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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群加西亞的朝聖者,」女人似乎很習慣這件事情,「他雖然出生不在卡塔赫納,可是他文學的生命是在卡塔赫納開始的。我們每一個都愛他。」

  女人說完這段話就給林深指了路,不算特別遠,還是能夠走過去的。

  「你看吧,我就說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愛馬爾克斯。」賀呈陵用手肘去戳林深。

  「他已經成為哥倫比亞的標誌和象徵,每一個人都想要來看看『馬孔多』。」

  「是。」賀呈陵笑,「你知道我前幾天又看了一遍《世上最美的溺水者》,在那個世界裡:死去的人會變回年輕時的模樣,乘著洋流漂過全世界,帶著所有經過的地方的鮮花和水草。大雨下得太久,你一覺醒來可能會看見天使掉在你家院子的爛泥里。觸礁沉沒的巨輪會變成幽靈船,一遍遍重複不祥的命運。但若碰上執拗聰明的小男孩,也能從陰間駛進陽世。多有趣的一個世界,比『馬孔多』更有趣。」

  「可是這個世界無法尋覓,你只能在書里看一看,不像『馬孔多』,你可以在哥倫比亞找到它的原型。」

  「我今天晚上估計可以夢到那個世界。」

  林深開口,「我以為你會希望在夢裡夢到我。」

  「才不要夢到你,每天睜開眼睛摸到你就夠了。」

  林深和賀呈陵繼續往前走,一直來到了卡塔赫納大學,這裡有英國雕塑家凱蒂·默里創作的馬爾克斯半身銅像,這位大文豪的一部分骨灰就放在銅像里。他當初是在卡塔赫納找到了一份記者的工作,並以這裡為原型開始創作《霍亂時期的愛情》。他的好友胡安·戈薩因回憶,馬爾克斯生前說過,有一天能安葬在卡塔赫納是他的心愿。

  林深和賀呈陵來到銅像面前,銅像的腳下放著捧花,應該是來自馬爾克斯書迷的朝聖。

  「他真是個可愛的老頭。」賀呈陵說。然後將自己帶來的鮮花也放在那裡,那是一束來自德國的藍色矢車菊。

  「有思想的人大多可愛。」林深回復這句話。

  「不是因為這個。」賀呈陵看著林深,「當然這樣說也沒錯,可我指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意思是,他真可愛,他讓我們有一個美好的相遇。」

  「是這樣的,」林深笑,「不過這不是重點,我們能相遇,是因為我們是林深和賀呈陵。」

  就算沒有馬爾克斯,沒有《枯枝敗葉》,沒有愛德華咖啡館前的相見,成為演員的林深也註定會和成為導演的賀呈陵相遇,他一樣會被他吸引,為他一眼萬年。

  最多只不過是時間稍微推遲,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當然知道你的意思,可這和我仰慕他是兩件事。我喜歡他筆下的內容,他這個人值得我尊重。」

  「我明白。」林深道。「我對你和你的作品也是一樣的心情。」

  「林深,你總是恭維我,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賀呈陵彎起眉眼,「我會相信,然後因為這個自視甚高。」

  「這沒什麼問題,你值得我的所有最高讚美。」

  賀呈陵知道這傢伙一講起情話來就沒完沒了,不過他確實一點也不反感這種油嘴滑舌和不著調。他給他背了一段馬爾克斯《寫給讀者的告別信》。

  「永遠說你感到的,做你想到的吧!如果我知道今天是我最後一次看你入睡,我會熱烈地擁抱你,祈求上帝守護你的靈魂。如果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看你離開家門,我會給你一個擁抱一個吻,然後重新叫住你,再度擁抱親吻。如果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聽到你的聲音,我會錄下你的每個字句,以便可以一遍又一遍永無窮盡地傾聽。如果我知道這是看到你的最後幾分鐘,我會說"我愛你",而不是傻傻地以為你早已知道。

  永遠有一個明天,生活給我們另一個機會將事情做好,可是如果我搞錯了,今天就是我們所剩的全部,我會對你說我多麼愛你,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如果我死了,你會給我寫怎樣的墓志銘?」林深聽著他的話,突發奇想,問道。

  賀呈陵愣了一下,「這不是應該你自己提前想好嗎?」

  「不,我要你來寫。」

  賀呈陵這一次認真思考,半晌之後他才說道,「這裡沉睡著世界上最好的電影人。他生前,電影擔心成為他的附庸。他死後,電影又恐懼隨他枯萎。」

  「我很喜歡這個,」林深親吻他,「我想,這就是我留給世界的告別信。」

  「不過這還不夠,你還應該留一句給我的,」賀呈陵笑,「我和世界其他的肯定不一樣,林深,給我的這個,必須你自己來寫。」

  「再你說的話後面補一個就可以了。」

  「——來這世間尋覓賀呈陵的林深。」

  你看這世間,風聲溫柔,還有你我,相互尋覓,相依為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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