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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這位風度翩翩又健談的老者,她顯然並不排斥,「不知道呢。」

  「237塊,和你的工號尾數一樣。你的名字很好——」秦先生注意到房間內另外兩人,側頭微微一笑,「這不是,可愛的紀先生和……聞警官麼。」

  紀然一陣噁心,側身背靠著衛生間的門,不去看他。儘管已經過去三年,男人看似優雅的狼心狗肺的微笑,依然令人心悸、作嘔。他蒼老許多,斯文敗類的氣質卻不老常青。

  聞名隨意拉過一張椅子,不遠不近地坐下,疊起兩條長腿。硬是把一身藍白相間的病號服,穿出了高檔西裝的錯覺。冷峻的視線,將秦先生從頭到腳洗刷一遍,最後停在他包紮成一團的左手上。

  「疼嗎?我打的。」

  秦先生臉上肌肉微顫,依舊保持著他所謂「壓力之下的優雅」。

  「聞名,你可真夠傻的,放著好日子不過,跑去當警察。」

  「你說反了,我是先當了警察,而後才放棄好日子。」

  秦先生又像個老校長,不緊不慢地傳授著他的獨家理論,「唉,還是太年輕了。看著吧,你們的局長是個野心家,不出五年,他就能憑藉此案的影響力爬上國會議員的位置。你做臥底多久?有十年嗎?人生才有幾個十年啊,嘖嘖。

  你的青春和血汗,不過是人家的一塊墊腳石罷了。沒了凱撒宮,還會有其他的替代品出現。你永遠也改變不了,資本和權力逐利的本質。我呢,六十多了,哪怕餘生都舒舒服服地在監獄裡度假,這輩子也沒白活。你這種不成熟的理想主義者,就在外面瞎忙活吧。人的欲/望是絕症,警察也治不了。」

  秦先生的即興演講,幾乎再次把紀然洗腦了。餘光瞟向年輕護士,見她正若有所思地點頭。

  「說完了嗎?」聞名緩緩起身,活動著關節和臂膀,「我不是來跟你辯論的,如果人的三觀可以輕易改變,那這個世界就只需要學校,而無需警察。」

  秦先生優雅地端起酒杯,抬首示意,「說完了,慢走。」

  「別喊。」聞名對護士笑笑,隨後猛地揪住秦先生的衣領拖行,同時踹開衛生間的門。在後者反應過來前,整個頭就被浸入馬桶。

  「唔唔……咕嚕咕嚕……」秦先生金魚似的吐著泡,在掙扎幅度減弱後,被提出來緩了一口氣,隨即再次和馬桶親密接觸。

  護士尖叫著奔出病房。

  紀然嚇得臉色煞白,說不出話。只見聞名一手死按著那顆斑白的腦袋,一手按下沖水鍵,用極度冷酷的嗓音娓娓道來:「三年前,9月28號,傍晚6點半,你敢在我最愛的人身上撒尿。這1077天,我每晚都要在心裡殺你一遍才能睡著。可惜,我不能。」

  秦先生再度被拎起,灌得半死,儒雅的老臉恐慌至極,癱在牆角劇烈地咳水,仿佛要把肺給噦出來,剛剛享用的紅酒和牛排也浪費了。

  聞名看向嚇呆的紀然,「尿他。」

  後者無措地捂緊褲腰,「名哥,我、我尿不出來。」

  「喝水!」

  「不了,不用了,」走廊里狂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那樣,我和他有什麼分別。」

  如果紀然憋著尿,絕對會打水仗似的朝秦先生狂呲一通,讓這個禽獸喝一壺。可是,他真的真的,尿不出來啊!為什麼不提前告知呢,他會喝兩升水再來!

  「你瘋了嗎?!你怎麼跟我保證的?」老胡的咆哮聲穿透門板,紀然在走廊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手裡有分寸。」聞名的聲音倒是不卑不亢。

  「分寸?報私仇跟我講分寸?」

  「我記仇,你也知道。」

  「護士說,他的傷也是你打的?」

  「誰知道呢,槍彈無眼。」

  「不把這一身流氓做派改了,別想著歸隊!」

  「嗯。」

  「嗯個屁!」

  老胡開始喘粗氣,紀然將耳朵貼在門上,許久後才聽他無可奈何地說:「局長那邊我會解釋,說是PTSD。養好傷之後,你小子去接受心理治療,評估合格再歸隊。還是……想去海外嗎?」

  「我說過,不想。」

  「還有沒有私仇了?好好想想,真沒啦?再敢來這齣,我就給你找個閒職,每天做PPT。」

  片刻後,老胡又道:「那等你出院就開始恢復身份,名字要改回去嗎?」

  「不改了,都用這個名登記結婚了。反正以前那個,我也不喜歡。」

  談話結束,紀然在走廊截住老胡,溫柔而靦腆地笑道:「胡警官,剛才聽你說起以後的安排……」

  老胡面露疑色,等他說下去。

  「那個……這樣說,你可能會覺得我惡俗、小家子氣。其實我本來就是個大俗人,庸庸碌碌的小市民,比不了你們這種正義的使者,我關心的都是雞毛蒜皮、小指甲蓋大的事。」紀然低下頭,雙手搓擰著,說出一句極為現實的大俗話來,「我老公的海景房,是他曾經的年終獎,能不能允許他留著,那個地段好幾萬一平了。」

  老胡「嘖」了一聲,叉起腰歪頭看著他。

  紀然也歪頭,讓二人的視線保持平行,索性臉皮一厚到底:「還有車。」

  送走老胡,紀然纏著聞名問他以前叫什麼。

  「吳名。」他苦笑,「要上學了,孤兒院老師隨口取的。說,他爸媽也沒留下個名字,乾脆叫無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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