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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原冷冷一笑,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沒有人來追他,也沒有人關心他還在發燒。

  不知在空曠荒涼的淒清街道上遊蕩了多久,久燒未褪,他裹緊並不能留住溫暖的外套。抬手擦把臉,心底比這涼薄的秋意更冷。

  經此一遭,江易揚從今往後只會討厭他了吧,邵雲舟呢?呸,誰管他,撲克臉騷包重度中二犯。

  既然都破罐子破摔了,不如摔得更徹底。

  這五年來他兢兢業業趕稿碼字,落得個「恩將仇報」的四字評價,還貪圖些什麼呢?不如放縱一把,隨便找個人過一晚,熬過艱難絕望的今天。

  曾經以為沒碰到喜歡的人,就不能輕易提上床,儘管在圈子裡耳濡目染及時享樂,他始終保守謹慎、獨自一人,現在呢,算了吧,今朝有酒今朝醉。

  反正也不可能有誰來在乎他。

  夕陽西沉。

  東三環有一處公園,公園毗鄰博物館,少有人去。

  林原知道那兒,是有一天逛同性論壇無意中見人提及的,市內許多基佬去那個地方,白天他們各有身份,夜晚便在公園角落裡卸下偽裝,縱情歡樂。

  據說,基佬們暗中給公園取了個名字:伊甸園。

  在那兒,等人約或者約人,開房間,一夜纏綿,清晨到來便各奔東西。

  林原先到超市買了一盒套子,搭106路公交,搖搖晃晃駛向伊甸園。

  林原頭也不回離開醫院,留下那三人情緒複雜、佇立原地。楚安南重重嘆氣,裝模做樣地說:「牛脾氣,勸都勸不住,揚哥,索性你別攔他,讓他揍一頓我看他才能出氣。」

  江易揚順勢安撫:「別說這種話,你不欠他。」

  邵雲舟抬眼,視線掃過病床,床上遺留著體溫計,大約是林原從腋窩裡取下來的,他彎身拾起,38度3。

  江易揚注意到邵雲舟的動作,跟過去定睛細看,驚訝地說:「糟了,原原還在發燒!」

  楚安南急道:「這下怎麼辦!」

  邵雲舟放下|體溫計,沉聲道:「他出了事,影響楚家和楚安南的形象,我去找他。你好生休息。」他望向楚安南,楚安南雙手交握,點點頭:「拜託你了,舟哥。」

  邵雲舟大步走出病房。

  ☆、帽子先生

  林原大多時候也就是想想,敢想不敢做。

  他到達公園,天色擦將黑了下去。設施落後,無人打理,草木萋萋,這座公園差不多快要被遺棄了,林原十分懷疑他走錯地方。

  因為沒有路燈照明,整座公園深陷在一片鬼魅的黑暗,偶爾飄來飄去兩三人影,恰似鬼影幢幢。

  林原傻站在公園門口,靜靜地發呆。

  夜晚總是容易情緒敏感,傷春悲秋,白天一幕幕影像在腦海中翻飛。

  楚安南的虛偽,江易揚的誤解,邵雲舟的不信任,在林原眼裡,都是莫大的諷刺與嘲笑。他和這些人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金字塔上下隔著太多的不理解和不信任。

  他不是楚安南那樣家世完美幸福的少爺公子,他只是個孤兒,無依無靠地在這世上遊蕩。

  江易揚摟著楚安南,那是一個無限信任和保護的姿態,而在邵雲舟眼裡,他這樣的人更是微末如塵埃。

  在他們面前,還能維持多久的自尊?

  林原固執地用冷笑遮掩委屈,不去解釋為他們做的事,因為他知道就算解釋了,也沒人會相信,他們大概覺得,理所當然吧。

  寒風習習,削瘦的青年裹了裹外套,迎著撲面冷風,低頭弓腰向公園深處跋涉而去。

  邵雲舟一路跟著林原,看他上了公交,在傳說中「伊甸園」下車。

  司機好奇:「舟哥,不叫住他麼?」

  邵雲舟也說不清出於何種心理,他擺了擺手,沉聲不容置喙道:「再等等。」

  林原在公園門口發呆,周遭僻靜黑暗,唯獨月暉一灑無遺,像一層薄紗輕輕裊裊攏在他肩頭髮梢。

  那人看上去快要彌散消失了一般。

  司機將法拉利停在巨樹後的陰影中,三緘其口,忍不住打破沉默:「舟哥,白天咱們碰見他,他是打算去取那捧紅玫瑰的吧。」

  邵雲舟沒說話,思緒卻不由自主隨司機的話回想當時,在卡萊爾酒店門口,他扶住昏迷的林原,江易揚來不及送出紅玫瑰,不尷不尬地抱著花上前,邵雲舟無意瞥見那張卡片,輕輕挑了下眉梢。

  林原騎自行車到酒店的路上,坐在車裡的邵雲舟看到青年車前兜里,一捧火紅熱烈的玫瑰花。

  原來是林原幫江易揚取來的,取來送給楚安南。

  僅僅為了幫別人,自己受傷流血發燒都不在乎的麼?

  「你在這兒等著。」邵雲舟走下法拉利,司機答了聲是。

  伊甸園這地方,邵雲舟認得,他涉獵甚廣,上至國際新聞下至道聽途說,能用來寫作的材料,都在他的了解範圍內。

  恰好他了解過伊甸園。

  邵雲舟抬手關閉車門,想了想,低聲吩咐:「就近找家酒店。」

  司機呼吸微滯,很快素養良好地頷首:「是。」他出聲提醒:「舟哥,伊甸園這地方魚龍混雜,要不您把帽子和眼鏡戴上。」

  邵雲舟從善如流,拿起車后座的卡其色格子紋鴨舌帽,拍了拍並不存在的灰塵,罩上腦袋,車匣子裡放著墨鏡和黑色口罩,司機一併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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