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白左寒笑,「八成是你說它什麼了。」

  「只是說紅燒嘛……」

  「嘖,我們來福的小心思很脆弱的,你別刺激它。」

  「我只是和它開玩笑,可它撞我欸!鼻子都快被它撞塌了。」楊小空已然墮落到和豬爭風吃醋的地步。

  白左寒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鼻樑上不輕不重地啃了一口,「撞這了?」

  「哎,還疼。」楊小空趁機在白左寒的嘴唇上啄了一口。

  白左寒捏捏他的臉,「小鬼,學會調情了。」

  楊小空笑微微的,正要再說什麼,電視螢幕一閃,換到宰豬場的畫面,白左寒嚇了好大一跳,迅速撲過去捂住黑豬的眼睛。

  遺憾,黑豬早他半秒看到一排排血淋淋的死豬,驚恐萬狀地「嗷嗷」慘叫,掙扎著一頭扎進白左寒懷裡。

  白左寒急得一頭是汗,嚷嚷「小空,快換頻道!」

  楊小空頭頂一排黑線,這豬也太多愁善感了……

  【

  第三章

  白左寒記得,這豬小時候只有巴掌大,四隻細蹄子似乎撐不起圓滾滾的小身子,走起路來東搖西晃,眼睛像兩顆黑葡萄,水汪汪地飽含可憐相;以白左寒那裝腔作勢的個性,買東西可不是喜歡什麼就買什麼,比如他偏好的是甲殼蟲,卻偏偏要買輛路虎來顯示自己品味高貴;養寵物也一樣,他是打定主意要養一隻威風瀟灑的杜賓,可惜到花鳥市場一逛,還沒看到合適的狗崽,便被這隻豬的小黑眼迷得七葷八素。

  這黑豬一抱回家,白左寒就後悔了,別人家遛的是名狗,再不行也遛只小京巴,你堂堂一個大學教授,遛著只豬到處亂跑,像話嗎?

  罷了、罷了!白左寒安慰自己,我家的豬是迷你豬,只有巴掌大,養在家裡也挺逗趣!哪想這豬品種不純,在白左寒的精心照料之下,吃好、睡好,吹了氣般長了幾十斤的膘,以前撒撒歡一派天真活潑,現在一撒歡就能把人拱出幾公尺遠。

  愛面子如白左寒,他只能傷心地看著他的豬一天天長大,純真的葡萄眼變成了邪惡的黑豆眼,可愛的短鼻子變成了難看的長鼻子,惹人疼惜的小細腿兒變成了粗壯有力的短腿……

  活脫脫的悲劇啊!白左寒想起此事憤難平,狂怒地一捶床,「那個賣豬給我的jian商!他騙我。」

  楊小空費了好大勁將黑豬哄回窩裡去睡覺,勸道:「白教授,你別記恨了,這是緣份吶!」

  「走開!」白左寒推他一把,「你又嘲笑我!」

  楊小空握住他的手,小小地咬一口,「你不喜歡它,明天我帶到工瓷坊去,等小七回來吃掉它。」

  白左寒怒目而視,「你讓樂正七吃掉我好了!」

  「你就是這樣,明明心裡愛得要死,還要嫌它難看。」楊小空笑。

  白左寒別彆扭扭地將薄被子往上拉了拉,抬手關了床頭燈,「我把它養那麼大,還是有感情的……」

  楊小空攬著白左寒的腰,在他肩頭輕輕咬,「別睡,不是說好給我翻譯外文書了嗎?」

  白左寒只好重新打開燈,「我明早還有課呢!就給你念半小時。」

  楊小空乖順地點頭,忙遞上書。

  白左寒打個呵欠,側身躺著,手支住腦袋,停停頓頓地把英文注釋翻譯出來,一些專業術語便半蒙半猜,說了幾頁後,覺得乏味透了,雖然句子都看得懂,但古玩鑑定不是他專業內的東西,全然一頭霧水,他問楊小空:「你聽得懂嗎?」

  楊小空一掃平日傻乎乎的樣子,專注地看著書上的圖例,簡單應道:「懂,你繼續。」

  白左寒愣了一瞬,忽然驚覺楊小空在某些方面,和二十歲的自己像極了!單純乾淨、充滿夢想、對自己的追求心無旁騖;但誰知道,隨著時光的流逝,他會不會改頭換面?五年後、十年後,他是不是會露出鋒利的爪牙,待人處事寵辱不驚、目光犀利刻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變成另一個白左寒?

