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出走(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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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出走(6000+)

  「這道理聽著不錯!那你的意思是,要撇下娘親,現在就隨著松兒進京?」高氏板著臉看著她。

  顏十七兩眼放光,「可以嗎,娘親?」

  「不可以!」高氏斬釘截鐵的道,「這麼捨不得你哥哥,還不趕緊去陪著他說說話。把你這紙上談兵的理論都灌輸給他,也好趕著鴨子上架。」

  顏十七就垮了肩膀往外走。

  喬嬤嬤親自打簾,將人送了出去,轉身對高氏道:「主子不是正有意向要十七小姐陪著四少爺先進京嗎?」

  高氏挑眉,「你以為我攔著她不讓她去,她就會乖乖的不去了嗎?」

  喬嬤嬤一怔,「主子的意思是以退為進?」

  高氏嘆口氣,「我的十七已經十八歲了啊!從她雙手同時寫字,到府衙救兄,再到鞭笞寒門學子,更有甚者在宴會上彈奏《暮陽殘雪》,樁樁件件,俱都令我驚訝不已,卻也是無比的欣慰。她把每件事情都處理的很好,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這樣的女兒,就不能拘著她。」

  喬嬤嬤笑,「主子疼姑娘真是疼到骨子裡去了呢!」

  高氏道:「我雖然放手讓她去做,但是她的安全卻是最重要的。讓綠蔓留心槿華院的動靜,隨時來稟告我。這會兒,先把李大李二給我喊來吧!」

  「主子是打算讓這二人悄悄的跟在姑娘身邊?」

  高氏道:「不!讓他們全都跟在松兒身邊。只要松兒是安全的,我相信十七就不會有事。另外,讓報曉悄悄的來見我一趟。」

  十七要是想帶人在身邊,便也就只有這個報曉了。

  「對了!」高氏一出聲,走到門口的喬嬤嬤就又轉過身來。「讓李三從今後跟在老爺身邊。李四就跟著我吧!為了子女,我們這當父母的都必須好好的活著。」

  晚些時候,綠蔓回來稟告,說顏十七遣了報曉外出辦事。

  報曉這一去一回,用了大約半個時辰。

  去的時候是空手,回來抱了一個很充實的包袱。

  晚飯擺在了隱逸院。

  一家四口圍坐在一起,祥和的吃了一頓團圓飯。

  范姨娘自從一雙兒女走了後,就一直病著,高氏也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沒有妾室摻和的日子,真的是很平靜很放鬆的。

  雖然有著顏如松要離開的愁緒,但是顏秉正的心情卻是極好的。

  像這樣的安寧,也是許久沒有享受到了吧!

  飯後,高氏當著顏秉正的面,拿出了五千兩銀票給顏如松。

  顏如松卻不肯接,他平時雖然不管柴米油鹽,但家裡究竟是怎樣的景況,他卻是心中有數的。

  他們家在莒州僅僅算一般,自然就更不能跟京城顏相比了。

  五千兩銀票,應該夠府里一年的開支了。

  高氏道:「給你,你就拿著!進京後,肯定會有很多花費。你好歹也是堂堂解元,別摳摳索索的,讓人家瞧不上眼。」

  顏如松道:「安身立命,未必需要銀子堆砌。」

  顏秉正開口道:「給你就拿著吧!有備總是無患,別到用時,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沒等顏如松伸手,顏十七已經一把從高氏手中搶了過來,強行塞到顏如鬆手里。「男子漢大丈夫,做事情,別這麼婆婆媽媽的!」

