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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之前的一句是用回語所說,此時卻用了拉丁語,說的都份外流利,見眾人仍舊沒有反應,忽地用蒙古語問道:“你們聽得懂我的話嗎?”

  “我聽得懂,我見過,你若是救了我們,我可以帶你去找你的夥伴!”紅衣少女突然大聲叫道,然而剛剛喊出聲,就被身旁擒住她的大漢狠狠的踩在嘴巴上。

  年輕將領眉頭輕輕皺起,在他們身後一眾瑟瑟發抖的婦孺的身上轉了轉,突然轉過頭去,淡淡的對著一旁的下屬說道:“將這群畜生處理乾淨。”

  少女頓時大喜,絡腮鬍子勁弩交加的大聲叫道:“我是夜闌山的人,你敢……”

  話還沒說完,一隻通體漆黑的弩箭突然激she而來,嗖的一聲插進他的喉嚨,絡腮鬍子的眼睛頓時瞪的又大又圓,嘭的一聲,就摔落馬下。

  血腥的屠殺頓時開始,只是之前的殺人者轉眼變成了被殺者,不到片刻,馬背上,就再也沒有一個活著的沙匪。

  “大人,結束了。”

  “恩,”年輕頭領點了點頭,說道:“走吧。”

  隊伍應了一聲,就要向西開拔。紅衣少女站在一旁,頓時緊了幾步追上前去,一把拉住年輕頭領的馬韁,叫道:“你怎麼走了?你不問我你同伴的下落啦?”

  年輕的頭領高居在戰馬之上,背脊挺的筆直,鳳眼緩緩瞥下,在少女的臉上看了一眼,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微微的嘲諷道:“你知道嗎?”

  少女頓時一囧,年輕頭領抬起頭來,再也不看她一眼,一拉馬韁,戰馬頓時揚踢而起,身後的人馬跟上,呼嘯旋風般的離去。

  少女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心中突然涌過一絲從未有過的情緒。她看了眼損失慘重的駝隊,對著另外一名老漢說道:“崔西大叔,你帶著大家去找我阿爸吧,順便告訴他一聲,阿洛貝有事要做,晚點會去和你們會合的。”

  說罷,翻身跳上紅馬,揚起鞭子,也不顧族人在身後的大叫,就追著前面的隊伍而去。夜裡的大漠,越發的顯露出蒼涼雄渾的樣貌,黑衣黑甲的戰士們像是一群不會說話的石頭,靜靜的紮營在一片背風的沙丘上,正在休息。

  袖口繡著白色蒼鷹的將領手捧著頭盔,裡面盛著鮮紅色的葡萄酒,走到了年輕的將軍身邊,說道:“大人,夜裡寒氣重,您大病剛剛好,喝點酒暖暖身子吧。”

  年輕將軍也不作聲,只是微微搖了搖頭,手拿著一卷羊皮地圖,用黛子筆在上面細細的勾畫著,神情極致認真。

  一隻沙鷹突然在上空低低的掠過,發出尖銳的長嘯,聲音迴蕩,傳的好遠。

  過了一會,年輕將軍終於將手中的地圖放下,略略一轉頭,只見那名捧著頭盔的將領仍舊固執的蹲在自己的身邊,面色不由得一動,接過頭盔,仰頭就喝了下去。這是西域的極品葡萄酒,是他們在龍牙沙漠上一隊被風沙掩埋了的商隊中拿出來的,那些人遇到了沙暴,所有人全部喪命在那片大漠上,只剩下這些活命的物件留在淺淺的沙土中,被後來的人撿了便宜。

  酒勁很大,年輕將軍喝完之後,蒼白的面色微微有些cháo紅,他抹了一把嘴,轉頭對著將領說道:“宋楊,派出的斥候回來了嗎?”

