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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少凰短暫的忡愣之後,眼波越髮帶著一絲難掩的銳利,聲音略略有些低沉,緩緩的說道:“於是,大人將計就計,就成全了在下了?”

  “不是成全,只是合作。”

  “合作?”金少凰轉過身去,看著瓦藍的海子,聲音輕嘲,緩緩說道:“大人與我,並不相熟,更無了解,又無信任,如何合作?”

  青夏搖了搖頭,說道:“那些都並不重要,只有共同的利益,才會讓彼此的合作親密無間。恰好,我有兵,你有錢,匈奴、西域、日本、西洋,就是你我共同的利益所在,我實在想不出你會拒絕我的理由。”

  清風微揚,青糙清香,青夏低聲說道:“金公子富甲天下,交遊廣闊,屯糧儲物,耳目發達,竟然能獨立支撐巨船遠航而不被人所知,別人只道是錢可通神,本官卻知這裡面的深淺,可不僅僅錢財就可辦到。得隴望蜀本就是人之常情,公子心懷廣闊,氣吞山河,又有萬頃之財,隱藏之勢,怎能讓在下相信你只甘於做一個富家翁?”

  金少凰的面色終於漸漸凝重了起來,他轉過頭去,看著青夏,雙目鋒芒含而不露,卻越發的銳利逼人。青夏轉過身來,雙目直視著金少凰的雙眼,沉聲說道:“我不管你以前怎麼想,也不管你將來如何做,但是最起碼現在,你我有著共同的目標和利益,我希望我們能通力合作,不要互相拆台。至於以後,金家是如何走勢,就在你了,若是真的有針鋒相對的那一天,我們在興刀兵,也不無不可。”

  說罷,青夏緩緩的抬起手來,五隻細小的銅管托在她潔白的掌心之中,上面雕刻著細碎的金翅鳥花紋,那是金家傳遞諜報的方式,信件就封在銅管之中,銅管的蠟還沒開封,證明青夏並沒有偷看裡面的內容。

  嘩的一聲,銅管沉入湖底,青夏淡淡一笑,伸出右手,眉目間有著滿滿的自信的光彩。

  金少凰沉吟半晌,終於洒然一笑,瀟灑的伸出手來,握住了青夏的手掌。

  “也許,我們可以做朋友。”

  青夏一笑:“樂意之至。”

  天邊一朵紅霞掠過,大地蒼茫一片,百糙搖曳,北地茫茫。

  太靜的夜,反而讓人無法安睡,秋後的糙原,隱隱已經可以預見盛極之後的衰敗,油綠一片的牧糙,到處都是清新的糙香,高及成年男子的腰,白色繡著黑龍的帳篷掩映在其中,就像是一座座小小的土坡。青夏披了件外袍,撩開帘子,跟守夜的黑衣衛打了個招呼,就緩緩走出營地。帳篷的一角,宋楊拄著槍站著,聽到響動,轉過頭來,見是青夏,也不作聲,只是在後面緩步的跟著。

  夜裡的糙原,有著一種別樣的美,漆黑的天幕上星子寥落,月亮又大又圓,四野里清輝遍灑,天空中不時的有夜行的蒼鷹飛過,黑色的翅膀在上空划過蜿蜒的痕跡,颯慡的飛向遠處的高山。夜風吹起,青糙波動如同海浪一般,一浪接著一浪。

  青夏來到白石山腳下,靠坐在一塊光潔的石頭上,一身黑色的披風,幾日的奔波勞碌,使得她越發的消瘦了起來,尖尖小小的一張臉上,眼睛明亮且漆黑,像是面前那夜幕下漆黑的海子。長糙搖曳,將她的身影隱藏在裡面,偶爾,只能看到飄逸的長髮,烏黑濃密,像是上好的綢緞。

