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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調的紀律還是跟之前一樣嚴格,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同學們心裡早已怨聲載道叫苦連天,嘴上卻鴉雀無聲敢怒不敢言。
「精彩。」廖昀給蕭衡發了條消息。
宿舍禁菸禁酒禁違章電器。
上課遲到早退檢討1000字起步。
事假病假請假條要一式三份簽字蓋章才生效。
……
然後,鴉雀無聲的教室響起了一聲清脆的微信消息提示音。
大家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所有人正襟危坐,只有旁聽的校領導皺了下眉頭。
「咱們學校紀律一直這麼嚴格嗎,我竟然今天才知道。你看就咱倆這交情,能不能給點特殊待遇?」
消息一發出去,蕭衡的手機又響了一下。
廖昀抬頭去看蕭衡的表情,蕭衡剛好也看到了他,目光短兵相接,廖昀撞上他那帶有警告意味的眼神,得意地笑了。
蕭衡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大大方方拿出手機調成靜音,趁機給廖昀回了個「滾」,然後繼續開會。
散場之後,廖昀就一路跟著蕭衡。蕭衡黑著臉不說話,廖昀就走到哪兒跟到哪兒,蕭衡搬到了新的輔導員辦公室,單人單間。
蕭衡自顧自地收拾東西,廖昀就幫著打掃衛生。
辦公室煥然一新了,蕭衡還是不說話。
「生氣了?」廖昀試探性地問。
蕭衡還是不說話,就當他不存在。
廖昀走到窗戶邊,將窗台擦了一遍,順手打開了窗戶,清新的空氣瞬間涌了進來。
「我錯了,我寫檢討行不行,3000字。」
「錯哪兒了?」
「哪兒都錯了,從頭錯到尾,根本不值得復盤。三兩句話講不清楚,我直接寫檢討行不行?」
這時蕭衡終於繃不住笑了:「寫檢討行,3000字不行,我得給你特殊待遇,5000字,手寫。」
「大哥,我誠心認錯,果真沒有商量的餘地了?您瞅瞅我這八百年沒寫過字兒的小手,列印行不?」說著,廖昀把自己的兩隻手巴巴兒地伸到蕭衡眼前。
「不行。」蕭衡打了廖昀的手心一下。
「嘶,5000就5000,我寫,求你別生氣了。」廖昀吊兒郎當的語氣,看著蕭衡的眼神卻那麼誠摯,小心翼翼,就好像眼前這幅吊兒郎當的德性都是裝的,實際上特別害怕蕭衡真的生氣一樣。
「我沒生氣,逗你玩呢。」
說完,蕭衡忽然撿起那隻他打過一下的手,放在嘴邊吹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說:「你知道嗎,你剛才的語氣,特別像犯了錯的小孩明明怕地要死卻還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
被吹了這麼一口氣,廖昀心都化了,壓根沒聽他在說什麼。
蕭衡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於是他說了出來,想要調侃一下廖昀的孩子氣,沒想到廖昀卻沒有一點氣急敗壞的徵兆。
廖昀回握住蕭衡的手腕:「你真,不跟我生氣?」
「真的,有啥可氣的,領導也沒罵我,就讓我下次記得調靜音而已。你別看校長平時板著個臉凶神惡煞的,他凶也只對你們這些學生凶,對我們教職工還是很和顏悅色的。」
「靠,你們這才是特殊待遇。」
可是廖昀的手還是抓著蕭衡不放,他挺不安的。
「我如果真讓你生氣了?你會怎麼辦?」
「不怎麼辦,一般人氣不著我。」
「蕭衡,要是真有那麼一天,你就打我,往死里打都行,你別不理我。」
最後,廖昀又賴了蕭衡一頓晚飯。
第二天,一份工工整整的檢討書放在了蕭衡辦公桌上,板板正正的楷書鋼筆字,洋洋灑灑寫了一沓稿紙。
蕭衡打眼一看,題目,「檢討書。」
第一句,「我不應該搞裙帶關係,要特殊待遇」。後面,他把屈原的《離騷》抄了兩遍,加起來一共六千多個字,超額完成任務。
蕭衡笑了一下,還真,孩子氣啊。
****
最近蕭衡忙著自己的事,沒主動聯繫過廖昀。
縱然廖昀非常想念蕭衡,卻不會主動聊天。
充其量就是萍水相逢吧,我們距離最好的朋友那種關係,還很遠。
和蕭衡的聯繫少了之後,那些驚擾和噩夢時不時地又會回來,血色的畫面和流言蜚語裹挾而至。
「你爸媽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好好地竟會去跳樓?」
「說不定是精神病,很多精神病都有自殺傾向。」
……
再沒有比同蕭衡混在一起的幾個月更快樂的時間了,一旦意識到,他們其實沒多熟悉,廖昀就會覺得恐懼。
自己是不是同性戀一點也不重要了,在恐懼來臨的時候,他只有蕭衡,無可替代。
蕭衡自從擔任輔導員這一職務以後,就特別鬧心。正經事兒一樣沒少,雜事兒越來越多,雜事兒就算了,手頭上這些幾人高的待整理的檔案,簡直就是苦力的差事。
於是蕭衡決定叫幾個學生來出力,有現成的精壯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蕭衡先把班長叫了過來,他們班班長大名田方,外號小芳,是個出了名的熱心腸,想了想,又叫了廖昀。
「來我辦公室一趟,遂了你的心愿,給你安排點特殊待遇。」
廖昀來到辦公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幾沓堆成人高的檔案袋,其次就是蹲在地上,撅著屁股,埋頭幹活的班長,心裡頓時一頓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