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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還疼不疼?”他細細看著,神色平靜,“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你要和我說。”

  她沒有說話,將頭偏向一邊。下一秒,一道濕潤的觸感忽然覆上了她的左手手背,溫溫熱熱,是他薄唇的溫度。陸涼風震驚,低下頭,不敢相信他在做什麼:“你……”

  他低頭吻了下她的手背,動作輕柔,似乎很有興致的樣子:“聽說女孩子都要這樣哄,傷口才會好得快一些。”

  他抬頭望了她一眼,笑著說:“嗯,看來唐涉深教我的這一招還是挺有用的。”唐信瞬間對唐涉深肅然起敬:不愧是在婚姻中經受住程倚庭萬般打擊的男人!實戰經驗很妥啊。

  唐信拿起一旁的那一張新身份證,端詳了一會兒,放進她手裡。“喜歡嗎?”他問她,“那時你還在昏迷,所以我沒有辦法過問你的意見,擅自為你取了新名字,希望你不要介意。”

  陸涼風看著手中的身份證,人還是那個人,其他一切卻都全變了:“沒關係,總會習慣的。”

  “聽說,這世上最短的咒,即是名字。”他緩緩起身,靠近她的臉頰,呵氣如霧,“別人信不信我不知道,但這一次,我信,我希望它是真的。”

  陸涼風胸腔震動,她聽得懂他言下之意。她曾說過的,願望這回事,她有的,她想做一個簡單的好人。

  陸良好。清清靜靜的三個字,內里的飽滿與弩張卻是翻天覆地也說不完的。一個人,要給得起另外一個重新開始的人生,付出的代價該是怎樣恢宏?他隱下一切刀鋒暗裡的過程,只讓她看見最終閒花落庭的一方天地,如同她的願望,行走人間,安靜無爭。

  “值得嗎?”陸涼風問的很淡,“為我這樣的人。”

  他並不惱,接下她的話:“你是不是想,讓我放你走,好讓你徹徹底底地重新開始?那麼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不讓你走,我就是不放你走,你信嗎?”

  陸涼風看著他,她的眼睛是會說話的,微微眨了眨,便是驚濤起了駭浪叫他奉送了今生。

  “陸涼風,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和你之間有很多事,你都已經沒有辦法去否認了。”他一件一件,一樁一樁,列給她看,說給她聽,“我唐信的太太,從前是你陸涼風,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今後也只會是你陸涼風。”

  “這麼多年來,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也從來沒有教過我,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該是什麼樣,我只知道,我為你做過的事,好的壞的,該做的不該做的,這些年樁樁件件我做過的,我死一千次都不夠。就這樣今天,怎樣,我夠格說一句我喜歡你嗎?”

  他撫著她的後腦,將她慢慢擁進他胸膛。他低一低頭,就能看見她左肩的傷:“我很抱歉,在那樣的境地下,我竟然放開了你。”

  她聲音很靜,是那種經歷過生死後的靜,尋常人永遠都擁有不了這種靜與默:“不用的,是我讓你走到那一步,所以我怎麼樣,你不用負責的,本就是我先對不起,你並沒有負過我。”

  “所以,過去的那些,我們都忘記好嗎,”姿態溫柔,伸手相邀,“……陸涼風,以夫妻之名,也以夫妻之實,我們重新開始。”

  陸正風,陳易風。程鋒,阿定,梁姐,王胖。警方,夜巷,堂口正風集團,陳氏總堂。好的,壞的。臥底,情人。這一些,都隨著“陸涼風”這個名字的消失,一併湮沒了。

  他以感情為籌碼,下了這一場賭註:碧落紅塵,唯他永不叛她。

  “我永遠不後悔,有你來過我的人生,”他撫上她的臉,向她索取一個未來,“以後,我也希望可以有你。”

  人生中的過客有兩種,一生有一生的細水長流,一程有一程的沒齒難忘。

  而他卻堵上了所有籌碼,不惜負痛,也要將與她的一程拉長為一生。這是她的幸運。

  陸涼風仰起頭,兩行熱淚滾滾而下。在這涼風拂去的一天,這一位昔日的殺將,這一個曾經的浪子,終於在這個男人包容的懷抱中,靜靜點頭“嗯”了一聲。

  番外 小陸的新工作

  陸涼風的傷後痊癒工作展開得十分順利,本來嘛,陸涼風能在二十多年的風雨人生中存活下來,就註定了她不會有一個柔弱的身體,因此恢復起來也遠遠不會像災後重建那樣困難。

  就這樣,隨著一張嶄新身份證的誕生,以及逐日見好的身體狀況,小陸同學迎來了一個新的人生。

  這嶄新的人生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她需要找一份新工作。以前的工作是萬萬不能去做了,陸涼風想了想,終於在某一個吃晚飯的間隙推出了這樣一個設想:“唐信,給我在風亭安排一個職位。”

