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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始了?”蔣雪輕手輕腳進來,昏暗的環境裡他的眸子散發出一種近棕色的幽光。

  他買來兩杯咖啡。濃郁芳香。

  “給。”他遞給我。

  “謝謝。”我接過,隨口客套地說。

  “你呀…”他輕輕地笑。

  一起欣賞音樂。

  第74章

  台上那些純潔可愛的小面龐,吟唱著柔和清澈,天籟空靈般的音律,那真的是最接近上帝的聲音。

  靜謐的教堂樂曲,淳樸可愛的奧地利民謠,活潑清揚的圓舞曲,乾淨得一點雜質都沒有。

  《小夜曲》,《糙帽》,《綠袖子》,一些蘇格蘭民謠配合風笛,悠悠絲絲的聲音像是從天際傳來,帶著高山流水,飛禽走獸的大自然喘息。

  悄悄合上眼,這一刻,是難求的心靈的洗滌。

  “趁熱喝。”蔣雪把頭湊過來,全是咖啡的濃郁合著淡淡的苦澀。

  我呷口咖啡。

  夜鶯的曲子傳來。

  “我最喜歡這首,特舒服。”他的頭倚過來,若有若無地湊近我。

  的確好聽,竹笛的清越,小提琴的婉轉,大提琴的肅穆,泣泣落落。

  一如恬靜的夜晚,夜鶯在婆娑的玉樹上吟唱,絲絲輕靈,沁人心脾。仿佛可以看見一望無際的糙原,月光如輕紗般籠罩著這片大自然。

  鳴珠奏玉的鋼琴加進來,我又閉上眼睛,黑暗中,他的頭輕輕靠在我肩上,還有隱隱約約的低笑。

  忍不住又睜眼看他,台上的光直打過來,在他臉上移動,我可以清晰地看見他那對如蝴蝶翅膀的長睫毛,華麗優雅,挺立的鼻子,微微上翹的嘴唇。硬朗的五官在此刻有前所未有的柔和。前額短短的頭髮有點凌亂,他真像個孩子。

  想著,他的頭又靠過來些,微微笑著,“這樣舒服點。”

  不想打擾這一刻的的恬靜,我閉上了眼睛。

  有點欣慰,至少有點沒變,他和多年前一樣,喜歡童樂。或許他依舊保留著童心。

  表演結束,他站起來,大力鼓掌,周圍有人狐疑地看他。

  他笑笑,“不管了,真的太棒了,這群孩子。”

  看著他這孩子氣的行為,莞爾一笑。

  人群魚貫而出,我拿著咖啡杯,一個趄趄,杯子裡殘餘的咖啡灑在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身上。

  “啊。”女人輕輕叫了聲,蹙著眉,“怎麼不看看,全弄我身上了!”

  “不好意思,對不起。”我趕緊拿出紙巾本能地湊上她的衣服去擦拭。

  “你拿開手!”女人一後退,“這不能隨便擦的,你知道不知道?”

  女人埋怨起來,翻著精緻的小包。

  “小姐,用這個。”蔣雪走近她,從夾克口袋裡掏出一塊咖啡色方巾。

  “不,不用了。”女人拒絕。

  “還是我來吧,這麼好的衣服。”蔣雪說著蹲下身去,用方巾輕輕順著白色羊毛擦拭。

  “謝謝,謝謝。”女人態度大變,有些臉紅。

  “我朋友不是故意的,就有點冒失,替他道歉。”蔣雪起身對我笑笑。

  “算了,算了。”女人臉更紅了。

  “真是抱歉壞了小姐聽音樂的好心情,要不,留著地址,我可以再買一件類似的羊毛披肩,作為補償。”蔣雪很有風度地笑笑。

  “不,不用了,沒事的,洗洗就好了。”女人趕緊擺手。

  蔣雪從容地笑笑。

  出了門,我大窘,一時語塞。

  “你呀,走路怎麼老不當心。”蔣雪盯著我的褲袋,“總把手插在口袋裡。”

  我低頭。

  “怎麼?很緊張?恩?”他的手伸過來,撥出我的手,“這麼冷。”

  他雙手捂著我的手,大掌的溫暖傳遞過來。

  “怎麼全是凍瘡?”

  這是監獄落下的舊疾。

  “走,快去車上。”他牽著我的手,十分自然地走向車。

  “坐好了。”他傾身過來給我繫上安全帶,“晚上,我開車可不當心的。”

  他又低沉地笑笑,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伸過來,繼續捂著我的手。

  “我有手套的。”我趕緊拿出那手套,但剛拿出就後悔了。

  “又是這雙?”他瞟了眼,有點不滿。

  “恩,還暖的,就戴著了。”

  他不語,收回手,靜靜地開車。

  我有點後悔,但仍然慣性地戴好手套,輕輕搓著褲子。

  “我不喜歡你戴這手套。”他的聲音有點冰冷,面無表情。

  我呆呆地,隨即欲脫下手套。

  “算了,今天戴著就戴著了,以後別讓我看見了。”他轉頭向我,“別一臉可憐,我又沒說你什麼。“他還是在意我和大劉那再正常不過的朋友關係。

  我低頭,繼續擺弄著手套。

  他又靜靜地開車,車子裡是悠悠的薩克斯。

  “瞧,那裡有賣番薯。”他指著對面街頭,聲音打破了有些尷尬的沉默氣氛。

  “是啊,好香。”我探著頭。

  “想吃嗎?”他向我眨眨眼。

  “想。”我摸摸肚子,一陣空虛。

  “走,去買。”他停下車。

  一起走到番薯攤,挑了兩個大番薯。

  “番薯,還是焦掉的好吃。”他剝著皮。

  “恩,很甜。”吃著好滿足,熱烘烘的。

  “呵呵,別放屁啊。”他打趣。

  “那由不得我,屁藏不住的。”

  他大笑一聲,一掌拍在我屁股上。

  “哇。”我捧著番薯,幾乎跳起來。

  “哈,這麼不經打。”他大笑。

  我揉揉屁股。

  “痛嗎?”他的表情又變溫柔,“這麼嫩的?”

