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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大步流星地當著一群記者的面走進了院子,我往裡走,羅超開著車往外走,把我堵在了半路。副駕駛的門開了,露出羅超好看的笑容,“上車。”

  我甜蜜蜜地坐在座位上,得意忘形地笑,卻沒有想到,我和羅超一左一右坐在車上的照片第二天就上了報紙。因為這幫記者裡面有個叫做柳怡的可怕小說家,我沒想到這個小說家會把我、羅超和關傲君寫到一塊兒去,變成一個惡俗的三角戀愛的故事。

  如果我不是柳田,而是一個跟柳田毫無關係的人,我會對柳怡的報導深信不疑。她寫的實在是太真了,我真是納悶,她怎麼可以把時間地點人物、起因經過結果都編的頭頭是道呢?馬青拿著報紙還夸呢:“人才!人才啊!這種人才不去編劇本真是可惜了!”

  話扯遠了。

  車開出了訓練局大門,我裹緊了外套問羅超:“我們去哪兒吃飯?”

  羅超沒有說話,我背後一個清冷的聲音回答:“不遠。”

  我嚇了一大跳,還以為見了鬼,回頭一看,關傲君長手長腳坐在后座,認真地望著我。我有點惱恨地轉過頭,原來羅超不是單獨約我!

  這會兒盯著後視鏡里的關傲君那張撲克臉,我開始小聲嘀咕:“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吃什麼飯,我現在都開始反胃了。”

  羅超和關傲君同時問道:“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

  羅超把車開到離體育總局不遠的一家湘菜館。羅超沒有背包,他下了車之後,隨後將車鑰匙一拋,關傲君看都不看地伸手接住。一看就是反覆練了很久的動作,也不知道當初練這手的時候,關傲君腦袋被砸了多少次。

  我們要了一個小包廂,有一扇臨街的窗。菜還沒上呢。羅超就接了一個電話,笑容慢慢地硬在臉上。掛上電話,羅超對我說:“柳田啊,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得先走,這頓先欠著,行吧?”

  關傲君把鑰匙遞迴給羅超,只說了一句話:“路上當心,別開太快”。

  我還沒來得及抗議一下這種不尊重客人的行徑,羅超就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我氣鼓鼓地問關傲君:“不是請我吃飯嗎?請客的怎麼先走了?”

  關傲君說:“他奶奶的病,有了變化……”

  我一腔的憤怒頓時化成關心,“是這樣啊……你怎麼知道?”

  “都寫在他臉上呢!你沒看到?”

  “沒有!”我實話實說。

  “文盲!”

  “他要回南京?”

  關傲君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再說:這回你的反應倒是不慢。

  “他不回南京?”我又問。

  “我什麼都沒說。”

  “你的眼睛說的。”

  關傲君低頭,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嘴角稍微有了一丁點弧度,“柳小姐,我的眼睛沒有發聲裝置。”

  “那你倒是告訴我呀!”

  “奶奶在北京做檢查,今天出結果。”說完他就認真地研究起了菜單,好像忘記了羅超已經點了無數個菜似的。

  我不習慣冷場,拼命地尋找話題,今天關傲君穿的挺閒休,圓領T恤剛好能看到他脖子上栓著一條項鍊穿著一個墜子,是只金光閃閃的小豬,挺漂亮的。“你屬豬啊?”我問。

  他不說話。

  “你屬豬的是不是?”我以為剛才關傲君沒聽見我的問題,窮追不捨地又問。

  “嗯。”關傲君點了點頭,說著,刻意拉高領子,像是怕我看壞了他的項鍊。

  本來我想問那項鍊為什麼對他那麼重要,可最終還是沒問,我知道這個問題忒八卦了,問出口顯得我忒沒分寸忒沒水平。但以我這麼高的智商,立即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關傲君跟馬青那麼熟悉,沒準兒經常暢談人生理想,間或談及感情之類的私事,說不定我可以問到有用的情報。於是,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他:“陶指導跟你特別熟吧?”

  關傲君鋒利的眉毛向上一挑,“他是東北人,我是上海人,怎麼熟?”

  我假惺惺地裝出馬青經常擺出的那種新聞界名記的派頭,“不會吧,我看見他在隊裡跟你說話的口氣都是很熟悉的樣兒,你們以前會不認識?你就告訴我嘛,他跟馬青什麼時候認識的?有什麼故事沒?”

  關傲君仍然是一臉漠然地望著我,好像坐在他對面的不是一個美女而是一團空氣,“你希望有什麼故事?”

  “青姐覺得可以告訴你的時候,她自己會說的。”

  “你知道的很清楚嗎?”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沒你那麼好奇。”關傲君的眼神淡淡的,不看著我也不看著任何什麼地方,似乎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我正琢磨這個人怎麼冷冰冰的跟個小人雪糕似的,他的眼神就發生了變化。那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吧,關傲君的眼神在一秒鐘之內變得痛苦而絕望,但這種情形只持續了幾秒鐘,他就又恢復了剛才漠然的樣子,目光也回到了我這裡。我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睛裡的落寞,我回過身去,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沒人停駐。

  “你沒事兒吧?”我試探地問關傲君。

  關傲君沒理我,表情忽然變得柔和起來。我必須承認,我從未見過一個男人如此柔情萬種地眼神,更何況是關傲君這麼一個冰山一樣的人物。

  這時候我們房間那個服務員女孩的三星手機響了,鈴聲是貓叫,我猛地想起了家裡還餓著肚子的“牛和羊”,一拍大腿叫喚起來:“壞了,‘牛和羊’肯定餓死了。”

