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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有女人的皮膚才有那麼細。”我說。
他立刻伸手過來捏我屁股,“嘿嘿,你這裡就挺像的。”
我一抖,低頭有點羞。
餛飩很好吃,一碗很快落肚。
“老闆,再來兩碗。”他朗聲吩咐。
“不,我夠了。”
“你是麻雀胃啊?就這麼幾隻,我都不知道吃到哪個角落去了。”他笑著,白白的牙齒,熱呵呵的氣。
又端上兩碗。
他嘩嘩用勺子撈起幾隻放我碗裡。
我笑笑,輕輕吮著湯。
“老闆,麻煩幫我們再拿點醬油。”他對著老闆笑得客氣。
像有意支開旁人一樣,他撈起一隻餛飩咬在嘴裡,似笑非笑,猛地湊過頭來,吻住我,濕濕的舌頭竄進來,靈活地將那隻餛飩送到我口裡。
我驚慌失措,本能避開,無奈他一掌從後托住我的頭,使我們之間沒有間隙。
他的舌頭燙得厲害,又帶著餛飩的麻香,讓人忍不住沉溺。
他緩緩叼著我的舌尖,我被弄得暈暈乎乎,憋著氣,漲著臉。
“呆子,你不呼吸的啊?”他笑著放開我,揉揉我的鼻尖。
“我沒辦法啊。”我含著一整個餛飩,混混沌沌地說。
他笑得慡朗,伸手過來拍我的肩膀,“怎麼樣,這隻特別好吃吧?”
我咬著嚼著,悶不吭聲,心裡像被幾隻螞蟻圍著齧著,甜甜痒痒的。
這個世界,銀裝素裹,我有一種小時候盼到瑞雪的興奮心情,那樣最單純的,最直接的快樂。
我想我會一直這樣揣著小快樂生活下去,以往的苦難,折磨全都過去了,這個世界多麼美好。
這個冬天漸漸過去,春寒料峭。驚訝地發現公園裡玉蘭花齊齊綻放。
清風徐徐,春意搖曳,香氣四溢,清雅沁人。
每天到酒店上班都是懷著雀躍的心情,可以看見蔣雪是我一天中最開心愜意的事。
同事都發現我的好心情,暗問我是不是交了女朋友,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大家笑著說我是欲蓋彌障,笑著擠兌我,只有領班,他的笑容總是有些不同,笑得我有點心慌意亂,像是守不住那裹著掩著的秘密。
“小冬,真找了女朋友?”領班又無聲地湊在我身後。
“哪裡,都是說著笑的。”我放下咖啡杯。
“是嗎?但你一臉甜蜜,肯定是有愛人了。”他又湊近,用鼻子嗅嗅我。
我有點慌忙地躲開。
“有了女人,身上的味道就不一樣。”領班有經驗地笑笑。
“哦?是嗎?”我狐疑。
“別藏著掩著了,告訴陸大哥。”領班把手搭在我肩上。
“真沒有。”我聳聳肩膀。
“算了,你不承認也罷,身上的味道是騙不了人的。”他又嗅我。
算了,他也嗅不出什么女人味。
“怪了,你身上怎麼是這樣的味,合著雄激素,濃烈得很。”他認真道。
“哪有,我本來就是男人,本來就是這味。”
“是嗎?”他一手端起下巴,目光犀利,神色詭異。
我突然有些惶恐。
“大概我這兩天沒洗澡的原因。”我慌忙找了個藉口。
“洗不掉的,洗不掉的。”他搖搖頭,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緩緩迸發出來,有種火車轟隆隆駛過來的錯覺。
但願是錯覺。
騎車回到小區,發現蔣雪的車停在樹下,車上吊著一個大氣球。
我快步走過去,敲敲車窗,他從方向盤上起身,笑著示意我進來。
他的臉有些憔悴,鬍渣星星落落的。
“怎麼了,很累嗎?”我心疼地摸摸他的臉。
“刺嗎?”他握著我的手,放在那青青的鬍渣上。
我點點頭。
“小軒生病了,在醫院裡掛點滴,我陪夜,有兩日沒怎麼睡了。”他疲倦地笑笑,大手撫著我手背上的段段骨節。
“怎麼病了?嚴重嗎?”我擔心。
“發熱,嘔吐,平時盡淘氣,吃些不潔的東西。”
“很累嗎?你該好好休息。”
“小皮蛋把我折騰得…”他揉揉脖子,笑得無奈,“還要把玩具帶到病房裡去,又哭著要氣球,我順道買了幾個。”
難怪,車外的氣球在夜空中輕輕飄浮著。
“呵呵,這個送你。”他指著那個氣球。
“我要這做什麼?”
