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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洗完澡,徐爍裹挾著熱騰騰的水霧從浴室里鑽了出來,坐在書房的小沙發上等著宋之楠給自己重新處理傷口,原已上了藥的口子沾了水,鮮紅的肉混著藥膏早已泥濘了。
過了這麼久,痛倒是不痛了,就是看著有點嚇人。
「過來。」宋之楠穿著睡衣走進書房,袖口卷在手肘處,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兩根帶著藥的棉簽。
徐爍扔了手機坐得筆直,老實地仰著頭能讓他抹藥抹得順手點。
宋之楠擦完藥握著他的右頰仔細端詳幾眼,「在哪兒兼職?」
徐爍早有了心理準備,知道依照宋之楠的性子肯定會問,答得不慌不忙:「韓意他哥那兒,韓時章,你認識的。」
宋之楠視線淡淡地從他面上掃過,沒說話。
是,認識倒是認識,但是是只聽過名字的認識,那兒到底是哪兒就的確不知道了。
「徐爍……」
「知道知道。」徐爍就跟那孫猴子要聽緊箍咒之前的反應一樣,騰的一下跳下沙發,「我心裡有數,又沒做什麼壞事,你就別不放心了,我做什麼那還不是為了你好為了奶奶好。」
宋之楠見他下地時將拖鞋踢得一隻東一隻西,像孤零零的兩艘船,飄在紅藻肆意生長的海里,蹙眉呵斥了一句:「穿上!」
大冬天的,也不怕冷,哪兒養的不良習慣。
「穿,馬上穿。」徐爍鑽進了離得近點的右腳,單撐著腿想尋另一隻。
宋之楠走過去撿了起來,彎腰放在他腳邊:「不怕冷?
「不冷。」徐爍齜牙一笑,拿光著的那隻腳丫子貼了貼宋之楠裸露在外的腳踝,「不信你感受下。」
宋之楠看著他,啟了啟唇還想再說兼職的事時被打斷。
「一點了!」徐爍裝模做樣看了眼時間,「哎——累了,你也早點睡,我困得眼皮都抬不起了。」說完便伸了個懶腰出了書房,絲毫沒給宋之楠說話的機會。
目送著自己熟悉的背影轉了個彎不見蹤跡,宋之楠立在原地良久。
兼職罷了,如果沒有什麼不能說的為什麼不說?還打太極似的繞彎子,宋之楠不可能不懷疑,更何況兼個職還兼出腦門上的傷口,更有值得懷疑的地方了。
既然問面前這個問不出來,那就只能問其他人了。
周一的校園洋溢著假期歸來的疲沓感,每個人都在尋找重回學校的節奏。
上午前兩節課結束,要去運動場上舉行升旗儀式,徐爍腦門兒有傷,一塊小紗布蓋在上去還挺像那麼回事,唬得老劉都不敢讓他隨意跑動,只囑咐好好休息就行,最近的課間操什麼的就免了。
升旗儀式徐爍當然也不會去,對紅旗的尊敬肯定是有的,但確實不太愛聽教導主任挺著個大肚腩在上面囉嗦。
鈴聲一響,班上的同學們三三兩兩地出了教室,宋之楠放下筆剛準備起身,椅子被徐爍一腳踩住,「你就別去了,半個小時呢,留我一個人多無聊。」
「我又沒病沒痛。」
「傷病家屬不可以啊?」徐爍拉他衣袖坐下,「有什麼好去的,每周沒換過新詞兒,聽都聽厭了。」
宋之楠被說得動搖了,「那我重新給你換藥。」
「用不著換得那麼頻繁。」徐爍無所謂地擺擺手,從抽屜里拿出兩核桃在手心轉了幾圈,「吃嗎,我給你破了。」
宋之楠看了眼他的手。
說過很多次了要用夾核桃的鉗子,但他很確定徐爍不會有這個記性把鉗子帶來學校。
「忘帶了。」果然,徐爍訕訕一笑,「不過我可以用書墊著拍,傷不著手你放心。」
宋之楠:「我不要——」
「喲,你們倆都在呢。」李辯不知什麼時候從後門口鑽了出來,聲音大得出奇,「我就來看一眼你腦門,聽韓意說你在——」
「閉嘴!」徐爍怕宋之楠想起來了又得問自己,立馬出聲打斷面前這大喇叭人,「有事沒事?沒事看完趕緊滾蛋!」
「喲喲喲,我們爍哥。」李辯笑著毫不在乎地湊到徐爍身前,對他被人砸了一酒瓶子倍感稀奇,「看看看看,還打著補丁呢。」說完不知怎麼就狂笑起來。
「這麼英俊瀟灑的傷疤不應該給大家看看嗎!」
「李辯你閒是不是?」徐爍說完就起身要去「制裁」面前這個明顯在惹事的人。
「哈哈哈,真的很好笑。」
「有種笑有種別跑!」
「站住!」
宋之楠看著兩人打鬧,起身去趟衛生間,回來時看見韓意剛從六班出來。
不知三個人是不是提前說好的,都沒參加升旗儀式。
「我有話想問你。」宋之楠快步過去叫住他。
韓意愣怔一秒,暗覺不妙,怎麼早不早晚不晚正巧遇上呢?其實在他的觀念里,徐爍不難處理,宋之楠才是最難處理的。
這就像一妖怪遇到唐僧,明知道這人是念佛的和他說不通,可偏偏他背後站著孫悟空,不許動!老實待在圈裡聽他念,不然小心我一棍子!
特別是當宋之楠來問關於徐爍的事,要麼這事他沒能從徐爍那兒問出事實來,要麼就是壓根都沒問徐爍,直接來問他們了。
徐爍也是,竟然連口氣也沒和他通一下,他怎麼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問什麼?」韓意在心底抹了把汗,跟著宋之楠走去了樓梯的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