  “牛和羊”是一隻貓,住在我家。其實貓不是我的,而是報社的。此事說起來還有一段淵源。

  我們報社有一隻貓,是黑色的狸貓,門衛老大爺撿回來的,貓一開始沒有名字,大傢伙兒就管它叫“貓”,貓晚上睡暖氣片底下,白天上每個人的辦公桌上尋麼吃的。我負責給貓洗澡。貓不愛洗澡,每回洗澡都呼天搶地的。我們報社有一記者名叫牛和祥,在報社最最需要人手的時候跳槽去了南方一家體育大報,恨得馬青直咬牙。有一回孫明輝來報社找我,看見我正拿著牛和祥在南方大報上發表的新聞評述上下翻飛地糟踐,孫明輝一把搶過去,“這人什麼名兒啊?牛和羊?” 孫明輝這一句話我就翻了。從此,牛和祥在我們口中變成了“牛和羊”。貓因為經常在我們的盒飯開動之前偷偷下手而被男同事討厭,從此得名“牛和羊”,還被人說和”牛和羊”一樣“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

  話又扯遠了。昨天我瞅著“牛和羊”太可憐,在報社可憐巴巴地不受人待見,就把它抱回家想讓它享受享受家庭溫暖,所以,目前為止,它算是我的貓。

  關傲君一聽我說這話,抬起眼睛狐疑地瞅了我一眼,“牛和羊?你家多大?”

  “哎呀,不是牛和羊,是貓,貓的名字叫牛和羊。”

  關傲君迅速地收起了他之前深深的落寞,我第一次看見了他對某件事發生了興趣。“你給你的貓取名叫牛和羊?”

  我一邊拿手提包一邊說:“哎呀,不是不是,反正我得回去餵貓了。”我見過“牛和羊”餓的時候什麼鬼樣子,跟吸毒者犯了毒癮似的,真受不了。

  “你拿去餵貓吧。”關傲君低下頭摸了下外套口袋,居然從裡面掏出一罐貓糧來。

  我沒伸手接,上下打量著這個長相端正表情漠然的上海男生,好半天,蹦出一句讓關傲君崩潰的話:“原來你愛吃貓糧啊?”

  25.

  關傲君在那一瞬間的表情無限糾結,看得出他非常想罵我一頓或者給我一巴掌。但是他還是很有風度地忍了下來。他深呼吸一口,看樣子也壓根沒打算告訴我他為什麼帶了貓糧去訓練,權當這回事沒發生過,好像剛才所有的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菜點了不能退,我們只好吃。我從未見過關傲君那麼會吃的男生,居然連吃四碗米飯,橫掃一切炒菜。我簡直懷疑他肚子裡住了一頭豬。

  吃飯的時候我問關傲君是不是馬上要去上海封閉訓練,關傲君點頭,說陶永鑫打算通過封閉訓練之後的比賽選拔一隊隊員。

  “到底什麼叫解散一隊啊?”

  關傲君從飯碗裡抬起頭,“你寫了那麼大一個專題,還用來問我?”

  我咬著筷子不出聲,關傲君又說:“二樓空了。”

  “你們的二樓都空了?!”二樓是一隊隊員的宿舍,二隊的隊員都住在一樓。這還算好的,之前二隊的隊員都住在半地下室,談戀愛這碼事是絕對禁止的。想要自由?努力進一隊吧。

  陶永鑫是瘋了,一定是瘋了!

  關傲君吃完了第四碗米飯,放下飯碗,“嗯,比賽回來之後,決定誰去住二樓。”

  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菜,狐疑地看著關傲君,“你們的原則不是防火防盜防記者嗎?幹嘛每次都跟我說這麼多?”

  關傲君喝了口茶,“第一,我本來就不是個有戒心的人,你們記者稱之為單純,而羅超稱之為傻;第二,我和羅超都認為,你不像個記者。”

  我撅嘴,“為什麼?”

  關傲君右手的食指在桌上有節奏地敲,“哪家的記者會對被採訪的人說‘你騙人’這種話?”

  “換言之,你和羅超都認為,我比你還傻?”

  關傲君把臉埋進手臂,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偷笑。反正他把頭拔出來的時候,臉色有些cháo紅。

  飯後我搶著結帳,關傲君不動聲色地遞了錢過去,扭頭對我說:“我們的地方,怎麼好讓你花錢。”

  我不願意欠他人情,本來是羅超要請我吃飯啊,憑什麼要他請?堅持要把錢給他,可關傲君沒看見似的擺手讓服務員趕緊結帳去,然後摸摸有著細小胡茬的下巴,低著眼睛說:“怎麼?你還打算再頂我下巴一次?”

  靠!我還以為他很寬容早把這事兒忘了,原來這傢伙一直耿耿於懷啊!

  關傲君堅持要送我回家,沒看出來,這傢伙還挺紳士。下車之前,關傲君叫住我,“柳小姐,羅超奶奶的事,請你不要告訴別人。”

  我關上車門,“麻煩你,以後不要叫我柳小姐。”

  關傲君瞭然地揮揮手跟我道別,“Bye-bye。”

  回到家,把貓糧給“牛和羊”打開,我拍拍它的頭,“牛和羊啊,這可是進口貓糧,你別吃瞎了啊!還是個帥哥給你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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