  嗚咽的簫聲幽幽響起,白石山的山腰上,一個一身青色長袍的男子端坐其上,大風吹來,拂過他披散的長髮和清俊的衣角,飄飄忽忽,直如振翅欲飛的大鳥。

  夜色瀰漫,霧氣重重,青糙唰唰作響,一切都像是不切實際的幻境。久久,山腰上的簫聲漸漸消失,男子青袍磊落的走下來,坐在青夏的身邊,聲音醇厚舒緩,在這樣寂靜的夜色中聽起來帶著絲絲的沙啞和靜謐。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沒想到大人和在下一樣。”

  青夏也不轉頭,輕聲說道:“我認識的一個人,也很擅長音律,簫吹的極好。”

  金少凰一愣,眉梢淡淡上挑,嘴角淡淡的牽起一抹笑容,眼眸狹長,仿佛有水流涌過,波光粼粼,“大人,深夜不睡,竟是在這裡緬懷故人嗎?”

  見青夏不回答。金少凰自顧自的說道:“能在這個時候被大人掛念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不妨讓在下猜測一下,恩,是大人的知己?親人?抑或是相戀紅顏?”

  青夏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只見男子眉目灑脫,隱隱都是掩飾不住的金玉磊落之氣,不如商人般的市儈,卻也並不是淡泊的清和。青夏淡淡一笑,笑容裡帶著絲絲苦澀和懷念,歲月恍惚而過,如今,再一次想起的時候,竟不是曾經的那般痛徹心扉了,餘下的,只是大片大片的蒼涼和無奈。

  突然小腹一痛,青夏眉頭微微一皺,面色登時就白了起來。

  金少凰發覺,沉聲問道:“大人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在下為大人看看?”

  青夏轉頭,眉梢一挑,說道:“公子精通醫道嗎?”

  “略懂,在下一個朋友出身名醫世家,精通醫理,在下耳餘目染下也懂了點皮毛。”

  青夏站起身來,說道:“多謝公子好意,本官只是舊疾,並不防事。糙原夜裡寒氣重,公子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金少凰欣然點頭,目送青夏離去的身影,含笑而望。

  “大人。”宋楊走上前來,清楚的看到了背對著金少凰的青夏的面色毫無血色,一雙眉幾乎擰在一起,有著深刻的苦痛痕跡。

  青夏略略搖頭,伸出手來阻止住宋楊要過來攙扶的手,背脊挺拔,一步一步沉著的走向中軍大帳。

  不長的一段路,卻顯得是那般的遙遠,合上大帳的帘子,青夏靠在柱子上,身上的衣衫幾乎全部濕透。

  角落的牛油燈靜靜的燃著,偶爾爆出一絲細細的火花,青夏疲乏的閉上眼睛,聲音微弱,幾不可聞,像是跟別人說,又像是對自己說一樣。

  “我一定可以。”

  時間呼嘯而過,穿越生死,大片大片的歲月凋零在這五個字里。

  高高的蒼穹上,有寂寞的神邸記下了這一句話,用黃金的筆蘸著世間生靈用鮮血匯成的濃墨,於華夏的史書上留下那個女子一生中唯一的信仰。多少年後,當她紅顏老去之時再一次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才發現,她的一輩子似乎都在重複著這一句話。

  未來的那一日,蒼白的女子抓著那個男人的手,於生命的末端露出她頓悟一生的緬懷而滿足的微笑,輕輕的說:我一直以為,我一定可以,卻不知,我的力量只有那麼大,能完成的,也只有那麼多。我為何會那麼傻,其實,只要你平安,也就可以了。

  我已經丟失過一次,不想連這一次,也是無能為力。只要你平安,也就可以了。

  漆黑的天幕上,雲捲雲舒,遠方的你,可平安嗎?大軍隨後出發,經過鹿噠糙原,湖旱盆地,沿著逐峽河一路向下,進入了蒙古境內,前面再有兩日的路程,就是白登山了。

  這裡的白登山和青夏記憶中的白登山在方位上有很大的偏差,已經深入蒙古,靠近科爾沁糙原。此時的科爾沁糙原青糙茂盛,土壤肥沃,遠不像記憶中的那般荒涼。青夏的大軍所過之處,一片寂靜,荒無人煙,想來當地的居民都已經先行逃跑了。

