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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想來,他這輩子倒還沒這麼害怕過。

  愛情里,得到一個人的感覺像是幸福,甜蜜的溫柔陷阱,一旦深陷其中,從此便沉溺無法自拔。而又怎麼會想到,要事先演習著另一種悲慟情緒——當你失去深愛之人時的痛苦。所以當這種災難真正降臨到頭上,往往是一招斃命。

  當時刑罪心裡划過一個念頭:清明在搶救室里被救,而自己則是在搶救室外自救。無論是被救還是自救,折磨最深的人只會是自己。

  好在清明與死神擦肩而過,昏迷了一個多星期後醒了,人瘦了一圈,眼窩下蒙了一抹子青灰,臉色卻還是異常的慘白。醒來後,清明沒有說過一句話,要麼閉著眼沉默,睜眼時,目光大部分時間都停留在刑罪身上。那是一種很平靜的眼神,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那種眼神就像是盲人投來的目光,沒有焦距點。刑罪有時對上他的眼神,清明也從不閃躲,兩人對視無言。這麼安靜的清明,讓刑罪心底生出了一絲慌亂。

  清明住院那段時間,刑罪每天開車在宕城與A市間穿梭,樂此不疲,只為了守在清明身邊的時間能多一些。他一邊處理案子,忙到深夜十二點後又開一個多小時的車回A市的尹氏醫院。幾天下來,人也明顯瘦了一圈。

  就這么小心翼翼守護的人,卻還是在一個月前消失了。

  沒人知道清明去了哪裡。內心廝殺掙扎了一宿之後,刑罪才做出了一個決定。

  不去找清明。

  沒人知道,這個決定背後的刑罪,成了一隻被剝了皮的狼,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苟延殘喘度日。然而刑罪心底總是願意相信,清明會回來,回到他身邊。

  愛一個人就意味著要無條件的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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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木森打來電話。

  「我聽方小來說,今晚聚餐你不來,大夥有一陣子沒聚了,你怎麼能這麼掃興。」

  刑罪淡然道:「我去後會更掃興。」

  「隨你。」

  刑罪方要掛電話,木森察覺出,在他掛電話之前又開口:「清明還是沒跟你聯繫?」

  刑罪置若罔聞道:「沒事就掛了,我還有事。」

  「刑狗逼,你至於麼?不就是失個戀,再說人家清明應該還沒甩你吧,你用得著要死不活的麼…」

  嘟嘟嘟…

  木森還沒說個痛快,手機那頭已經傳來掛斷的提示音。

  其實木森打這個電話來,並非時想拿刑罪當排遣。作為刑罪多年的搭檔加朋友,他自然看出了刑罪這陣子的反常。也深知令其反常的罪魁禍首是誰。雖然他也不清楚清明這段時間突然失蹤的原因,但見刑罪整日除了在工作時一如既往的雷厲風行之外,私底下又將自己一個人困在自己的皮囊里,斷絕外界一切聯繫。這已經不是原來的刑罪了。

  木森無奈又氣憤:「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活該你沒朋友。」

  在A市的溪山陵園,清朗將一束紫色鬱金香放在一塊墓碑前。聽清晟邦說,紫色鬱金香是尹嵐最喜愛的花。花語也很浪漫:永不磨滅的愛。

  清朗站在風中,凝視著墓碑上的名字,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斂神離開,朝另一處墓地走去。

  尹氏醫院的那次天台事件結束後,許羿在住院後的第二天失蹤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而父親清晟邦也這次事件中失去了一條腿,子彈打穿了他的左小腿骨頭,由於就醫太晚,腿部神經壞死,肌肉功能完全損壞,下半輩子的清晟邦只能依仗拐杖走路。由於擔心許羿會再次回來報復清晟邦,清朗這些日子一直住在家裡。

  對於清晟邦,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有愛有恨,有怨有憐。畢竟,清晟邦也是自己的父親,他傷害了自己的母親,掩蓋了傷害清明一家的罪行,可也從未缺席他整個童年。

  同清明一樣,他沒辦法原諒清晟邦,卻也沒辦法不去愛他。而這個愛,是流淌在他身體裡的血液,是永遠也磨滅不掉的血緣親情。

  而清明,在重傷住院後,清朗便再也沒見過他。

  不是自己不想去看清明,而是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其實清朗是在害怕,得知清晟邦是造成清明父母當年死亡的元兇後,清明會如何重視他們之間的兄弟情?答案可想而知。

  然而在半月前,清明的一通電話擊碎了清朗的恐懼。

  清明最後在電話里是這樣說的:

  「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別忘了,你叫清朗,明朗的朗,是清明唯一的弟弟。」

  那一刻,清朗泣不成聲。

  不知不覺,清朗已經走到尹仇的墓前,垂眼一看,墓前躺著一束鮮艷的紫色鬱金香。看樣子才放沒多久,人估計也剛走。

  清朗猜到是誰,連忙朝一側看去,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正站著一黑衣男子。他立刻認出了此人。

  正是許羿。

  許羿也看到了清朗,二人就這樣遠遠的相視。不一會,許羿轉身消失在了清朗的視線里。

  許久後,清朗才淡淡收回目光。

  現在,他至少知道,都在一個城市裡。

  刑罪將車開到商場裡,買了些日用品和零食。隨後又去了趟文具店,買了成箱的學習用品。前兩天刑老院長打來電話,雖然只是簡單問了下他的境況,就掛斷了電話。但刑罪還是聽出了,刑老院長是盼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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