟,步伐穩當而堅定。
江臨川回頭看了一眼,於碧婷已經爬了起來,也正望向他這個方向,看起來有點不放心。
「還有心思看別人?」
江臨川回過頭,剛想說你把我放下,就被一隻大掌抵著頭側,按進了他懷裡。
「別亂動。」
但江臨川還是沒忍住瞥了他一眼,迷迷糊糊心想,他生氣了?
、
柯羅這兩天都沒見人,沒想到半夜竟然過來了。
雨淋得太多,背上和小腿都受了傷,江臨川有些發熱,傷口也有些發炎。
回到柯羅的房車後,江臨川就有些犯暈,剛被放到沙發上,就被人用毛巾蓋住了頭臉。
柯羅的動作稱不上溫柔,但很快擦乾淨。
「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江臨川話還沒說完,被柯羅盯得莫名有些說不下去,「你……」
眼前的俊臉突然放大,唇上一涼,柔軟的唇壓下來,津液交換,江臨川下意識喉結滾動,做出吞咽的動作。
江臨川睜大眼,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強吻了,就聽身上的人壓低了聲道:「睡一覺。」
他鬆開了江臨川,視線撞進他有些茫然的眼睛裡。
江臨川瞪著他:「你怎麼……」你怎麼又親我?
他這句話沒說完,及時意識到要是說出來簡直弱爆了。愛親就親吧,反正也不掉肉,況且夢裡他已經肖想過這人不知道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