  楊小空的下巴搭在白左寒肩上,用指尖戳了戳他的嘴唇,又探身吻了吻,「你很困了嗎?那還是睡吧。」

  「沒,我再念幾頁,你認真聽。」白左寒笑了笑,翻過一頁接著念;他第一次萌生一種強烈的保護欲,他想讓自己這不諳世事的年輕愛人沒有憂愁和痛苦,看不到這社會殘酷的一面,不要受到挫折和傷害,永遠生活在沒有壞人的世界,永遠微笑著枕在他身邊,用帶著孩子氣的方式向他索吻。

  ******

  十月初,各項美術類評選展,開展得如火如荼,柏為嶼的兩幅新創作,分別拿下了不同頂級美展的金獎,曹老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往柏為嶼的腦袋瓜子上大力拍了兩把,差點把他拍暈過去。

  但凡提起曹銅鶴老先生的弟子柏為嶼,沒有人不汗顏!那個毛毛躁躁的小子過於年輕了,然而獲得的殊榮,卻猶如魚雷般一個、一個炸出來,炸得藝術圈子裡漣漪不斷,讓人不知該羨慕柏為嶼,有曹老這樣惜才如命的導師;還是該羨慕曹老,有柏為嶼這樣才華橫溢的接班人。

  柏為嶼在這條路上走得順風順水,一躍好幾級,從沒遇到過什麼絆腳石,身價「蹭蹭蹭」往上爬,同輩的競爭對手只有眼紅的份;許多評論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一時間,所有藝術類刊物將他定位為年輕一輩藝術家的新貴,善意的讚譽鋪天蓋地,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出現冷言冷語;不過,這一切都掩蓋不住他耀眼的光芒。

  楊小空眼巴巴地看著柏為嶼的獲獎證書,一臉艷羨,「柏師兄,你真是太厲害了!」

  柏為嶼得意洋洋,「你只有在這時候才會叫我師兄!」

  楊小空撓頭,不好意思地笑,「我只有在這時候才崇拜你。」

  柏為嶼點起一支煙,抽兩口,故作瀟灑地踩在畫架上,眉飛色舞,「怎麼樣?我是不是越來越有師兄的風範了?」

  曹老一腳把他從畫架上踹下來,「兔崽子,知道『謙虛』兩字怎麼寫嗎?」

  柏為嶼揉揉屁股,嘀咕:「怎麼寫?」

  曹老揚起柳棍就要打。

  「啊啊!我想起來怎麼寫了!」柏為嶼跳著躲開,「曹老,你也真是!我和小空還裝什麼謙虛?真假!」

  曹老想想也是,哼道:「在自己人面前隨便一點沒關係,我告訴你,出去說話一定要注意,別被人抓住把柄。」

  柏為嶼臭美地攤手,「唉,真是傷腦筋!人怕出名豬怕肥,我這就是樹大招風的典型代表啊!做名人真辛苦。」

  「喂喂……」楊小空冷眼,「為嶼,你這種話如果在外面說,真的很欠扁。」

  柏為嶼勾住他的脖子,「所以我就和你坦白流露心聲,在外面我可淡定了!你聽、你聽,接受採訪的時候,我就這麼說……」往後退三步,面對楊小空站直,整了整衣領,手背在身後,笑容內斂,裝腔作勢地把採訪過程重播一遍:「這幅畫引起如此大迴響,我也是出乎意料的,過多讚揚使我有些惶恐不安,我在藝術之路上還只是個小毛孩,需要不斷探索,希望有更多不同的聲音,指出我的缺點……」