“隨你,反正看到就想著買個你玩玩。”他靠在椅背上,星星般的眸子裡蒙上一層疲乏。
冷風忽忽,他輕輕咳了兩聲,聲音粗粗的,喉結上下滾動,很性感的曲線。
“要不你休息休息,我去陪陪你那寶貝。”我有點心疼他。
“呵呵,要累死你的,算了。”他擺擺手。
簡單聊了會,我拿著那隻藍色的氣球滑稽地回家。藍色的氣球輕盈美麗,充滿我的快樂,在夜空中一起一伏,像一個小精靈笑嘻嘻地看著我。我把著這份幸福,牢牢的不鬆手。
隔日,我還是說服他回家休息,自己拿著小軒的東西去醫院照看他。
病房裡溫馨可愛,粉紅色的帳子,米老鼠的貼紙。
小軒正坐在裡面,垮著小臉,垂著睫毛,難受的樣子。
保姆在一邊打瞌蟲。
“小軒,我來看你了。”我笑著把東西擱在一邊。
“爸爸呢?”小軒睜著大眼睛,眼珠溜溜得轉,尋著蔣雪的影子。
“爸爸太累了,在休息。”
小軒馬上面露委屈,耷拉著腦袋,舔舔小嘴唇。
我拿袋子裡的糖水給他,他小嘴一張,咕嚕地喝下去。
喝完用粉嫩的舌頭舔舔,讓我想到小時候吃完芝麻糊後總是把那大瓷碗舔得光光的。
摸摸他的腦袋,還是有點熱度,看看他的小手上插著細細的針頭,不由地心疼。
“痛吧?”那一團肉的小手被綁在小紙盒上。
“好痛痛。”他立刻晃動另一隻小肉糰子,張開五指,怕怕地指著那瓶大鹽水袋子。
“下次要注意了,不能亂吃東西。”我看著那張蒼白無血色的小臉,兩頰卻還是肉嘟嘟。
“恩…我還是要吃的。”他亮亮的眼睛瞟瞟我,嘟囔著,慌慌地發出蚊子聲。
這話要是被蔣雪聽到了,肯定要被打手心。
“那你不怕痛痛了?看,這個針刺進去味道不好吧?”我正色說,“要是再亂吃東西,又要來這裡了。”
“啊?!”他睜大圓鼓鼓的眼睛,面色恐懼,搖起腦袋,“不,不,我不要的。”
“所以,你要聽爸爸的話。”
他有些不甘心,拿起小指頭正要塞進嘴裡,又想到什麼似的,偷偷瞟瞟我,又把小手指放下。
“小…冬叔叔,我的小鴨子有沒有帶來。”他一臉期待地看我。
我笑笑,轉身從袋子裡拿出那隻毛茸茸的嫩黃鴨子,塞進他懷裡。
他開心地探過腦袋,抱過小鴨子秘密地在鴨子耳邊說著什麼,小手指頭戳戳鴨子的屁股,再嘻嘻地笑。
我坐在一邊,拿出一本懸疑小說看。小傢伙自娛自樂一番後,有了困意,慢慢抱著鴨子入睡。
漸漸地,我也撐不起眼皮,頭一頓一頓的。
半夜裡,小軒突然扭著身子,輕聲叫我。
“怎麼了,哪裡痛嗎?”我急著問。
“小冬叔叔,我想便便。”小軒低著頭,撅著嘴,小手揉著床單。
“哦,好。”我趕緊抱他下來。
撲得一聲響。小傢伙已經憋不住,拉了出來。
第79章
“哇哇哇。”小軒立刻放聲哭出來,睫毛上全是淚珠子,抽著小臉,兩肉抖抖的。
“別哭,沒關係的。”我安慰著他。
“臭臭的”他繼續放聲大哭,用肉肉的手揉著眼睛。
“別揉。”我撥下他的眼睛,“再哭,護士姐姐可要來了。”
小東西立刻關上小嘴,小鼻子一吸一吸的,呆呆地看著我,滿臉粉淚。
我把他放下,拿出痰盂,他乖乖地坐下,撅著嘴,不時偷偷看看我。
我拿出羊毛毯裹在他身上,以免他再受涼,又倒熱水。
“還有那個糖。”他指指桌子上那些冰糖怯怯地說。
我朝他笑笑,“小機靈鬼”,掏出一塊冰糖放進熱水裡,用筷子攪拌。
他小手剛捂著杯子又彈開,“好燙”
我吹吹糖水,慢慢餵他喝下去。
他乖乖地喝著,嘴角邊卻又掛下一串水。
我又拿毛巾給他擦擦。
折騰了一宿,我累得不行,但想到蔣雪安穩地睡了一覺還是覺得心甜。
出了醫院大門就看見蔣雪的車。
我笑著上了車。
“怎麼樣,累嗎?”他摸摸我的眼睛,我想此刻一定是頂著兩黑眼圈。
搖搖頭。
“那小皮球不好伺候吧?”他輕輕摟過我,外面的陽光直直刺進來,在他臉上打上柔和明媚的光暈。
近看,他的鬍渣剔得乾乾淨淨,嘴唇微微濕潤,眼睛裡的光又跳了回來,渾身散發濃郁的木香味,厚重濃烈。
“沒有,小軒很可愛。”我靠在他肩膀上,那有些辛辣的木香味和車子裡的香水水融合在一起,裊裊醉人,催我入眠。
他打開音樂,維也納童聲空靈清透,柔和純淨。
車子徐徐開著,迷糊中感覺他一手樓著我,一手扣著方向盤,一直向前。
微微的陽光斑斑點點地灑在我臉上,臉有些發燙,這一刻,是真實的,不虛幻,時光紮實地逆流,回到那年有陽光的冬日。
世間幸福不過如此了。
周末,蔣雪又載著我四處兜風。
陽光照樣很好。
車子隨意停在路邊,高大魁梧的梧桐高擎著翡翠般的巨傘,樹影婆娑,陽光從葉子間隙漏過來,隔著車窗,明明晃晃的。
我伸出手去摸那抹明媚,他在我身邊低低地笑,這一刻是不需要語言的。
“那邊是什麼?”他望望那邊人頭攢動。
“超市大促銷吧。”
“沒勁,最煩那些人多的地方,鬧哄哄的集市。”他皺皺眉頭。
“呵呵,那也是繁榮的經濟象徵。”我笑著揉平他的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