  高氏笑,「看吧!同是一個娘生的,有的往外推拒,有的是來者不拒。」

  顏十七皺皺小鼻子,「所謂的往外推拒的人,無非兩種,實心眼的和虛偽的,都是要吃虧的呢!晚上吃多了!哥哥陪十七去園子裡轉轉,消消食吧!」

  顏如松看看顏秉正和高氏。

  顏秉正沒說話,高氏揮揮手,「快去!別太久了,明兒一早還要趕路呢!」

  顏十七如同受到了大赦般,趕緊拉著顏如松走了。

  第二天一早,顏府的人都在大門口送行,卻獨獨少了顏十七。

  沙暖急匆匆的跑來,稟告道:「姑娘昨夜睡晚了,今早不想起。說最不耐煩臨別送行了,看著親人遠去心裡難受的不行,今早就不來送四少爺了。」

  顏如松輕笑,「從前的十七可沒有這麼的傷感,隨她吧!」

  高氏看向沙暖,「那番話是十七親自跟你說的?」

  沙暖道:「昨夜報曉值夜,一早報曉出來傳的話。」

  顏如松道:「十七就算現在聰明有餘了,卻還是小孩心性。娘親慢慢教,也別太嚴格了。」又轉向沙暖,「回去讓你們姑娘睡到自然醒。她從小,只要睡足了,就沒有煩心事。」

  顏秉正從旁笑的溫和,「嗯!從前的十七,只要吃好睡好了,一天到晚都會樂樂呵呵的。」

  高氏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千兩銀票來,全都是一百兩面額的,「這個帶著路上零用。」

  顏如松後退一步,「母親,兒子心中本就有愧,萬萬不能再要了。」

  高氏不管他,吩咐身後的喬嬤嬤,「把那二百兩碎銀子以及這一千兩銀票給折竹拿上。路上怎麼花,那個的心中比松兒有數。」

  喬嬤嬤就走向了後面盛放行禮的馬車,折竹隨著行禮走。

  折竹笑著將燙手山芋接了。

  喬嬤嬤重重的看了馬車一眼,返回到了高氏身邊。

  顏秉正說聲,「時候不早了,趕緊上路吧!早點兒趕到沂州,省的耽誤了趙大人的行程。」

  李一李二翻身上馬。

  顏如松再次衝著顏秉正和高氏行禮,看著高氏泛紅的眼圈,心裡也是痛的不行。

  「松兒!」高氏急急的喊,「母親對於你的要求就一點兒,你這次帶走的人務必要保證平安!」

  顏如松道:「母親放心!兒子不是那種沒有責任心的人!」

  兩輛馬車,兩匹馬,緩緩的前行,然後越行越快。

  高氏上前追了幾步,卻還是不舍的看著他們消失在眼前。

  喬嬤嬤上前攙扶著她的胳膊,「小主子吉人自有天相,這一路,必定會順順噹噹的。」

  高氏嘆口氣,眼中卻不受控制的湧起水霧,「從小沒有離開我一天,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見面。」

  喬嬤嬤道:「主子若是實在捨不得,現在將人追回來還來得及!」

  高氏搖搖頭,「自從上次發生了馬車墜崖事件,我這心就一直懸著。聽說那趙翀絕非泛泛之輩,那麼他們此行,要比跟在我身邊安全的多啊!」

  「老奴終於懂了!」喬嬤嬤眼中泛淚,「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夕娘!」顏秉正走過來,「外面風大,趕緊回去吧!松兒已經長大了,該放手的時候,也是得放手的!」

  「我去看看十七!」高氏飛快的轉身,大步往回走。

  高氏這一去槿華院,一天都沒出來。

  槿華院的人,除了報曉,也都沒有人再出來。

  而報曉這一去,再也沒回來。

  第二天,高氏就把范姨娘送到莊子上養病去了。而自己也加緊了進京的準備。

  顏十七坐在裝滿行禮的馬車上,面對著折竹如同見鬼了似的表情,伸了伸胳膊和腿腳。

  沒想到,這次偷溜竟是出奇的順利。

  她連事情敗露,被高氏逮著後,如何痛哭流涕耍無賴的招數都想了不下十遍了,卻原來是白演練了。

  心裡有著小小慶幸的同時,卻也有著大大的內疚。

  不知道高氏看到她的留書會是怎樣的震怒,依著高氏對她的疼愛,接踵而至的就是失望和痛心吧!

  她也是不得已啊!

  出此下策,完全是為了顏如松著想啊!

  就算那趙翀沒有什麼歪心思,進京後,面對的豺狼虎豹也不少。

  別說顏如松秉性耿直,就是他有識人防人之心,過多的精力用在這上面,還能不能好好的備考了?

  何況,潛意識裡,她總覺得京城是一個神秘的所在。

  似乎有種無形的力量在朝她招手。

  仔細追究起來,內心裡卻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某種恐懼。

  她的字體,為何會跟太子妃的很像?

  真的是因為她從前臨摹過太子妃的字帖?

  那麼,琴呢?

  真的是她過耳不忘方才彈奏出來的嗎?

  那首《暮陽殘雪》又是怎麼回事?