  原來這一隊人馬,就是當日離開白登山深入大漠的南楚戰士,那個年輕首領自然就是青夏。他們當日離開白登山,一路西行,有青夏這頭識途老馬帶路,行程自然迅速。青夏深諳追蹤之道,況且楚離大批人馬經過,不可能不留下蹤跡,青夏很容易就找到線索,一路追蹤而來。然而,龍牙沙漠日前的一場沙暴卻讓她徹底的失去了線索,只能大面積的撒網尋找,行程自然就慢了下來。到如今,已經過了半月,若不是三天前找到了葉子湖,並在葉子湖附近遭遇了大股狼群,殺狼蓄肉作為補給,他們可能早就要斷糧了。

  “稟大人,還沒有回來。”

  青夏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杜將軍他們也該回撤了,再過十日,匈奴必將西撤,若是到那個時候還找不到,事情就不好辦了。”

  “大人。”宋楊眉頭一皺,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青夏淡淡一笑,轉過頭來說道:“你是不是想說,你們大皇此舉必有深意,我這樣貿然追隨進入糙原,非但幫不上忙,也許還要壞事。”

  宋楊一驚,連忙單膝跪在地上,沉聲說道:“末將不敢!”

  青夏擺了擺手,說道:“現在軍中,恐怕不止你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敢說出來的,卻只有你一個人罷了。你們在想什麼,我都是知道的。”

  宋楊想了想,劍眉皺起,說道:“是屬下們愚鈍,不懂大人的良苦用心。”

  青夏一笑,道:“宋楊,什麼時候,你也學會拐彎抹角的說話了,你想問我,何不直說?”

  見宋楊神色尷尬,青夏苦笑說道:“你們都當你們的大皇英明神武,算無遺策,都當只要是他做的決定就必定有他的道理,這樣本沒什麼不好,可以讓你們更加效忠朝廷,可是,卻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他,其實也是個衝動的人啊。”

  “我想了千百遍,卻始終想不通進攻大漠有什麼好處,難道他也要學著黃彪,一舉將匈奴留在後方的大本營連鍋端了?這片沙漠裡隱藏的危險,是你們想像不到的,一場沙暴,一個不良的嚮導,一個倒霉的天氣,就可以將三萬人連骨頭也不剩的一口吞了。我既然已經知道,就不能任由他任性衝動,不見到他,我是不會回去的。”

  “可是大人……”

  “不用說了,”青夏打斷宋楊的話,說道:“你在擔心什麼,我都知道,你放心,我有辦法處理的。”

  “大人,那個女的又跟上來了。”

  一個傳令官突然跑上前來,青夏和宋楊聞言,齊齊站起身來,向傳令官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高高的沙丘上,一名一身火紅的少女騎在棗紅色的駿馬身上,正向他們熱情的擺著手,然後唰的一聲甩開鞭子,就向他們奔了過來。

  少女徑直跑到他們的身邊,卻並不進營,只是在離他們不遠處的一棵枯樹旁停了下來,將馬拴住,在地上鋪上一塊氈子,就坐在了上面,一副要休息睡覺的樣子。剛要躺下,突然想起什麼,騰的一下跳起身來,一把拔出小巧的彎刀,呼呼喝喝的叫道:“誰敢半夜爬過來,姑娘就給他一下好的!”

  “大人?”宋楊音調微微上揚,詢問的說道。

  “不要管她,”青夏搖了搖頭,“這個小丫頭,也實在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第二日繼續行軍,過了龍牙沙漠,就不再是一望無邊的沙丘,偶爾還會有綠洲和河流,再多行兩日,就會是匈奴各個小部落的居住地,再往前,就是西域諸國的城池了。當晚,大軍在糙綠湖休息,長久以來沒看大植物沒看到河水的楚軍終於回復了幾分力氣,補給了水源,又打到了一些野味,這一片的兔子窩幾乎被大軍翻了個遍,想必從此以後,糙綠湖一代的兔子就絕種了。