  我有點羞,“沒,不痛。”

  他扔掉番薯皮,手伸過來揉我的屁股,“乖,揉揉就不痛了。”

  他幾乎誘惑的聲音有點點曖昧。

  “別,大街上。”我趕緊挪開他的手。

  “誰看得到。”他有點撅嘴,惡意地在我屁股上又用力一捏。

  我口中的番薯都噴了出來。

  月亮羞答答地掛在樹上,地上是兩個疊影,賣番薯的老頭沖我們傻笑。

  吃完番薯,一起衝過馬路,發現一個夜衣民警站在車旁。

  我突然有點不適,本能地挺直腰板,“是。”

  脫口而出後,自己也抓著頭,監獄裡的習慣改不了了,我或多或少都被體制化了些。

  “這車是你們的?”民警問

  “是。”我又畢恭畢敬地回答。

  民警好奇地看我。

  “哦,是我的。”蔣雪一手撫上我的背,回答民警。

  “這裡不好停車的,要開罰單的”

  “哦,就去那買番薯,沒停多久,下次一定注意。”蔣雪指指番薯攤。

  “好,算了,下次別這樣了,現在快開走。”民警揮揮手,示意我們。

  蔣雪拉著我進車,啟動車子。

  “小冬,別害怕,沒事的。”他淡淡地開口,“都過去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事的。”

  我看著他,勉強笑笑,“我知道。”

  “我保證,不會讓你再有事的”他凝視著我,鄭重嚴肅地說。

  那雙眸子那麼亮,足以照亮我內心那團漆黑的陰霾。

  第75章

  二月的天寒冷得刺骨,偶爾一場兩場的大雪片刻將世界變得銀裝素裹。

  蔣雪提議去泡溫泉的時候,我楞了下。那是一個夢,一個當年未完成的夢。

  心裡感到溫暖,這個當年小小的承諾終於兌現了。

  周末,蔣雪載車帶我到達這個以溫泉著稱的城市。

  冬遊的心情很好,一路上他牽著我的手欣賞這個風景秀麗的城鎮,處處茂林修竹,層巒疊障,環翠繞紅。

  “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否則沒力氣泡溫泉的。”他笑著伸手搭我的肩膀。

  經過一家農家鋪子,濃郁的香氣讓我湊頭過去。

  “這個想吃嗎?”他俯頭溫柔地問我。

  “這個是竹筒飯嗎?”我看著碳火上烤著的十幾個竹筒,滋滋冒著熱氣。

  “是的,可好吃了,要幾個嘗嘗?”一個穿著灰色夾襖的白鬍子老大叔笑著招呼我們。

  “那就要兩個吧。”蔣雪笑著吩咐。

  “以前春遊的時候吃過。”我想起來。

  “這個可不一樣,正宗的竹筒飯,燒得很入味。”蔣雪掏出皮夾付錢。

  一排竹筒在文火下慢悠悠地烤著,白鬍子大叔持著長鋏子將竹筒來回翻身,均勻受熱。

  香味越來越濃,真讓人垂涎三尺。

  “怎麼了?看呆了?”蔣雪的手在我眼前揮揮。

  我一回神,笑笑;“太餓了,這香味,抗不住。”

  “呵呵,再等等,快了。”蔣雪凝視著我,我回視他,發現他眼睛裡滿是充溺,這樣的眼神在他常看小軒時會浮現。

  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怎麼了?臉上很髒嗎?”

  “這裡,有一點。”他的大手伸過來,接近我的眼睛,片刻間視野被一溫暖的黑色蒙住,突的感覺這個世界像是只有他似的,穩妥,安全。

  大手輕輕在我的睫毛上撥弄了兩下。

  “有點灰塵。”他捏捏兩指,用嘴輕輕吹一口氣。

  “哦,可能是剛剛爬山時碰著了。”我使勁揉揉眼睛。

  “別那麼用力擦,眼睛會壞的。”他輕輕撥開我的手,低笑,“怎麼和小軒似的。”

  “我像孩子嗎?”我問。

  “有時候特像。”他笑,側著臉,望著我,瞳孔里隱隱地顯著我的面龐,頓時我像是沉浸入一深潭。

  不一會,兩竹筒飯端了上來。

  蔣雪將筷子遞給我,“好了,讒貓,可以吃了。”

  外面的竹殼焦焦黑黑的。

  “別看外面有些髒,裡面可不一樣。”蔣雪細心地替我掰開竹筒,“這是新竹,很新鮮的。”

  裡面緊密的米飯透著一層誘人的光澤,香氣撲鼻。

  我咬一口,裹著的東西還真豐富,有玉米,青豆,火腿肉,蘑菇,鹹淡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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