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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來還在猶豫,見蔣弼之如此反倒下定決心,追在後面勸道:「四叔,陳星他是怪可憐的,但是……我感覺他真有點不正常,你要不再好好想想?我還從來沒見過什麼人像他那樣,說發飆就發飆,連個前奏都不帶給的,感覺就跟Hulk似的,就是那個綠巨人……」

  蔣弼之終於忍無可忍地回過頭:「他就算真有缺點,也比你、比我,強無數倍!」

  蔣懷中因震驚而啞然,沒想到蔣弼之已經魔障到這種程度了。

  蔣弼之走進健身房,將蔣懷中關在門外。他自己給自己纏綁帶、帶手套,戴第二隻手套時要用上牙齒,上下齒咬合用力時,讓他整張面孔有種野獸的暴戾。

  第一拳試了下力度,沙袋明顯地晃動起來,還沒搖擺到第二下,後面的猛烈擊打已如暴雨般追了上來。

  陳星對他說了很多,多到讓他難以承受。

  陳星給他講爺爺奶奶沒有讓他們兩個小孩去醫院,但他清楚記得爺爺奶奶認領屍體回來後慘敗的臉色。

  他和妹妹因為年幼而被隔離在父母的死亡以外,卻又被迫近距離目睹爺爺奶奶的逝去。

  陳星給他講他們如何在各個親戚家輾轉,從受人憐愛到受人嫌棄,時間長短各有不同,但開頭與結局總相似。

  最後不得不說到大姑。陳星沒有細說,但只三言兩語,蔣弼之就能猜到兩個小孩在那個家裡如何受盡欺負和白眼。

  陳星沉默許久才糾結地抬頭看他,低聲道:「不是我剛成年就迫不及待地拋棄他們,蔣先生,我們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蔣弼之愕然地看著他:「誰那麼說你們?」他隨即看到陳星埋怨又寬容的眼神,全身巨震,難以置信地問道:「是我?」

  陳星好笑地嘆氣,「您都忘了?就是那次,您好像是給鍾管家打了個電話吧……嗯……我也沒有老是翹課打架,鍾管家肯定是問的張老——咳,張老師。我帶黑團根本就是他聯繫的,都是為了給他賺錢,那人還摳得要死……後來跟他鬧翻了他就一直看我不順眼,唉怎麼就那麼巧非得問他呢?其實也不是巧,他是我們系的主任……真是可怕,那種人能當老師就夠可怕了,竟然還能混到主任。」

  蔣弼之齒間發冷,他記得自己當時怒火攻心,借著酒勁說了不少傷人的話。他平生第一次對人惡語相向,是往陳星心上插刀子。

  陳星搖頭嘆氣:「我是因為之前被騙子中介騙過錢,就不敢在校外瞎找工作,要不才不會跟他干呢,摳死了。哦對,後來去檀闕的時候,員工制服也要先交錢,我還猶豫好久來著,要不是因為它牌子老網上能查得到,我還真不敢去了,雖然那會兒檀闕也不咋地吧,要不是缺錢我肯定干兩天就跑了。」

  他仰頭看了眼蔣弼之,頗為慶幸地將蔣弼之一只大手握進手裡,「幸好我還是留下了。」

  蔣弼之被他握著手,明明是溫熱的觸感,卻令他渾身打起寒顫。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生活曾經如何對待陳星,又讓他看到自己曾經如何對他。生活對他冷酷,自己的出現更讓他雪上加霜。

  他從來不敢細想在嘉宜會所的那一次,也不敢去揣摩陳星後來在陌生的房間裡醒來,發現身上的痕跡後會是什麼心情。他從前還自我催眠,騙自己說陳星當時不清醒,可能記不起來,但之後的蛛絲馬跡顯示……

  「砰!」蔣弼之一拳擂到沙袋上,整條手臂都震得發麻。

  後來陳星再次看到他的身體就難以抑制地害怕,自己剛表現出一分為那件事的懊悔,他就立刻會察覺,還反過來安慰自己。他之所以能如此敏銳,是因為他沒有一刻真正忘了那件事。

  「砰砰!」蔣弼之狠狠地捶打沙袋,將其當做曾經面目可憎的自己。其實陳星都記得,他什麼都記得!所以他才說他要記住那些好的,把那些壞的都忘掉……

  蔣弼之完全無法接受自己竟然曾經做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他曾經那樣,親手,傷害他最疼愛的寶貝!

  他一拳接著一拳,像錘打著自己的靈魂,嚴厲地拷問自己——當時真的一點沒發現……沒發現那個男孩是不情願的嗎?

  他其實早發現了,不然不會死死掐住他七寸,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引誘他。如果他沒有發現,他事後再碰到陳星就不會莫名發怒,他把那男孩關在車裡,逼他親口承認那次是自願,不就是希望以此洗刷自己的惡行嗎?

  他不是看不起他玩仙人跳,也不是厭惡他勾/引陳茂,他不是為民除害,不是要教他做人,他就是色/欲上頭。他看見美好的肉/體,看到男孩神志不清時矛盾掙扎的眼神,看到他於靈魂深處痛苦的翻滾,無一不讓他著迷。他給自己找了諸多藉口,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放縱,讓他對著那張狼狽艷麗又「自甘墮落」的臉,還有那具毫無瑕疵的身體,發泄自己從不為人知的惡欲。

  如今那些藉口都在他自己的拳頭底下粉碎了,他在晃動的沙袋上看到自己曾經的臉——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的臉。

  蔣懷中在門外聽著他一聲聲發泄意味極強的拳聲,聽得心驚肉跳。他自己以前也沒少練沙袋,知道這種力道和頻率太容易致傷了。

  他咬了咬牙,壯著膽子偷偷將門開了道縫,看到蔣弼之激烈的出拳。蔣懷中不知道他這是將沙袋當成自己,只為這近乎癲狂的架勢感到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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