  名叫阿洛貝的少女一路上不遠不近的墜在大軍的後頭,黃彪等人甚至懷疑她是敵方的探子,要去將她結果掉。若不是青夏攔著,這小姑娘可能已經死了幾百次了。

  這天早上,終於到了匈奴第一個聚居地——土闊渾部。

  今日的土闊渾部和青夏三年前見到的已經大不相同,肥美的牧糙雖然更勝昨日,可是卻沒有了吃糙的牛羊,更沒有了放牧的牧人,所有的氈帳都已經消失,青糙凌亂,一看就是有大批人經過踐踏,滿地的屍首和鮮血吸引著漫天的鷹鴆在這裡開設華麗的盛宴,腐爛的味道直衝人的口鼻,連空氣里,都是嗜血的味道。

  即便是久經沙場的漢子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忍不住胃裡的噁心,有幾名年輕的新兵當場就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大人,”宋楊臉色微微有些蒼白,蹲在地上撿起一隻黑色的頭盔,遞到青夏的面前,聲音微微有些乾澀的說道:“是陛下來過。”

  青夏面不改色,雙眼卻微微的眯起,她的雙眼凌厲的掃視著四周,久久的不發一言。

  大軍一片靜默,無人敢說一句話,直到阿洛貝從後面衝上前來,驚恐的尖叫了一聲,才算打破了這死一樣的沉寂。

  黃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想了半晌,突然開口說道:“這,這大皇下手也太黑了點吧,這都是些女人和孩子啊!”

  第304章

  軍隊中漸漸有了喧譁之聲,進入沙漠之後,青夏就將此行的目的告訴了這些帝國的戰士們,一來為了穩固軍心,二來在這與世隔絕的大漠上,也不怕會泄露了消息。

  青夏默不作聲,突然抬起腳,一步一步的走到的血泊之中。

  遍地的青糙已經被染成了血紅色,所有婦孺的屍體都以詭異的姿勢呈現著,年老的白髮蒼蒼,足足有七八十歲,年幼的甚至還在襁褓之中,還有的年輕女子褲子被扯下一半,下體血肉模糊、狼藉一片,一看就知道是以什麼方式屈辱而死,遍地都是牧民家中的財物,牛羊早就已經一個不剩,除了他們這群無言以對的南楚人,就只剩下那些叫囂的鷹鴆在不停的尖鳴著,竟然毫不怕人。

  阿洛貝的嘔吐聲仍舊刺耳的迴蕩在空氣中,所有的楚軍眼睛都有點發紅,他們都是帝國的精銳,出身都是上層的氏族,受到過良好的教育,在戰場上也是最最勇猛的戰士,刀鋒凌厲,可以追隨他們的王走遍天涯海角,殺死所有兇猛的敵人,可是他們的屠刀卻從來沒有對著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即便是曾經配合青夏完成過絕戶計的黃彪,也不曾這樣大規模的殺戮,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發白,鼓譟的情緒在胸腔里迴蕩,有人的麵皮漸漸發白,眼睛充血,雙拳緊緊的握了起來。

  阿洛貝喃喃的聲音不斷的衝擊著眾人的耳膜,紅衣少女咬著嘴唇,一張小臉滿滿都是憤怒,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魔鬼魔鬼”,像是一柄柄尖刀一樣一下一下的狠狠插在眾人的心裡。

  嘭的一聲,一名士兵的長刀突然掉在地上,刀鋒撞在石頭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憤怒的情緒在軍隊裡迅速的蔓延了起來,有點士兵乾脆摘下頭盔狠狠的摔在地上,以發泄心中的怒火。

  他們跋涉萬里,只為了營救他們心中那個孤傲決絕、氣吞山河的王者,那個他們誓死追隨的帝王,卻不想九死一生踏進沙漠之後,面對的卻是這樣血淋淋的事實。

  跋涉萬里,隨魔而來?

  “都幹什麼?要造反嗎?”宋楊轉過身去,怒聲喝道。只見一名士兵正要脫下印著大楚軍凱的鎧甲,不由得大怒,唰的一下拔出腰間的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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