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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離眉頭一皺,沉聲說道:“青夏,你冷靜一點,我不是魯莽的匹夫之勇,我之所以做這個決定,就絕對有把握。”

  “有幾分把握?”青夏突然凝眉說道:“九分?七分?還是三兩分?”

  楚離緩緩吸了口氣,說道:“不瞞你說,我只有四分把握。”

  “四分?”青夏的聲音頓時尖銳了起來,她眉頭緊鎖,緊緊的盯著楚離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只有四分的把握你就要冒險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上去?萬一消息走露了怎麼辦?萬一十日攻不下燕門關怎麼辦?萬一匈奴人將華容小道堵死,你們回不來了怎麼辦?這些事情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你現在是南楚大皇,手握天下一半兵馬大權,不是一無所有背水一戰破釜沉舟的流浪漢。你何必將自己至於這樣沒有後路的險境?何必這般急功近利不能等待?只要三年的時候,我們發展遠洋通商,就可以在經濟上制裁西川,就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逼他們走上絕路,你何苦要在這個時候鋌而走險?難道你連三年的時間都等不了嗎?”

  碧波滔滔,遠處竟有幾隻白鷺起落,楚離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青夏,你不必勸我,我意已決,此戰必不可免。再過三日,南疆邊軍就會秘密潛入東南,我要你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消滅所有換防的記錄。我必須神不知鬼不覺的插到燕回後方,將他的退路堵死,不然北伐竟會耗時綿長,也許終我一生,也無力完成。”

  青夏緩緩抿起嘴角,過了許久,點了點頭說道:“好,我不攔著你,但是有一件事你要依我。”

  “什麼事?”

  “換我去。”

  楚離眉梢一挑,沉聲說道:“不行。”

  青夏平靜的看著他,緩緩說道:“楚離,南楚有這麼多人,你有無數的大將,為什麼每一戰你都要親力親為,你是信不過他們,還是太過於相信你自己?”

  “你不明白,”楚離沉聲說道:“深入匈奴腹地,非一般人能夠接受,有我在,士兵就會赴死效命,即便有波折磨難,也會勉強忍受。但是若是換別人帶兵,一來他們未必有這個本事,二來也不能使將士信服。此事非同小可,最重要的就是士兵的士氣,所以,我非去不可。”

  第285章

  青夏緩緩嘆了口氣,只覺得綿綿的無力襲上心頭目光悠悠的望著飄渺的湖水,淡淡的說道:“楚離,我不希望你去,也不同意你去,這一行有太多我無法控制的變數和危險,我真害怕萬一你出了事,我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救不了你。”

  楚離微微動容,眼眸漆黑,暗藏神采,方想開口,突然船身似乎碰下了什麼,一陣搖晃,兩人身子一歪,楚離一把抓住了青夏的手,搖動搖櫓,過了一會,方才平靜下來。

  青夏身子微微前傾,被楚離抓住了手,微微抬起頭來,眼眸如水,靜靜的看著他,說道:“楚離,我不阻止你,也不攔著你,但是你若是真的要去,就帶著我。我多年在大漠上遊蕩,對於沙漠和糙原很是了解。東南海禁之事已經上了軌道,已經不再需要我了。或許,我跟在你身邊,遇到什麼事情,可以幫得上忙。”

  楚離眉頭一皺,抓緊了青夏的手,嗓音略略帶著幾分沙啞,輕聲叫道:“青夏……”

  “不然,你就放我走。”青夏看著楚離,緩緩說道:“我這一生,可以為你充當士卒先鋒,可以為你幕後籌謀,可以為了保住你而捨棄性命。如若不然,你就放我離去,讓我繼續去找他,直到我年華老去再也走不動的那一天。我寧願刺聾雙耳賭俠雙眼,死在尋找之炎的路上,也不願意看到聽到你失敗出事的消息。”

  “不!”楚離突然沉聲說道,緊緊的握住青夏的手,舉至胸前,雙眉緊鎖,周身上下的王者之氣頓時逸散開來。

  “既然如此,”女子的眼睛突然明亮的好似皎皎星辰,狡黠如貓,嘴角輕扯,一字一頓的說道:“就如我所願,帶我同行。”

  傍晚的時候,青夏等人在醉風樓吃飯,這裡的錦鯉堪稱當地一絕,幾人包了二樓一處臨水的花廳,樂松宋楊等人不敢與皇帝同桌,都在偏廳里用餐。偌大的桌子只有青夏和楚離兩人,一邊喝著花茶,一邊等著上菜。

  這時,一陣醇香突然遙遙的飄了上來,青夏鼻子最靈,探出頭去,只見東方淺水灣處彩燈高掛,天還沒黑,就已是一片奼紫嫣紅的錦繡之色。正好小二進來上菜,宋楊和樂松等見有外人進來都跟進來護駕,青夏也不避諱,一把拉住小二說道:“小二哥,那邊是在幹什麼?怎麼這麼熱鬧?”

  這店小二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麵皮白白的,倒有幾分俊秀,見了青夏笑道:“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這是咱們海市一年一度的鬥富日啊。”

  “鬥富?”青夏眉梢一挑,感興趣的說道:“何為鬥富?”

  “沿海多大族,豪門望族無數,每年的水母節都是各家財神鬥富的日子,那邊的是陶家的陶世傑老爺,今年起的名目叫做醉鯉,從早上開始往這太常池裡倒三十年雕花陳釀,已經忙活了一整天了。公子今日有口福了,不但能吃到有名的紅燒錦鯉,還能嘗到陶老爺家的陳釀佳酒。”

  青夏噗嗤一笑,轉頭對楚離說道:“這個風俗倒是有趣,只是太浪費了,早就聽說東南大族財大氣粗,果然不同凡響。”

  店小二接話道:“這才哪到哪啊,每年先出場的,都不是什麼真正的大戶,這位陶老爺去年根本沒有參與的機會。公子稍等片刻,等到海城三彩來了,那才叫真的財大氣粗。”

  “海城三彩?”

