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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他走到洗手盆邊洗了手,又拿起毛巾擦乾,玩味地看著鏡子:“還有,我那傻弟弟品位怎麼越來越糟糕,你這樣的貨色他也上?”

  我血液一瞬間凝結了,無力還擊。

  蔣亦峰留下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後終於走了出去。我呆在那裡,笑聲不斷地回復在廁所里。

  久久盯著有點發黃的運動衫一角,用點清水重重地,反覆搓著,拼命扯開注意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回到餐桌上,我勉強笑著說:“好漂亮的廁所。”

  “你的眼睛怎麼回事?紅紅的。”他整個身子傾過來,盯著我。

  我不知該怎麼答。

  “你哭過了?”

  “沒的事,只是看到這麼多有錢人眼紅罷了。”

  “瞎掰什麼,發生了什麼事?”他追問。

  “嘿嘿,剛剛太好奇,打開一瓶香水拼命研究,一不小心刺到眼睛裡了。”我若無其事地開始繼續吃蘋果派,“真的沒事,別多心。對了,這個蘋果蘇裡面還有核桃餡,你看。”我把蘋果蘇扯拉開給他看。

  “你喜歡的話呆會打包一盒回去。”他寵溺地看著我。

  “我要兩盒!”我強顏歡笑,故作雀躍。

  “沒問題。”他繼續寵愛地看我,我簡直快融化在他迷人的微笑中。但腦子裡又響起了那扎人的狂妄的笑聲,思緒立刻恍惚了下,是幻覺麼?我一轉頭,果然那邊一張魔鬼般的臉正對著我們邪惡地笑著。是錯覺麼?我發現越來越多的人在對著我們笑,指指點點,嚼著舌根。

  虛脫一樣地結束了這頓大餐,我藉口說自己累了要回去睡覺,蔣雪說:“你昨不是睡了一整晚嗎?又累了?該不是病了吧?”

  “沒事,就是最近學校事情多,特累,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那好,回到家好好休息,不要再看什麼懸疑小說了。”他用手捏了捏我的鼻子。

  “我一定聽話。”我立刻附和他,裝成乖寶寶的樣子。

  第29章

  回到家,關上門,我的眼淚嘩啦啦地掉下來,止都止不住。腦子裡仍然是那囂張的笑容。

  “你這樣的貨色他也上?”這句話已如同殺了我般。我隱隱開始害怕被蔣雪遺棄。我和他根本不是一個生活階層上的,尤其看過那五星級的豪華大酒店,裡面隨便一個男侍員的氣質就越我百倍,而我是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就那樣傻傻地進去像餓死鬼一樣狂吃。

  拿起一面小鏡子,我決定開始正視自己的糟糕。平時都不怎麼照鏡子,有時候連臉都懶得洗就出門了,自己是從來不在意這方面的。鏡子中的自己,一雙很小很細的眼睛,不挺不塌的小鼻子,有點發灰的嘴唇,一張微微發黃的臉,神色黯淡。這個就是我,心裡不由地厭惡起來,有生來第一次痛恨自己為什麼不長的俊點。可笑的是最近有些寒冷的天氣使我的臉頰有些蛻皮,更顯憔悴,剛剛我就是這個樣子穿著邋遢的運動衫進一個五星級的酒店,還和蔣雪一起面對面地用餐。我開始陰陽怪氣地發笑,自己真是厚臉皮到家了。

  但無論再怎麼自卑,都不足已形成力量讓我離開蔣雪。想起他那寵溺的笑容,我像又活過來一樣。我絕對不會離開他的,我曾經向他許諾過,現在也一樣。再可怕的羞辱都沒用,我們一起爬過那險峻的鯉魚背,我們是經歷過生死的,現在這樣情況又算什麼。