  「夠了、夠了……」楊小空擺擺手,「先讓我去吐一吐。」

  柏為嶼不依不饒地拉住他,「還沒完呢!等我演完再吐。」

  楊小空面色灰暗地扭開頭,「師兄,算我求你,饒了我吧!」

  「師弟,你聽我說啊!我還有一段很經典的裝B語錄……」

  曹老的柳棍毫不客氣地抽下去,「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裡給我鬧騰!」

  楊小空和柏為嶼忙做鳥獸散,對視一眼,偷偷笑。

  曹老一轉身,柏為嶼便顛兒顛兒蹭過來,誠心勸道:「小空,我像你這樣研二時,就陸陸續續獲了些小獎,你到現在連個入選的尾巴都沒摸到,別玩物喪志了。」

  楊小空沉默片刻,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做漆畫有靈氣,我怎麼能和你比?」

  柏為嶼老氣橫秋地拍拍他的腦袋,「怎麼能這麼說?我們是兩種風格!曹老嫌我太躁,對你的期望更大,你別讓他失望;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我的所有時間都花在專業上,而你還分出一半去鑽研瓷器,當然和我不能比。」

  「我不急於求成,能學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好。」楊小空用樟腦油洗掉手上的生漆,眼見曹老轉到陳列室瞧作品去了,趁機低聲問:「我聽陳師兄說,有個新加坡的學校聘你,你怎麼不去?」

  「噓……」柏為嶼怕怕地往陳列室看一眼,「別被曹老知道,他會揍我。」

  「你真是……」楊小空無奈,「很好的機會欸!別系的人搶著去。」

  柏為嶼割下一小塊螺鈿,在砂紙上磨圓潤,沒好氣說:「老外總是想挖牆腳,像我們這樣學現代繪畫結合傳統藝術的,在國外挺吃香,在國內反而不好發展,這個局面很詭異。」

  楊小空不住地用報紙擦手上的油,淡然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可又沒讓你去一輩子,去打拼幾年回來,總比現在這樣當無業游民更好。」

  柏為嶼將菸頭戳在桌角,賴皮兮兮地抖著腿,說:「我就是安於現狀,現在發展得不錯,又不缺吃喝,能安安心心地做創作,日子過得多逍遙,何必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打拼?再說,我是個語言白痴,到那……麼遙遠的地方,沒朋友會憋死的。」

  楊小空一笑,「你就是懶。」

  「我是懶,怎樣?」柏為嶼推他一把,一本正經地瞪大眼,「我知道了,你想把我這個絆腳石趕走,以後你就是漆畫界的新貴,是不是?師弟,你好險惡的用心啊!」

  楊小空無語,搬起一塊小漆板往陰乾房走,「得,我再理你就見鬼了。」

  柏為嶼攬住他的腰,yín笑,「師弟,我和你開玩笑的,別生氣。」

  楊小空把板舉高,「別動,還沒幹呢!」

  柏為嶼上下其手,「唷,小蠻腰……」

  「喂!」楊小空急出一頭汗,「癢,你別亂動!」

  曹老從陳列室出來,殺氣騰騰地操起柳棍,沒頭沒腦地亂抽,「怎麼又抱在一起了?你們整天摟摟抱抱的,像什麼話?敗壞師門!」

  柏為嶼見勢頭不對,撇下楊小空一溜煙跑了。

  楊小空舉著漆板左躲右閃,可憐巴巴地求饒道:「唉唉,曹老,不關我的事啊……」

  妝碧堂對面的工瓷坊今天開窯,幾件釉里紅的發色差強人意,窯工們拎出瓷器,魏南河看了一眼,搖頭說:「敲掉吧。」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