  “琉璃彩夏邑船王夏輕侯,白銀彩海鹽大戶柳眉雙,黃金彩天子管家金少凰,並稱為海城三彩。”

  楚離眉梢一揚,說道:“天子管家?什麼意思?”

  店小二見楚離氣度不凡,更是舌綻蓮花,說道:“夏家和柳家,就如諺語上所說,一個以船舶起家,一個做海鹽生意。但是金少凰金公子,卻是富甲天下,商通四海,車馬、漁船、海鹽、糧食、醫藥、絲綢、錢莊、客棧、酒樓數不勝數。就連西方沙漠上的西域諸國,海上朝鮮琉球等地,都有金家的錢莊生意,當年大旱的時候,東齊皇帝都要親自向金家借糧才能度過災年。遠洋的商人們第一站不是去官府,而是要買通金家的門房管家,一旦金公子能跟他們做生意,那就定會滿載而歸了。”

  青夏一驚,不可置信的說道:“你的意思是,在洋人眼裡,以前東齊的官員還比不上這金少凰家的一個管家門房?”

  “何止是從前,”店小二越說越開心,八卦的說道:“就算是現在,金家也是東南的糧倉和財神。皇帝費勁巴拉的攢那點糧糙國庫,據說連金家的偏廂都裝不滿吶。”

  青夏扭頭一看,眼見楚離面色不善,連忙對小二說道:“行了,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小二答應一聲,就退了下去。

  楚離突然輕笑一聲,修長的手指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在鼻子前晃一晃,並不喝,聲音淡淡的說道:“天子管家,富可敵國,我倒要見一見這個金少凰了。”

  青夏點頭道:“這些人也實在胡鬧,搞什麼鬥富,受災的百姓那裡飯都吃不上了,他們還有閒心在這餵魚喝酒。楚離,我支持你搶他們的錢,抄他們的家,哼哼,在朝鮮琉球都有生意,我倒要看看有沒有那麼誇張。”

  正說著,突然外面嘭的一聲,焰火漫天,明爍閃爍,青夏幾人湊到窗前,就聽外面的百姓喊道:“流觴盧老爺賞金葉子啦!”

  抬頭看天,只見夾雜在焰火之中的,竟是漫天飄飄灑灑的黃金金箔,飄飄散散的漫空飛舞。下面的百姓正向仰望,都做好了搶金箔的準備。

  青夏人在二樓,連忙也伸出手去,一隻金光燦燦的金葉子頓時被她抓在手裡。女子興奮的高呼一聲,回過頭來搖頭晃腦的問道:“這個叫什麼名目?”

  樂松一攤手,說道:“天女散花?”

  青夏大笑道:“錯啦,這叫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本大人正愁不知該拿那家大戶開刀,他們倒送上門來了。”

  說罷,一下跳起來,拉著楚離說道:“楚離,飯不吃了,咱們出去看看到底是那家這麼財大氣粗,好好的記錄下來,明天本大人要去登門打劫。這群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混蛋,既然這麼有錢,就給九州大一統出點力,一人先給我出一萬兩救急,走走。”

  楚離眉頭緊皺,被青夏拉起身來,不情願的說道:“青夏,我餓了。”

  青夏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大聲叫道:“回去再吃,你是皇帝啊,怎麼能就想著吃飯。快點,去教訓教訓你那些不聽話的子民,搶錢,我最拿手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出酒樓,誰知剛走出酒樓大門,一腳踩在地上,就覺得腳下絲滑,低頭一看,竟然整條街都被鋪滿了錦繡彩雲圖騰的青錦彩緞。

  遠處高台之上,一名中年男子大笑說道:“宋氏宋華軒宋少爺獻錦三十里,直通榮華宮,名目為:青雲直上!”

  青夏頓時咋舌,三十里?眾人只見青夏以敬畏的目光望著站在高台上得意洋洋的那名大凱子,一雙眼睛連轉了三十圈,不知道已經醞釀出了多少奪人錢財的錦囊妙計。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楚離,這一次,咱們真不能手下留情了。”

  楚離淡淡一笑,站在青夏身旁,一身湖色長袍隨風獵獵翻飛,竟是說不出的俊逸瀟灑。

  彩燈高燃,人聲鼎沸,海市舊都一年一度的鬥富大會鳴鑼開始,富麗堂皇的開場之後,遊戲的正主緩緩而來。

  彩燈高燃,火樹銀花。東南大戶宣華世家的家主別出心裁,和宋氏宋華軒少爺交相呼應,聘請東南三百名世家才子,一同在那三十里“青雲直上”上揮毫作畫。

  上品的朱丹徽墨、豆蔻金粉,有細若絲蕊的細小狼毫,更有兩人方能使得的五尺金筆,街道兩旁人聲鼎沸,巨鼎明香,更有身穿絲綢彩袖的少女手端玉杯,不時的為作畫的少年俊傑們獻上美酒。三十里的錦繡青緞之上,俊朗才子們活躍其上,飲酒題詩,揮毫潑墨,姿態瀟灑不羈,風流放蕩,盡顯盛世奢華之氣度。

  青夏不免看的有些目瞪口呆,這宣華世家出手,果然非同凡響。不同於之前的醉鯉撒金,檔次上更上一步,倒別添了幾分難得的書卷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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