  我漸漸想通了,隨手將鏡子扔一邊。我更擔心蔣雪,我不想成為他的累贅,不想讓他人恥笑他,輕視他。在我心裡他是最最優秀和強大的。

  轉眼間,12月初。蔣雪已經進香闋管理層開始實習,由他父親的心腹,即幾個大酒店元老級別的高層手把手地帶,他每天行程緊湊,白天在酒店裡實習,晚上還要補上經濟,金融貿易,外交英語,實用英語等課程。蔣雪很聰明,這點我很早就知道,他學的很快,他說那些老傢伙都誇他很不錯。這樣的他讓我也感到沾光。看他一天一天走上正軌,變得上進,沉穩,我也開心,但他的大哥依然是個隱患,有時扎得我心發慌。

  為了能和他多處點時間,我幾乎不住宿舍了,拿著他公寓的鑰匙,穩妥地搬進他家。我常常邊看碟邊等他回家。基本都是要到10點多他才能回來,手裡拿著夜宵。

  我們一起吃熱乎乎的牛肉粉絲和烤雞,那一刻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

  “以前書都沒怎麼讀,現在很多字還要查字典,英文更是讓我頭痛。”他大大咧咧地說,一把把我摟進懷裡。

  “你這個大文盲,知道讀書的重要了吧?”我用手摸他的眼睛,這麼累的日子裡那眸子還是神采奕奕。

  “切,國內的教育簡直是在浪費時間,有用沒用的一塊往腦子裡倒,最後畢業出來一個個戴著酒瓶子底厚的眼鏡,活脫脫一群傻冒,我幸好沒讀。”他笑嘻嘻地拍我屁股。

  “不管怎麼說,基本的還是要學的,你以後可是大大的生意人!”我俗不可耐地拍著他的馬屁,不過在我心裡他的確是最棒的。

  “那是當然,現在那幫老傢伙也不像以前那樣敷衍我了。”他挑眉,神色得意。

  “那…那你大哥呢?”我小心地問。

  “問他幹什麼?我已經習慣了他的諷刺,當他的話是個屁,放過聞過就算。”他輕描淡寫地帶過。我已猜到蔣亦峰在酒店裡應該是處處和他針鋒相對。

  “這樣就對了,要忍…忍…再忍…”我用手撫平他皺起的眉頭,順便拉起他兩臉皮。我們一時玩心大起,在沙發在嬉鬧起來。

  周末我們一起在家曬著太陽,坐在寬鬆的竹藤椅上,身上同蓋一條羊毛毯,嗅著冬日陽光的味道,一起聽小野麗莎的歌,沉浸在庸懶的音樂里。茶几上是買來的抹茶蛋糕和我一直喜歡的蘋果蘇,花茶散發出裊裊熱氣,非常清香。我們同看一本懸疑小說,看著看著都有些倦意了。

  “明年冬天我帶你去日本泡溫泉。”他的大手捂著我有些發紅的耳朵,“冬天在溫泉里是最舒服的。”

  “嘿嘿,我只要現在這樣就很舒服了。”緩緩的音樂幾乎讓我睡過去,我的頭抵著他的下巴,整個人往他懷裡縮。

  “要求可真小。”

  “真的覺得這樣就很幸福了。”我真的舒服得快睡過去了。

  “就這樣的幸福你不怕厭?”

  “不會,永遠不會厭。”我邊低語邊進入了夢中,在愛人懷裡入睡是最甜蜜的事。夢裡的我和他正栽在溫泉里,頭頂著熱騰騰的毛巾,活像兩隻快熟的水餃,他應該是豬肉餡的,我那乾癟的身體只能像是韭菜餡的,真是好玩。