  先行官廖璧來報,說是斥候抓到了骨力阿術的探馬,青夏心下冷笑,吩咐放人,就命人在科爾沁紮營。

  第299章

  果然,傍晚就見到骨力阿術的來使,三百多個蒙古漢子身穿皮鎧,露出半個膀子,在大營西面的一處高地等候,青夏帶著三百黑衣衛趕到的時候,這群人正在煮飯,濃烈的酒香和馬奶香氣混合在一處,有著醉人的味道。一名大漢回頭看了青夏一眼,突然輕蔑的哼了一聲,竟然也不進去通報。

  黃彪站在青夏身邊,見了登時大怒,嗜血的舔了舔嘴唇,雙眼陰狠的說道:“都督,這些人不識抬舉,讓屬下去將他們剮了,再讓那個什麼骨頭算術派幾個懂事的人來。”

  青夏緩緩的搖了搖頭,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指在腰間輕輕的摩挲,鋒利的匕首寒芒刺激著她的指尖肌膚。只見之前那個大漢拿起一隻架上剛剛烤熟的肥羊,抽出小刀似乎想要切肉,青夏嘴角一挑,突然只聽唰的一聲,一身黑裘的年輕將軍一把抽出了黃彪腰間的戰刀,冷厲的刀鋒在火把的映照下厲然長嘯,呼嘯帶風,悚然向著大漢的方向迅猛而去。

  驚呼聲霎時間響成一片,所有匈奴人全都驚恐的站起身來,然而卻怎及青夏戰刀來勢之快,戰刀寒芒畢露,速度猛烈如電,轟然斬在匈奴大漢的羊腿上,骨肉碎裂聲頓時響徹,戰刀來勢不減,唰的一下插在燃燒著的火堆里,大火呼的一聲燃的半人多高,劈啪作響。而此時,那隻被戰刀斬斷的羊腿,剛剛掉落在大漢的手上。

  “去通知你們頭領,就說他要見的人,已經來了。”

  死寂一片中,青夏黑色繡著莽龍的披風在長風裡獵獵翻飛,像是驕傲的雄鷹在黑夜裡張揚自己的羽翼,一雙眼睛眼梢微挑,帶著不屑一顧的傲然神色,斜斜的掃過在場的諸人。

  黃彪如夢初醒,不可置信的看著青夏,眼神里滿滿都是驚愕。

  “東方來的客人,請進來吧,我們已經靜候您的大駕多時了。”

  低沉的聲音從高地上唯一的一個大帳中傳了出來,卻並沒有一個人出面迎接。這一下,黃彪終於忍不住怒喝道:“都督,咱們回去吧,這群北蠻子這樣不識抬舉,倒好象是我們求著他們一樣,咱們若是這樣進去,豈不是折了咱們大楚的威風。”

  青夏微微一笑,轉頭對他說道:“談判和打仗一樣,先嘗到甜頭的人未必就是最後的贏家。今日我向他磕一個頭,他日他向我磕一百個都找不回來。我今天就再教給你一個道理,虛張聲勢的,永遠都是最沒本事的,色厲內荏罷了,何必與他計較?杜將軍,帶二十個人,跟我過去。”

  大帳的帘子嘩啦一聲就被打開,青夏脫下身上的長披風,交給身側的侍衛,一馬當先的走進去,看也不看周圍的諸多匈奴使者,徑直走到上首,直接坐在上首的主位,淡笑的注視著下面的諸多匈奴人,說道:“諸位請坐。”

  下面的幾人見她反客為主,倒好象她才是主人一樣,不由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青夏拿起桌上的馬奶酒一飲而盡,而後微微閉上眼睛,說道:“穆圖部的馬奶酒,恩,是陳年青稞的味道,今年的糙原收成不好,但是酒味還是那麼純正。”

  幾名匈奴人一驚,為首的一位沉聲問道:“大人曾經來過我們糙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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