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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硯頓了頓,道:“我不太清楚他的意思,不過我說了最近比較忙,這幾年還有別的計劃,類似這些事情沒有精力去管。”

  她來了興趣,“什麼計劃?說來我聽聽?”

  肖硯斜她一眼,視線從她臉上移到她小腹上,意味深長。

  她反應過來,抬腳往他腿上一踹。

  肖硯噙著笑翻身壓上她,客廳里沒了說話聲。

  ……

  完事後方明曦累得直喘氣,肖硯抱她到浴室洗了一遍澡,在臥室床上給她吹頭髮。

  很快又是一年春節,方明曦平時很少請假,排班的時候春節值崗首先排除了她。對於留在申城還是回瑞城他們討論過一次,肖硯給她梳好頭髮,又提起這件事,這次她有了決定。

  “年前回瑞城去給我媽掃墓。”她說,“我不想在那過年。”

  “好。”

  “也不想在這過。”

  “嗯?”

  她說:“太冷了,想去暖和的地方。”

  肖硯一聽,說好,“我陪你去暖一點的地方過,國內國外都可以。”

  方明曦笑著往後靠到他懷裡,他低頭在她脖頸上親了親,手從下擺探進睡衣里。

  良夜長久,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可以做。

  .

  進入病房觀察的第五天,唐隔玉的情況惡化又進了一次手術室。這回方明曦沒有參與手術過程,只知道問題嚴重,第二次手術對唐隔玉的器官進行了大面積切除。

  等唐隔玉甦醒之後,將來生活會有很大問題,不能做劇烈運動、不能情緒激動、還要長期服用藥物保持機能正常運行,基本已經喪失了獨自生活的能力。

  年前這段時間,方明曦在醫院不止碰見了鄧揚,還有睿子。她從肖硯那聽說了一些睿子的事,睿子家的生意這兩年做的不是很容易,日子不順,人自然沒了從前趾高氣昂的銳氣。

  上一次酒會上落他面子的事似乎給睿子留下了不輕的陰影,他碰見方明曦,沒有上前找麻煩冷嘲熱諷,躲都躲不及。

  至於鄧揚,他似是想和方明曦說什麼,或許想到肖硯,又或許想到舊事,到底還是沒有主動找她。

  暖陽和煦的一個冬日,甦醒的唐隔玉在家人陪同下辦理手續出院,轉去她父母目前居住的地方修養。

  方明曦正好下班,在醫院大門外和他們碰上。

  唐隔玉的父母去取車還未回,睿子和鄧揚給唐隔玉推輪椅。她認出了方明曦,在輪椅上瞠大眼睛,一下子情緒激動。

  對視幾秒,他們一方的尷尬和方明曦悠然自得的模樣形成對比。

  方明曦慢慢走到唐隔玉面前,看著那張永遠忘不了的臉,微微一笑,“嗨,還記得我嗎?”

  睿子抿緊唇,捏了捏唐隔玉的肩膀讓她冷靜。

  “我過得很好。”方明曦看著唐隔玉難看的臉色,笑得越發溫和。

  唐隔玉說不出話來,呼吸得太用力,殘缺的肺部和其它器官陣陣作痛,只能攥起拳頭。

  “明曦……”鄧揚低低出聲,然而又不知該說什麼。他有資格讓她寬容一點嗎?沒有,誰都沒有。

  方明曦不搭理他,站在那靜靜將唐隔玉從上到下打量一遍,經過她上半身時停得格外久。

  她的下半輩子將會在輪椅上或者床上度過,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再做從前她喜歡的一切事情。她需要人照顧,無法再擁有健康的生活。

  一時間似乎覺得沒意思,她決定走人。

  邁出兩步,方明曦忽地又停下回身看向唐隔玉。

  “對了你知道嗎,我媽媽去世已經有五年多了,時間快不快?你記得吧,她死在那場火災里,被關在地下儲物間活活燒死,我經常夢到她。她工作的那家店的制服是黑色加紅邊的,我想你應該見過,燒焦以後是什麼樣子你曉得不?全都是黑的,沒有一滴血,焦黑焦黑的。”

  方明曦指指肋骨中間,“這裡——她的這些地方全都燒壞了,肺,還有胃……她說很疼,你知道嗎?她說燒得很疼很疼。”

  一切該來的終於都來了,或許還會有更多善惡得到本應有的結果。

  唐隔玉的臉色白得嚇人,她劇烈呼吸著,眼球微微上翻像是要厥過去,又疼得用手直捂住肚子。

  “隔玉?隔玉!”

  睿子和鄧揚立刻俯身查看她的情況。

  方明曦冷眼看著,心裡毫無波動。

  穿上護士制服,她是一個醫護人員。作為醫護人員,她會拼盡全力挽救病人的生命。

  但此刻她只是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站在這裡,雖然她仍然不會對唐隔玉做出危及人身的事,可她有資格作為被害者的家屬表達自己的情緒。

  如果唐隔玉沒有做過虧心事,方明曦說的這些想必對她不會有任何影響,她還是能夠夜夜好眠。若是她真的做過虧心事,那麼,祝她永遠被自己種下的噩夢懲罰,承受良心的譴責。

  鄧揚和睿子給唐隔玉拍背順氣,好半天,她的情緒才穩定下來,只是狀態比方才差了很多。

  方明曦已經走了,鄧揚扭頭看她離開的方向,肖硯開著車來接她,不知何時到的,特地從駕駛座下來走到她身邊。

  她穿的棕色小皮鞋有系帶,帶子散了,肖硯蹲在她面前給她繫鞋帶,而她低頭和他說著什麼。

  方明曦和肖硯就在不遠的前方,誰都沒有朝這邊看一眼,仿佛他們只是被甩在身後的舊垃圾。無所謂,不重要。

  幾十米的距離,看起來卻很遙遠。

  鄧揚忽然想到很多年以前和肖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是他哥哥入伍後第一次休假回家,於是他見到了這個他哥哥口中“最好的兄弟”和“最好的戰友”。

  肖硯很照顧他,不管是那時還是後來他哥去世之後。

  他和他爸吵架身上沒錢,找肖硯拿。他跟流氓打架惹來地痞團伙被打到頭破血流,肖硯二話不說帶人把那些二流子收拾得服服帖帖扭送警局。他離家出走,肖硯把自己的住處讓給他,給他和家裡說和,幫他們緩解矛盾。

  甚至連他高中畢業跑去澳城,差點出事,也是肖硯把他撈回來。

  或許肖硯心裡有愧疚,所以不管他做什麼都會幫他兜著善後,但對他的那些好,一樁樁一件件都不是假的。

  就像他親哥一樣。

  肖硯對他真的就像親哥對弟弟一樣好。

  鄧揚喉頭有些澀,風太大了,眼裡被吹得發酸。

  前段時間他和肖硯吃的那頓飯,肖硯早早就走了,他知道肖硯要回去陪方明曦,他們住在一塊,就像當初在瑞城被他發現的那陣子一樣。

  意識到這一點,他心裡有些不舒服,有些微妙,還有種難言的痛苦。

  直至開車來接肖硯的寸頭,進店裡來拿肖硯落在沙發上的圍巾。寸頭看到他發紅的眼圈,停下和他說了幾句話。

  他永遠也忘不了。

  寸頭說:

  “我以前覺得你跟你哥挺像的,你和鄧謙不僅長得像,說話的習慣、吃東西的口味都很像。不過你知道你們哪裡不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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