  那樣的日子在記憶里是太幸福的感覺。像一位有名的作家寫的:一天一天,溫暖而遲慢,正像老棉鞋裡面,粉紅絨里子上曬著的陽光。但我從未想到這樣的幸福結束得那麼快。

  第30章

  蔣家兩兄弟終於正面地爆發了衝突。起因是蔣亦峰堅決反對蔣雪進人力資源部,理由無非是嫌蔣雪的學識,資歷太淺。蔣雪當然不服,兩人發生激烈的口角。

  蔣亦峰冷冷地說:“給你點顏色你就想開染坊,酒店中層以上的地方是你能呆的嗎?識相點的話繼續去營銷部跑腿送資料去。”

  蔣雪像沒聽到一樣,吹著口哨,夾著一疊資料踢門而入。

  蔣亦峰懶懶地開口:“就這點素質,典型的有爹生沒娘教。”

  蔣雪停住腳步,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膀。

  “最可笑的是一個姘頭的種晚上壓著同樣一個帶把的睡。”

  蔣雪回頭,一拳打在蔣亦峰那張囂張惡毒的臉上。

  鼻血立刻流下來,蔣亦峰不緊不慢地掏出灰色手巾:“嘖嘖,讓大夥欣賞欣賞你惱羞成怒的醜態,怎麼?事情被說中了,你掖著這麼個興趣多久了?別說對著女人你那話兒都站不起來?”

  又一腳直踢蔣亦峰的肚子。

  蔣亦峰捂著肚子,不停陰笑:“而且眼神還不好,居然找了個低檔次的。”

  “他媽的孫子,我撕爛你的嘴!”

  蔣雪整個人撲上去一拳一拳狠命地砸在蔣亦峰身上,兩眼猩紅,失去理智地暴打,直到旁人過來拉開兩人。

  蔣亦峰慢條斯理地撿起跌在地上的眼鏡,撣撣西裝上的污垢,發出冷笑,“大家都瞧見了,目不識丁的糙包發威了,香闋這地也難得見血了,真是有趣,要是追溯一下,還是大前年一個喝酒賴帳的民工把我們前台領班打出個脾臟破裂,對吧,詳叔?”旁邊扶著他的一個面色鐵青,不威而怒的老人家點點頭,表情凝重地看著蔣雪。

  蔣雪甩開眾人的拉拉扯扯,頭也不回地離開。

  到底是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他,終於忘記忍的重要性。

  蔣雪躺在沙發上,頭靠在我腿上,兩眼直直望著天花板。

  “渴不渴,我給你削個蘋果。”我拿起瑞士軍刀緩緩地,小心翼翼地削一隻大紅蘋果,最後露出完整粉嫩的果肉,我拎起拉花式的一串皮,得意地笑,“怎麼樣?有點本事吧,我練了好久。”

  “練這幹嗎?又不是女孩子。”他輕笑地接過蘋果。

  “男人的手巧更討女人喜歡。”我母親總是說以後讓我給老婆削一個有完整皮的蘋果。

  “你想死啊?還想找女人,恩?”他伸手過來癢我。

  “不,不,不是的,是為了削給你吃。”我癢得馬上投降,“有哪個女人會看上我啊?”

  “怎麼看不上?我小冬那麼可愛。”他馬上捧起我的臉做觀察狀。

  “哪裡可愛?休得哄我!”我裝出嚴肅的樣子。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他開始親吻我的臉,脖子,“全部都是最好的,別人誰都不能說你差。”他的口氣憤憤的,像是想起什麼的。

  然後他的頭靜靜埋在我胸口,雙手樓住我的腰,“如果我什麼都做不成,處處碰壁,我的小冬會不會嫌我?”他的聲音難得的低分貝,還很沙啞。

  我摸著他的頭,淡淡地說:“我也一樣,全部都是最好的,別人誰都不能說你差。”

  那刻他是真的脆弱了,我想到伊斯特伍德滿臉褶皺的臉上有黯然的陰影,再堅強的男人都會脆弱,何況是我們這些凡人。那刻他迷茫的眼睛,下垂的嘴角,無華的面色讓我心疼,於是默默地讓他慰藉,我一直覺得自己是有勇氣與他承擔生活中突如其來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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