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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蕭衡認為,這種關心不會超出正常的師生之情,或者在他的潛意識裡,任何感情都比愛情牢靠,到了他這個年紀,只講生理需求,不談情愛。
「不知道,想帶你來,就帶你來了。」
「那,人真的,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
蕭衡猶豫了一下:」大多數情況下,是不行的,所以很多人活的很悲哀吧。」
「聽起來,蕭老師有什麼未竟的理想?」
「嗯,如果有機會,我慢慢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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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蕭衡找了家酒館,踐行他的承諾:請廖昀喝酒。
廖昀很愛喝酒,但是酒量不大。
廖昀喝酒的邏輯:醉之前那是小酌怡情淺嘗輒止,醉以後那就千杯往復爛醉如泥了。
「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在喝酒,那個時候你告訴我你是個GAY,我覺得很有意思。」
他倆點了一套四十九杯酒,廖昀幹了一杯,開始口出狂言。
「我承認我是,但這不妨礙我當你的老師吧,育人的事我不摻和,教教書總沒問題吧。誰還明文規定GAY不能從事教師行業嗎?」
蕭衡笑容可掬,義正辭嚴。
「行,當然行。」
「我倒希望不行。」蕭衡又補了一句。
蕭衡喝了半杯酒,手伸到自己脖頸後面疲憊地按了按頸椎,舟車勞頓,多少是有些累。
廖昀捕捉到細節,都默默記了下來。
捏了兩把舒服了一點,蕭衡皺著眉頭自顧自道:「是家裡的意思,家裡人希望我能在學校留任。其實我不是很想當老師,之前開了間酒吧,清吧,收成不好,房租還高,說白了就是個賠錢玩意兒,但我還挺喜歡的。」
「原來是同行,難怪你帶我來的酒吧,都很別致。你之前開的那間酒吧,現在還在嗎?」
「還在,不過開不長,租房合同快到期了,不打算續租了。」蕭衡沒告訴廖昀,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間酒館「到頭明月」,原是他開的。
「你的長輩,會幹涉很多嗎?我不太能理解。」
很奇怪的一句話,廖昀說得很慢,很認真。
「還算開明,雖然不認同,但是勉強接受。幾年前跟他們出櫃,對他們的刺激挺大的,後來再有別的事情,也就不願意再違背他們的意思。至於酒吧,喜歡歸喜歡,但不穩定,我靠它吃飯,父母不放心。」
「你爸媽,是怎樣的人?」
實話說,蕭衡被這兩個問題問住了,問這個幹嘛。
但看著廖昀認真的表情,想了想,道:「挺普通的,就等著什麼時候開始領退休金,偶爾他倆吵吵架,偶爾也會罵我。我小的時候,家裡沒什麼錢,吃喝用度都挺緊的,但唯獨什麼都不差我的。我到現在還記著,那個時候每天放學爸媽都會給我買一盒泡芙,很甜。一盒泡芙二十塊,每天都買。菜市場的菜幾塊錢一斤夠全家吃,買的時候卻還得考慮考慮。」
說著,蕭衡也有些感慨,不知不覺已經喝了很多酒,「但是後來,經濟條件好了,日子過舒坦了,到是我總讓他們發愁。」
蕭衡自嘲地笑了下。
廖昀挺羨慕的,但他絕對不會承認羨慕,沒幾個人知道他的情況。在知道的人面前,他也表現的很不在乎。
蕭衡頸椎不太好。
蕭衡想開一間酒吧。
蕭衡喜歡吃甜的。
蕭衡很在乎他的父母。
廖昀心裡記著記著,不知不覺就記了很多。
一套四十九杯酒,已經下去二十多杯。
廖昀去了洗手間。
蕭衡一個人在座位上,環顧周圍的一切,想起來,好像第一次見到廖昀也是在酒吧,那個時候是他一個人在喝酒。
廖昀一個人住,不住宿舍。
廖昀在學校習慣獨來獨往,但不怎麼拒絕自己。
廖昀大醉之後哭過的臉,突然和他跟自己表白時的側臉重疊。
宿醉的淚光和崖邊的告白,還真,動人啊。
明知道有些事情不關自己的事,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想的不要想也別奢望,蕭衡的好奇心卻越來越重,不是出於窺探的心理,反倒是小心翼翼的求索。
也不是非要一個人過一輩子,就怕有人不夠認真,就怕自己好不容易掏出來的一片真心沒人接著。
我也曾是少年,瘋過狂過,發生過很多事情。現在沒了那份心態。
當初毫不設防,一個眼神就能動心,也相信有人情深似海。現在習慣去試探別人,對感情充滿防備。還有什麼樣的全心全意能讓現在的自己相信是全心全意呢?
一恍神,過去挺長時間了,見廖昀還沒出來,他手機也放在桌子上。畢竟喝了那麼多酒,蕭衡擔心他醉倒在廁所,就進廁所找他去了。
看了一圈,沒發現有人,心想著可能錯過了,廖昀也許是回去的時候跟他走了岔路,沒撞見。
正要轉身離開,蕭衡跟廖昀撞了個滿懷。
「我草你嚇死我了!!」
蕭衡真實地被嚇到了,本來因為酒精而過速的心臟,突然來了個急剎車,就差驟停了。雖然蕭衡平時也不太在意言行舉止,卻還是第一次在知道對方是自己學生的情況下爆粗口。
「我說,你這一個人在廁所鬼鬼祟祟瞎轉悠,東張西望,也不上廁所,變態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