  唐信:“……”

  還別說,陸涼風這人混社會混得還是可以的,見慣了社會的黑暗面也學得會一套對抗的方式,因此陸涼風不會像程倚庭那樣死要面子活受罪,需要工作時寧可自己抱著簡歷一家一家地去投,去面試,去競爭,也不接受唐涉深給她的一星半點好處,陸涼風解決問題的方式十分直接,能達到最終結果就好,過程和手段不是問題。

  陸涼風此話一出,唐信的思維本能地滑向了小言男主慣有的獸性思維方向上去了:“好啊,你來當我的——”

  “我不當你的秘書。”

  “……”

  陸涼風淡定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當助理。”

  唐信:“……”

  一句話,就封死了唐信所有“想趁著工作之餘沾點便宜揩揩油”的幻想。唐信沉吟,心緒頗為複雜地想,這種人生經歷比較複雜的女生,果然不大好騙。

  “好吧,”唐信點點頭,既然騙不了她,那他不如光明正大當個君子賺取點印象分,“你想做什麼?說說,我來安排。”

  “恩,”陸涼風也不客氣,很鄭重地說了兩個字:“保安。”

  唐信的臉抽了抽。“說說理由吧。”

  陸涼風抬了抬下巴,很自信:“這項工作比較能發揮我的特長。”

  這理由很合理,但放在一個女生身上是怎麼看怎麼扯。唐信也不跟她爭,笑笑,“我要是不同意,你會另謀高就吧?”

  “恩。”陸涼風理所當然,大有“腳長在我身上你攔也攔不住”的氣勢,“保安總是找得到單位要的。”

  有一句歌詞怎麼說來著?她就像那一陣風,吹呀吹進我的夢……“好吧,”唐信挺大度地對她斯文一笑,“你來風亭,我來安排。”

  就這樣,陸涼風成為了風亭一名光榮的保安。

  一星期後,陸涼風提出辭職。辭職信上寥寥幾個字:老子不幹了!

  韓慎在唐信辦公桌上看見這幾個字時,指著唐信哈哈大笑:“你說,你怎麼連自己手裡的一個保安也不放過呢?”

  陸涼風辭職的理由其實很簡單的,那就是唐信這人,實在是粘得她太緊了。

  就在這一星期中,唐信和陸涼風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她在門口站崗時他走過來笑笑說“一起聊聊啊”,她巡查風亭治安時他也寸步不離地跟著她道“一起看看啊”,中午她帶個飯盒吃飯時他也拎一個飯盒沖她笑笑說“這麼巧,一起吃啊”。

  唐信這人陰險就陰險在這裡。他做事很有分寸,絕不做到令人拿住“騷擾”這個把柄,頂多就是同事愛濃厚了一點,企業文化嘛,他關心一下新同事又怎麼了!

  可是陸涼風受不了啊,她原本就是個自由自在的人,每天身後多一條尾巴似的甩也甩不了,這讓陸涼風怎麼活?時間長了陸涼風也算看出來了,唐信根本沒有讓她能安生待下去的意思,他只是不說。陸涼風想好吧,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於是辭職信一遞乾脆一拍兩散走人了。

  而這一邊,唐信拿著這封辭職信回味似地看了又看,終於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不容易啊,”放下信,唐信喝了口茶,“陸小姐終於明白我的心意了。”

  韓慎無語,“你這樣有點不近人情。”好歹是自己人,為了趕走又不動口說,他可真是費盡了心……“不近人情?”唐信笑笑:“她不適合在風亭做,她原本那條路上有多少人會來風亭光顧,她還想隱姓埋名一輩子?開玩笑,做一天就能被人認出來,然後呢,她還能怎樣,回到原來那種生活嗎?”

  韓慎想了想,“你不跟她解釋一下嗎?她可能會恨你。”

  “不會為這點小事就恨我?”那她當年對他做過的事他豈不是要恨死她?唐信笑著擺了擺手,“陸涼風不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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