  她能彈奏出來,杜錦軒為何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太子妃三個字,已經沒有第一次聽到時那般心裡揪緊,但每念叨一次,心裡還是會有異樣划過。

  如此特別的太子妃,讓她怎能不好奇?

  折竹哭喪著臉,「這樣的苦,小姐金枝玉葉,怎麼經受得住?」

  顏十七奉送了個眼白,「你能經受得住,憑什麼我就不能?你現在已經構成了窩藏我的罪名,所以,離開莒州之前,最好不要在四少爺跟前露出馬腳。否則,別怪我掐死你啊!等著離開了莒州界,我自會出現在他面前。」

  折竹伸著脖子上前,「小姐,您還是現在就掐死小的吧!」

  顏十七就被硬生生的噎住。

  居然有上杆子尋死的!簡直比她還無賴。

  折竹繼續道:「否則,讓四少爺知道小的知情不報,怕是會死的更慘。」

  顏十七嘆氣,「哥哥是讀書人的楷模,一向宅心仁厚,什麼時候見他對下人發狠了?」

  折竹道:「那是因為沒有觸及四少爺的逆鱗。當初楊登齊對小姐不敬,少爺一怒之下不就打斷了他的骨頭嗎?」

  顏十七撫額,這算不算閻王好糊弄小鬼難纏呢?

  「好!你趕緊去跟哥哥告密吧!他要是不讓我跟,我就自己去京城。你看著辦吧!」

  折竹臉上的表情如喪爹娘。

  這十七小姐連男裝都穿上了,還有什麼是她不敢幹的?

  放在自己眼前照應著,總比讓她一個人出去自生自滅的好。

  好容易挨過了莒州界,晚上住店打尖,顏十七總算從窩著的馬車裡出來了。

  伸伸胳膊蹬蹬腿,好不愜意。

  馬車說白了就是一個移動的大籠子,短時間坐在裡面無所謂,一坐就是一整天,還真夠個人受的。

  再這麼顛簸下去,她覺得自己用不了多久就散架了。

  好在現在身著男裝,也不用估計什么女孩家的禮儀規範,什麼不雅的動作應該都不會引起路人的注意。

  她讓報曉準備的正是小廝的衣服,而且準備了好幾身。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到顏如松跟趙翀會合,她就要做顏如松的貼身小廝,密切關注趙翀接近顏如松的一舉一動。

  想到報曉,也不知道那丫頭跟上來了沒有。若是被娘親發覺扣留了,那可就慘了。

  過慣了被人服侍的生活,猛然間自己動手,還真是不怎麼適應啊!

  但願那丫頭是個機靈的!

  「這位小哥,你沒事吧?」身後突起的男聲,悅耳動聽。

  顏十七緩緩的回頭,就看到一張跟杜錦軒平分秋色的臉。

  只是這張臉的英俊不同於杜錦軒的陰鬱,是截然相反的爽朗。

  顏十七不由得泄氣,如今的男人都是怎麼長的?個頂個的長的比女人好看,長此以往,還有女人的活路嗎?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對方也是女扮男裝?

  但看到對方比自己高出的半個頭,顏十七覺得那種猜測的可能有些微乎其微了。

  「你該不會是啞巴吧?」說話間,喉結上下浮動,是個再真也不過的男人。

  顏十七眼睛滴溜溜的轉,唇角翹起。殊不知自己疏忽之間的表情變化,落在對方的眼中,竟也是讓人移不開眼。

  「這冬日的風有些大,公子說話小心點兒,仔細閃了舌頭!」顏十七壓低了聲音道。

  對方一怔,旋即綻放了一個比牡丹花還要艷麗的笑容。

  原是看這半大小子在這兒旁若無人的手舞足蹈,頓生好奇,便多了句嘴。

  沒想到近前一看,這小子還俏麗的養眼。

  更沒想到的是,一開口,竟是如同辣椒般嗆人。

  想到這味道正是某人的最愛,不覺皺了眉頭,往客棧的二樓看了一眼。

  還好,窗戶是閉著的。

  剛想開口說點什麼,斜里衝出一個人來。

  那人一把將顏十七扯到一邊,劈頭蓋臉的道:「阿七,你又在這裡偷懶。剛才少爺找不到你,臉上很是不好看。你還不趕緊去伺候?」

  顏十七在措手不及中有些蒙。

  待看清了來人,嘴巴就咧到了耳根,「報------阿曉------」

  敘舊的話還沒等出口,人就已經被同樣穿著男裝的報曉扯到了兩米開外。

  報曉面色凝重,低聲道:「快走!」

  江湖人對於危險有著本能的警覺。

  顏十七信任報曉,自然也就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顏如松此刻已經進了客棧,就連折竹都沒了蹤影,是趕著去服侍顏如松,或者跟顏如松告密,暫時忘了她?還是想著她自己會跟上,匆匆忙忙中給忽略了?

  她在門口舒展身體,其實耽擱的並不長。所以,折竹一旦發現她不在,應該很快會折回來找她吧!

  只是這樣子以來,她在顏如松面前便徹底的暴露了。

  兩人剛踏進客棧門口,就被兩個彪形大漢擋住了去路。看身形,竟是比李一李二還要強壯。

  兩人目光桀驁,眼神俱都停在顏十七身上,其中一個用手一指顏十七,「你,跟我們走一趟!」

  報曉往顏十七身前一站,「讓開!」

  為了息事寧人,那句「好狗不擋道」終是沒有說出口。

  大漢的眼中就迸射(she)出了如同獅子看到獵物的光芒,「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閒事!我們爺相中他,那是他的福氣。識相的,就別耽誤人家的好事!」

  顏十七頓時有了想吐血的衝動。

  倒不是氣的,而是對於自己的女裝被人看一眼就識破,有著被折辱了般的羞於見人。

  她的扮相就真的那麼差嗎?

  想起剛才那個美的像花似的男子主動跟她搭訕,也是因為看穿了她的女兒身身份嗎?

  可就算她身著女裝,這麼明目張胆的搶人,也是太過了吧!

  簡直就是老和尚打傘——無發(法)無天啊!

  顏十七的心底就刷的一下生出了憤怒,「滾開!否則,別怪小爺我不客氣了。」

  身後傳來了嗤笑聲。

  顏十七扭頭,怨恨的瞪了那張美麗的臉一眼。

  都說蛇蠍美人,世人誠不欺她。

  那兩個大漢本來剛想著暴跳,見了這蛇蠍,便趕緊抱拳行禮,「六爺!」

  「讓你的人趕緊滾開!」顏十七沒好氣的道。

  蛇蠍瞧好戲般的看著,「他們可不是我的人!只是我恰好認識他們的主子而已。」

  顏十七冷哼,「為虎作倀,與虎狼無異。」

  蛇蠍眯了眼睛,「你最好表現的乖巧一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顏十七瞪著的眼睛裡就更加鄙夷。

  「這是我們爺相中的人,還望六爺不要插手!」大漢道。

  蛇蠍一攤手,果然站到了一旁。

  顏十七咬唇,她好像失策了。

  既然他們不是一家的,她就該抱蛇蠍的大腿,在巧妙的挑撥兩句,然後坐山觀虎鬥的!

  「阿曉,你能打得過他們兩個嗎?」

  那兩個大漢聞言,將手指捏的嘎嘣嘎嘣的響,一堆橫肉笑堆起來,全是鄙夷。

  報曉冷聲道:「不知道!」

  顏十七嘆氣,「那就先打吧!打不過咱再跑!」

  聽她用了個「咱」字,報曉冰封的臉上便有了裂紋,唇角更是忍不住的抽動。

  然後二話沒說,便先下手為強。

  以一敵二。

  顏十七趕忙退到一邊,卻不是蛇蠍那一邊。

  蛇蠍故意的大聲嘆氣,「你這同伴既是個懂功夫的,他現在纏住了那倆,你還不快跑?」

  顏十七挑眉,看也不看他的道:「我為何要跑?大不了魚死網破就是!我一個小老百姓,那是那個有頭有臉的什麼爺,這光腳的會怕他那穿鞋的?」

  蛇蠍一怔,這小子是存心把事情往大里鬧啊!他是真的不怕嗎?還是身後有什麼依仗?

  客棧本來就是魚蛇混雜之處,雙方這一交手,頓時,看熱鬧的人便魚貫而湧出。

  這其中也包括折回來尋找顏十七的折竹。

  這一看之下,不由得大驚失色。

  報曉他自然是認識的,這報曉跟人家打架,肯定不會是她自己惹的事。

  再看那站在人群最前面的顏十七,那一臉的憤怒顯示著此刻心中的極端不爽。

  折竹的兩條小短腿就有些站立不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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